“郡主...您该歇息了?”侍女小心翼翼的走上前问道。
洛南溪坐在妆台前,对着镜子欣赏着自己刚刚穿戴好的新首饰,口中还轻轻哼唱着什么曲调。
“郡主...”侍女又叫了一声。
“你说,本郡主这套首饰好看吗?”洛南溪突然问道。
侍女看了一眼洛南溪的表情,回答道:“好...好看。”
洛南溪轻笑两声,又问道:“那你说,若是本郡主戴着这套首饰大婚,是不是会更美?”
侍女低声回答道:“是...郡主自然是最美的...”
看洛南溪还在对着镜子不停地左看右看,侍女也不敢再说什么,悄悄地退了出去。
镜中的自己略施粉黛,身着鲜艳喜庆的婚服,佩戴着一整套精致的首饰。
洛南溪看着自己,轻声说道:“令狐彧,本郡主想要的,就没有得不到的...”
五日之后,曙鹞国370年三月中,誉王‘沈之恒’得封‘誉德亲王’,赐亲王府,迎娶沉氏为正室王妃。
铭诚殿今日可是热闹非凡,大小官员、旁系宗亲、这前来道贺的人是络绎不绝。
“王后娘娘到!”门口的侍官大声喊道。
公输静俞走进来,身后还跟着好些拿着礼盒的侍女。
“王嫂。”沈之远迎上去,对公输静俞行礼道。
“恭喜誉亲王,大喜之日,陛下托本宫送些贺礼来。”公输静俞示意身后的侍女们把礼物拿进去,她自己又拿出一个小礼盒来递给沈之远。
“王嫂真是客气了。”沈之远接过礼盒,打了开来。
里面装着的是一对玉镯,看上去成色极好,上面的花纹好像雪花一般,很是特别。
可沈之远看来看去,却觉得这玉镯似乎是在哪里见过。
“臣弟怎么觉得,这对镯子似乎有些眼熟?”沈之远问道。
公输静俞笑笑,对沈之远说道:“应该是这镯子上的花纹眼熟吧?誉亲王应该时常能在陈太妃的画像上见到。”
沈之远这才想起来,在陈慕雪和沈无涯的画像上,他们的手上戴着的正是这对玉镯。
“这是...母妃的...”沈之远捧着礼盒的手竟然有些颤抖起来。
“这是陛下的意思,请誉亲王一定收好。”公输静俞轻声道。
沈之远看着这对玉镯,点了点头,沉声道:“臣弟...多谢王兄。”
公输静俞离开后,沈绾绾在如意的陪同下也跑了来凑热闹。
“三王叔!绾绾可不可以去看看新娘子!”沈绾绾跑到沈之远身边问道。
沈之远看着沈绾绾,又看着手里的礼盒,蹲下身来,轻轻地抱住了沈绾绾。
“三王叔?”沈绾绾不明白沈之远为什么抱自己,轻声唤了他一声。
“绾绾...对不起...”沈之远低声说道。
沈绾绾看着沈之远,问他道:“绾绾不能去看新娘子吗?”
沈之远悄悄的用袖口开了开眼角,换上一副笑脸说道:“去吧!新娘子在后殿呢,让如意带你去。”
沈绾绾欢天喜地的喊了一声‘谢谢三王叔’,蹦蹦跳跳的就向着后殿跑去了。
本以为今天最意想不到的贺礼就是这对玉镯了,谁知道接下来的贺礼一个比一个让沈之远意想不到。
闇雨楼和灵司阁都送来了贺礼,虽说人都没有到场,可这两份礼物也都是妖族和灵族中特有的。
这另一份,居然是叶远清送来的。
叶远清送来的贺礼装在一个黑色的木盒子里,沈之远打开后,里面只有一节烧焦的木头。
“叶远清...本王的大喜之日...你竟敢送这样的东西来...”沈之远看着这节烂木头,知道叶远清是在告诉他,当年的那场火,他可还没有忘记。
常宇走了过来,看沈之远的表情冷的可怕,低声提醒道:“王爷,今日大喜,您可不能失态。”
沈之远深吸一口气,将这个黑盒子塞进常宇手里说道:“丢出去。”
常宇答了声是,拿着盒子走出铭诚殿。
“吉时已到!入席!”
随着侍官的这一声,典礼正式开始。
“请誉王妃入场!”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后殿的方向,等待着这位誉王妃。
“嗯?怎么还不出来?”人群中传来一个声音。
“哈哈哈,可能是咱们誉王妃有些紧张了!王爷,您去看看吧?”侍官打圆场道。
沈之远刚准备往后殿去,却看见沈绾绾哭着走了出来。
“绾绾?怎么了?”沈之远冲上去问道。
沈绾绾大哭着,完全听不进去沈之远的问话,沈之远心里渐渐涌出一股不好的预感来。
“不好了!不好了!出事了!”如意大喊着跑了出来,一下子绊在石阶上,摔倒在地上。
“怎么回事!?”沈之远一把抓起如意的手问道。
如意的手腕被沈之远捏得生疼,但是也挣脱不开,只能忍着眼泪回答道:“王妃!王妃她!”
沈之远不想再浪费时间,甩开如意就冲向了后殿。
后殿院子里挂满了红绸,门窗上都贴着剪纸,看起来也是一派喜庆的样子。
沈之远冲进屋子,慌张的四处寻找沉愫的身影。
终于,他看见了靠在妆台边上的沉愫。
“愫儿...?”沈之远看沉愫虚弱的趴在那里,小心的叫了一声。
沉愫的身体动了一下,她缓缓抬起头问道:“王爷?”
沈之远走近,轻轻的扶起沉愫。
“你!这是怎么回事!?”
沈之远转过沉愫的身体才发现她的嘴角渗出鲜血,脸色已经白的吓人。
“王爷...妾身...不想伤害你...”沉愫虚弱的靠在沈之远怀里,眼中含泪的看着他。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中毒了?!是谁!是谁!?”沈之远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只想找到到底是谁对沉愫下了毒。
沉愫伸出手,轻轻地拂过沈之远的脸庞。
“王爷...是妾身自己心甘情愿的。”沉愫说完这句话,猛地又咳出一口鲜血来。
“愫儿!”沈之远抱着沉愫,对着门外大喊道:“御医!快去请御医!”
常宇跑了过来,看见沉愫这个样子,心中已然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王爷...妾身愿意用自己的命,来换王爷的命,妾身曾经做过很多对不起王爷的事...现在妾身,只希望王爷以后能够过得幸福,不要再让仇恨占满王爷的心...”
“不...不!没了你本王如何幸福!愫儿!本王不准你死!”沈之远想要起身去找御医,却被沉愫拉住了。
“王爷...这毒是蛇族那边的毒,妾身已经没救了...”
沈之远无力地跪在地上,已经满脸是泪。
沉愫轻笑一声,用手拢了拢自己有些散乱的头发,问沈之远道:“王爷觉得妾身的这身婚服好看吗?”
沈之远点头回答:“好看,本王的愫儿...永远是最美的...”
沉愫开心的笑着,垂下眼睛道:“那就好了...能为王爷穿一次这大婚的婚服...妾身...妾身...就...”
沉愫没有说完这句话,带着笑容慢慢闭上了眼睛。
整间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沈之远跪在地上,只有眼泪落在地板上的声音。
“王爷...”常宇唤了一声。
沈之远没有反应。
“属下先去前殿,让宾客们先回吧。”
常宇转身离开了后殿。
如意已经带着沈绾绾回了牡丹宫,其他宾客们坐在座位上都是一脸的困惑。
“抱歉各位,王妃突然身体不适,今日这典礼怕是办不成了,请各位先回吧。”常宇从后殿走出来,对着满院的宾客们说道。
宾客们虽然满腹疑问,可也不敢多问,向常宇说了一声后就都陆续离开了铭诚殿。
常宇看着后殿的方向,叹息一声,开始招呼侍官侍女收拾院子。
柳元街。
白卿卿和璇雨从敛翠阁走出来,手里拿着两个缎面锦盒。
“这老板真是有心了,给公主做的这套新首饰可真是太好看了!”璇雨开心的说道。
“想来彧可没少加费用吧?这套首饰看着做工极为精细,纹路又繁杂,不过五日就做了出来,肯定是彧嘱咐他们要加紧制作。”白卿卿看着手里的锦盒,脸上的幸福笑容真是藏都藏不住。
“彧公子对公主一向都是最上心的,更别说这可是为了订婚宴那日准备的首饰了!”璇雨笑道。
两个姑娘边走边说着,突然,白卿卿被一个人撞了一下,手中的锦盒脱手飞了出去。
只见那人反应极迅速,一手接住了飞出去的锦盒,一手拦腰抱住了快要摔倒的白卿卿。
“真是抱歉这位姑娘,我在想事情走了神,你没事吧?”
白卿卿看向这个撞了自己的人,发现他是一个衣着有些奇怪的男子。
这人有一头乌黑的长发,被几条流苏饰链随意的绑着。他穿着一身黑色的绸缎长衫,外面套着一件黑纱绣金线的外衫。金色的眼睛非常引人注意,耳边还带着一只镶着翠绿色宝石的耳环。
这人给白卿卿的第一印象,竟然是有些诡异的美丽。
“我没事,多谢这位公子。”白卿卿挣开男子的手,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男子看了一眼白卿卿,把锦盒递还回去给她。
“姑娘的东西。”男子说道。
白卿卿接过锦盒,浅浅的对男子行了礼后就拉着璇雨赶紧离开了。
“公主,你的脸色怎么这样不好?”璇雨看白卿卿竟然满头是汗,担心的问她。
白卿卿也说不上来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她只觉得这男子给她的感觉很不好...非常不好...
男子看着白卿卿匆匆离开的背影,嘴角扯出一抹玩味的笑:“有那只狐狸的味道呢~哼?看来这姑娘不简单呢~”
回到了闇雨楼,白卿卿才进门就感觉到了气氛不太对劲,看族人们一个个都是面色凝重,白卿卿走过去问道:
“这是怎么了?”
姜鸶回过头来,表情有些奇怪。
“夫人...刚刚宫里传来消息...誉王妃...突发急病...已经去了...”
“什么!?沉愫她!?”白卿卿震惊的看着姜鸶。
姜鸶点点头,拉过白卿卿小声说道:“具体怎么一回事咱们也不清楚,王宫里只是说沉愫是突发急病,御医都没到铭诚殿的时候,人就已经...”
白卿卿实在是不敢相信,今天本该是沈之远和沉愫的大喜之日,竟然会发生这种事...
“姜鸶,公子呢?”白卿卿问道。
“公子带着溯云进宫去了,还特地嘱咐了属下,让夫人您不要进宫去。”姜鸶回答道。
“不让我进宫?为何?”白卿卿问道。
“公子说,是为了夫人您的安全着想。”姜鸶回答道。
白卿卿看令狐彧既然这样说,那就自然是有他的打算,她跟姜鸶他们说了一声,便跟璇雨一起回了雨桐阁去等着令狐彧回来。
焦急等待了两个多时辰以后,令狐彧和溯云终于回到了闇雨楼。
“彧!”白卿卿迎上去,拉住令狐彧脱口就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沉愫她真的已经?”
令狐彧伸手按住白卿卿的肩膀,示意她先冷静一些。
“卿卿,咱们进去再说。”令狐彧拉着白卿卿往屋里走去。
三人落座,令狐彧才又开了口。
“沉愫确实已经去世了,不过死因不明,沈之远不许任何人接近铭诚殿,我和溯云也只是问了问谰,他说典礼开始的时候,沉愫一直没有露面,沈之远去了后殿查看,之后常宇就说沉愫身体不适,让宾客都回去了。不久之后,铭诚殿就传出了沉愫因为急病而离世的消息。”
白卿卿听完,心中倍感哀伤,不仅是因为大喜的日子新娘突然离世,还因为她明白这件事将给沈之远带来多大的伤痛。
“他心中仅剩的柔软...恐怕在今天也随着沉愫一起去了...”白卿卿低声说道。
“沉愫死的蹊跷,我们需要尽快找到常宇,问清楚真相。”令狐彧说道。
“沉愫才刚刚...过几日再找他吧?”白卿卿说道。
令狐彧看出白卿卿的心情复杂,上前安慰她道:“卿卿,沉愫绝不仅仅是沈之远的人,她背后肯定还有别的秘密,你不必为了她的事这样忧愁。”
白卿卿回答道:“我知道,自绗的香囊就是出自她手,可在大喜的日子突然...唉...”
屋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冷冷的,令狐彧轻轻地将白卿卿揽入怀中,无声的安慰她。
当天夜里,铭诚殿。
沈之远瘫坐在地上,身边是一个个空酒坛,凌乱的倒了满地都是。
“哎呀~这心狠手辣的誉亲王,也有这样颓废不堪的时候啊?”
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沈之远抬眼看过去,轻蔑的笑道:
“哼...莲华锦?你也有脸嘲笑本王?”
门口的莲华锦哈哈大笑两声,随手拾起一个酒坛,突然扔向了瘫坐在地的沈之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