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卿卿看着这个慈眉善目的‘沈之恒’,心里满是说不出的怪异。
沈之恒见了自己就算不动手,那嘴上也定是不是饶人的,可眼前的这位看着自己的表情就好像是一位慈爱的长辈一般,真是让白卿卿浑身不自在。
“什么叫那些事不是你们家王爷做的?他做了多少恶事,你应该最清楚啊常侍卫?”白卿卿说道。
常宇急得不行,刚想张口解释,一边的容月却开口道:“卿卿,你先别生气,这件事确实很复杂,你眼前的这位才是真正的誉王,他被囚禁起来,至今已有十余年了...”
白卿卿和令狐彧同时看向了‘沈之恒’,不敢相信容月所说的话。
“月姐姐!你说什么!?囚禁?”白卿卿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身边的溯云连忙扶住了她。
容月也赶紧上去扶住白卿卿,看白卿卿坐稳以后,才对她说起昨晚的事来。
昨晚容问言和容月几乎是整夜没有合眼,沈之恒双腿上的伤口极难处理,不仅仅是因为时间长了伤口溃烂,还因为这伤口与他的衣服已经长在了一起,只要稍稍扯动就会连着皮肉一起被撕开。
容问言和容月只能慢慢的一点一点的先将衣物与皮肉分开,再去清理溃烂和溃脓的伤口,最后才能清洗和上药包扎。
而单单只是双腿的医治就让他们忙活到了后半夜了。
加上身上的伤口也是差不多的步骤,直到天都快亮了的时候,他们才终于为沈之恒处理好了所有伤口。
容问言已经累的不行,容月送他回去休息后,先是让人去闇雨楼通知一声,让白卿卿今天一定不要离开闇雨楼,之后她也才休息了两个时辰左右就匆忙赶去了闇雨楼。
常宇整夜都守在灵司阁,生怕王宫里来人,看容月要去闇雨楼,就说也带着他和沈之恒一起去。
容月讲完了昨晚发生的事以后,他让常宇将他是怎么发现这个沈之恒的事也告诉了白卿卿和令狐彧。
白卿卿听完只觉得天旋地转,这沈淮清才交代了自己和沈之恒多年来的仇怨,这又是从哪里又蹦出来一个沈之恒?
“你,到底是谁?”白卿卿问。
‘沈之恒’回答道:“我是真正的沈之恒。”
白卿卿又问:“那王宫里的那个,是谁?”
‘沈之恒’苦笑着低垂下头,用极轻的声音回答道:“是我的弟弟...沈之远。”
白卿卿听见这个名字时刚开始只是觉得有些耳熟,像是在哪里听过,她回忆了一下,突然一下子站起来,声音颤抖的问:“沈之远...他...他是陈妃的那对双生胎?!”
‘沈之恒’点点头,向众人道出了这十年来的真相...
当年陈慕雪死后,其实腹中的胎儿竟然奇迹般的活了下来,沈无涯对于洛玉情的毒害心知肚明,所以谎称孩子也随着陈慕雪一起去了,之后他暗中将孩子交给了一个不怎么得宠的妃子照顾,避开洛玉情的眼线。
不过可惜的是双生胎中的女孩因为体质太弱,没能挺过来,在四日后的睡梦中无声无息的离开了人世。
活下来的男孩,正是多年后成为誉王的假沈之恒,陈妃的第二个儿子---沈之远。
沈之远虽然是因为陈慕雪被毒害才早产下来的孩子,可他的启蒙却出奇的早,读书识字都是相当的快,倒是让沈无涯感到惊喜。
因为不能让沈之远被发现,他就好像一只笼中雀一般,一直被关在那个嫔妃的小小宫苑之中,从不许出门,更没有朋友同他玩耍。
直到他九岁那年,这个嫔妃因为照顾沈之远而颇得沈无涯照顾,洛玉情便开始百般刁难,最终导致这个嫔妃心生恨意,便将洛玉情害死陈慕雪的事都告诉了沈之远。
沈之远在得知自己的母亲竟然被人这样害死后,他不吵也不闹,只是平静的问那嫔妃道:“我的哥哥,是住在铭诚殿的沈之恒对吗?”
嫔妃称是,沈之远点点头,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当天夜里,沈之远面无表情的用匕首刺死了熟睡中的养母,然后就这样在午夜跟着要运出宫的泔水车,一起消失在夜色之中。
沈无涯第二天发现后,只将这个嫔妃草草葬了,后悄悄派人去找沈之远,可寻了几年,一直都没有消息。
听到这里,白卿卿忍不住问道:“那后来为什么你会被囚禁?沈之远与你相差九岁,他是怎么扮成你的?”
沈之恒苦笑着继续讲下去...
当年沈之恒虽说处处与沈淮清较劲,可他不过是想要向沈无涯证明,自己也很优秀,也可以是王储人选。
又一次在文先生的课堂上赢过了沈淮清,沈之恒心情很是不错,下课后叫上了常宇,两个人一起出宫去游玩。
来到了朝都最热闹的集市上,两个少年东逛逛西看看,买了不少小玩意儿。
“殿下,那边有糖糕,我去买两个回来,您坐下休息会儿。”常宇说着,就跑向了卖糖糕的小摊子。
沈之恒也逛的累了,坐在茶摊边上休息。
他仰头看着透过树荫洒下的阳光,深吸一口气。
“三殿下?”
一个声音从身后响起。
沈之恒还没来得及回头去看是谁在叫自己,只感觉一双手捂住了自己的口鼻,自己挣扎几下后,便感觉浑身无力,眼前渐渐黑了下去。
常宇回来的时候看见‘沈之恒’正坐在那里发呆,他举着糖糕边跑边喊道:“殿下!糖糕买回来了!”
‘沈之恒’一笑,对他说句:“辛苦了。”
令狐彧突然开口道:“那个时候,沈之远便已经顶替你成了‘沈之恒’了。”
沈之恒点头,回答道:“是,等我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被关在那密室之中了。”
白卿卿又问道:“可他与你相差九岁,难道就没人发觉?”
沈之恒回答道:“我也曾问过他,是如何变得与我一般高,如何变成了我的模样,他告诉我,他在离开王宫后遇到了一个妖族,那妖族给了他一种药,可以让他完全变成我的样貌,甚至是身高都可以彻底改变,这才能做到无人发觉。”
提到了妖族,白卿卿转头看向令狐彧,似乎是想从他那里得到答案。
“妖族之中,能够炼出此种禁药来的,便只有一人。”溯云说道。
“莲华锦...”令狐彧喃喃道。
白卿卿问道:“这个莲华锦是谁?”
令狐彧提起这人似乎很是头疼,没有回答,他扶住额头,叹息一声,示意溯云来解释。
溯云对白卿卿解释道:“先生,莲华锦是蛇族之首,多年前重伤公子、暗中毒害公子的,就是这个莲华锦。”
“他为何要这么做?妖族不是都尊九尾狐一族为首吗?”白卿卿问道。
溯云也叹了口气,解释道:“咱们妖族确实都是如此,可偏偏就这个莲华锦不愿意,他集结了一帮散妖,专和縌都过不去,这算起来,也有二百多年了。”
白卿卿看向令狐彧,令狐彧对她无奈的点点头。
“总之,他假扮我成为‘沈之恒’以后的事,你们应该也都知道了,要不是昨晚常宇跑去厨房,还不知道我要被关多少年呢...”沈之恒神情哀伤,看向身边的常宇。
白卿卿看着他,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几天来发生了太多事,她已经有些心力交瘁了。
“卿卿,这件事该如何处理?”容月问道。
白卿卿眼珠转了转,下定了决心一般对众人说道:“这事要保密,不能再有除灵司阁与闇雨楼之外的人知道。”
几人都点了点头。
“常侍卫,你放心将誉王交给我们照顾吗?”白卿卿问常宇道。
常宇答道:“属下放心!”
“好,你现在立刻回去,那边若是发现你和真的誉王同时消失,恐怕很快就会怀疑你了。你记得,回去后就如往常一样,可不要露出什么破绽,我这边安排好后,会派人通知你,你不要再独自去灵司阁或是来闇雨楼。”白卿卿说道。
常宇答应一声,临走前深深地看了一眼沈之恒,沈之恒微笑着点点头,常宇深吸一口气,转身跑出了闇雨楼。
“唉...三王叔?”白卿卿有些别扭的喊了一声。
沈之恒轻笑,对白卿卿说道:“说起来,这可是咱们叔侄俩第一次见面呢?”
也是,沈之恒被囚禁十余年,自己出生时,沈之远已经扮成了他的模样,虽说长得一样,可到底不是同一个人,白卿卿看着这张脸上的温柔笑容,实在是把他与那狠辣的‘沈之恒’联系不起来。
“瞧你的表情,看着我的脸定是觉得很别扭吧?”沈之恒像是能猜透白卿卿心中所想,弄得白卿卿觉得自己有些不礼貌。
“一时之间还是有些无法接受,请三王叔不要介意。”白卿卿回答。
沈之恒摆摆手,表示自己并不在意。
“现在真正的誉王虽然被救出来了,可宫里那位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发现他已经不见了,卿卿,你可决定好了接下来要如何做?”令狐彧问道。
白卿卿站起来,走到沈之恒身边问他:“三王叔,你有什么想法吗?”
沈之恒微笑着回答:“我虽然被囚于密室,可之远心中怨我不作为,怨我没有为母报仇,所以他每次做了什么,都会去密室里狠狠地讽刺我一番,这些年他所做的事,我大抵都知道,如今我双腿已废,只希望能够让之远回头,不要再造孽了。”
白卿卿看着眼前这位温柔的三王叔,忍不住感叹道:“若是这些年真的是您在,那许多祸事便不会发生了...”
沈之恒知道白凝雨的死与沈之远脱不了干系,他伸出手去,轻轻地握住白卿卿的手道:“对不起,卿卿。”
白卿卿摇摇头,对他说道:“三王叔,你放心,我会尽力帮你的。”
沈之恒点头,叔侄二人相视一笑。
白卿卿接下来要做的,是先要保证沈之远那边不会怀疑到常宇,这样才不会打草惊蛇。
她将沈之恒藏在了霍芯那里,以便替他疗伤。
如今沈无涯和洛玉情都已经离世,就算他们将沈之远的事告诉了沈淮清,也不一定就会是个好结果,沈淮清现在在白卿卿眼里已经不再是那个和蔼可亲的大伯伯了,她不能再相信他。
现在摆在眼前的一个问题是,沈之远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杀了沈淮清?
不像,这么多年了,他要是想动手,只怕沈淮清也活不到今日。
成为曙鹞的新王?
倒是有可能,他如今掌管玄机处,在朝都又备受那些高官的敬仰和爱戴,可沈淮清并没有让位的理由啊?
白卿卿左思右想,决定还是去问一问沈之恒。
到霍氏医馆的时候,霍芯正忙得不可开交,也不知是怎么的,今天医馆里的人特别多。
白卿卿挤进人群,问霍芯道:“霍芯姐姐!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多人挤在你这里?”
霍芯一边继续帮病人抓药,一边回答道:“今天有一户人家摆酒席,请了许多街坊邻居,可这大家吃着吃着就开始恶心起来,有的人是腹痛不止,有的人是突发高热,我这都快忙死了!卿卿!你快来帮帮我!”
白卿卿以前是在霍芯这里当过学徒的,抓药什么的对她来讲不过是小菜一碟,看霍芯都已经满头大汗了,赶紧也挤进药柜那边,开始帮忙抓药。
等他们终于送走了最后一个来抓药的病人,白卿卿和霍芯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背靠着背喘气。
“幸好你来了,不然都不知道我要忙到什么时候了!”霍芯掏出手帕,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珠。
“我本来是来找三王叔的,谁知道赶上你这里出事。”白卿卿无奈的回答。
霍芯笑到:“你个小没良心的,如今去了闇雨楼,就忘了在这里当学徒的时候了?”
白卿卿赶紧拉住霍芯的胳膊解释道:“我怎么会忘呢?霍芯姐姐难道这么小气?竟要生我的气呢?”
霍芯捏了捏白卿卿的脸颊,笑到:“你这个丫头,真是越来越坏了!”
两个人正笑着,沈之恒掀开竹帘从后院出来。
“卿卿?你怎么来了?”沈之恒问道。
白卿卿看见沈之恒,这才想起正事来,回答道:“我是来问问三王叔,沈之远有没有提起过,他办成你的模样,到底是要做什么?”
沈之恒脸色一变,对白卿卿说道:“这里不方便说这个,去后院吧。”
白卿卿点头,上山去推着推椅,和沈之恒去了后院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