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抿了抿嘴,心有不忍地闭上了双眼。
早料到是这个结果,只是真的确定了还是心中有些郁郁不平。宜修作为一个皇后,无论是在弹压后宫,待人接物,还是处理宫务等等方面真的是无可挑剔,她真的是皇后当之无愧的人选,没有之一。但是她在后宫子嗣这件事上的所作所为也实在是……
见太后叹了口气,竹息给太后上了一盏茶:“宫中人心难测,这惠贵人也太过不小心了些。太后喝盏茶润润吧,别没得为这些小事生气伤了自己的身子。您呀,是最该享清福的人了。”
“你且起来吧。”太后对地上跪着的人说着,又抬手推了推那杯茶,“不喝了,若是真的能有享清福的一天才好,现在喝啥都没滋味。竹息你说,五阿哥都是什么时候出生的了?这宫里都多少年没有阿哥了?也就是当初哀家护着,欣常在才有了位淑和公主——这还是太医说了龙胎体弱有残疾才能生下来,也因此当初背了不详的名头,欣常在熬了这么多年也只是个常在的位份。温宜就更不必说了,那是华妃好不容易护下来的孩子。哀家心疼她失了孩子,可哀家也心疼那么多没出生的皇孙啊!”
“咳咳咳……”太后说得气结,忍不住咳了起来,一时间脸被憋得通红,额头上的青筋也爆了起来。
“太后!”竹息心里也是一阵酸涩,抚着太后的后背帮她顺气,又使眼色给站在一旁的太医,让他赶紧做点什么。
太医取出针筒,细心挑出了一根一寸长的银针。对着光线检查过以后,他小心对着太后拇指指甲侧的少商穴刺了下去,再用力挤出两滴深红的血液。随着血液挤出,太后的咳嗽慢慢缓解了下来。
“太后,凤体要紧,不然大人也不会心安的。”
“呵,”太后苦笑了一声,“算了,你便说说,惠贵人的身子可还能调理?”
“回太后,据微臣诊断,药力不深,只是短期内不容易有孕而已。若是不再接触药物,调理个三个月也就无虞了。”
太后垂眸,涂了鲜红蔻丹的指甲边缘又渗出了一滴血,格外鲜艳妖娆。她不动声色地拭去血珠,想来就是眉庄日日去景仁宫学习六宫事务时被下了药。
“既如此,你就去开个方子,最好是食疗的方子,药效慢些也没关系,最主要的是万一以后还是要接触这些东西,别让这脏东西侵了肌理。”
“微臣遵旨。”
“竹息,你去告诉惠贵人,就说宫里太冷清,让她最近就留在寿康宫里用膳吧。”
“是。”竹息笑着福了福,帮太后掖了掖被角,就转身出了殿。
见所有人都走了,太后从枕边又摸出了那封信,颤颤巍巍地摸了摸封面上儿子熟悉的字体,带着几分欣喜和期待撕开了信封。
可是信里小儿子的话语让她心如刀割。皇天菩萨,她上辈子到底是造了什么孽,为什么都到了这个时候,她那小儿子还在心心念念着他的八哥!
允禩到底给她的宝贝儿子做了什么?是毒?是蛊?还是降头?
太后只觉得头疼欲裂。她强忍着精神把信塞回信封藏好在柜子的暗格里,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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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妹妹,今日觉得可好?” 甄嬛笑着进殿时,黛玉正在绣肚兜。
“莞姐姐来了。”黛玉笑着想要起身,被甄嬛快走几步按下,“都和你说了多少遍了,也不看着自己的身子,现在你可是最金贵的,跟我还计较这些虚礼做什么。你若是再这样,我就真的不敢来了,你看我去找眉姐姐何曾像你一样?咱们姐妹倒显得生分了,那这小厨房新做的小菜也不给你了。”
黛玉微微红了脸:“好姐姐,你别恼,我再也不这样了。”
“昨儿你说想着酸辣藕片,今儿就给你送过来了。”甄嬛边说,边指挥着流朱从食盒里往外拿东西,“我感觉我那的小厨房都快成你的了。”
黛玉忙不迭夹了一块送到嘴里,眉眼笑成了月亮弯弯:“这不是流朱的手艺实在是好么?要不是流朱是姐姐的陪嫁,我都想要过来留在我这里了。咦……姐姐,怎么没看到桃花酥?”
“过来的路上,我遇到了四阿哥。”甄嬛斟酌着开了口,“我见他有些瘦弱,身量都没有同龄的孩子高,想来是在这圆明园里吃穿用度有亏,便把那份桃花酥给了他。”
“四阿哥?虽说是个孩子,可他如今也得有十多岁了吧?按理来说也该有些避讳才是,姐姐怎的会遇上?”
“我从九州清晏那边过来,看到他在日头底下跪着。苏公公说,皇上在和几位大臣商量国家大事,不得见他,就让苏公公给他送了碗莲子百合。没想到不一会他就追了上来,我就和他说了会话。”
“姐姐和他说了什么?”
“四阿哥觉得皇上不喜爱他,心中委屈,我便宽慰了他几句。不过这孩子聪明得很,素未谋面也知道我是他莞娘娘,还说我不怕华妃娘娘。”甄嬛一边帮着黛玉理丝线,一边笑着说今天的见闻。
“看来咱们这位圆明园长大的四阿哥,虽然人不在紫禁城,却对紫禁城之事了若指掌呢。”黛玉用手拈了一块牛乳菱花糕,细细咀嚼着。“这牛乳菱花糕可真不错,淳儿肯定喜欢。”
听着黛玉的话,甄嬛觉得心里一个激灵。没错,这四阿哥,虽然是长在圆明园,别人看起来就是个没人管教的野孩子,那这宫闱之事都是谁告诉他的?既如此,那他跟上自己说话的事情,只怕也不是那么简单了。
“没事,淳儿的那份我已经给她送过去了。”甄嬛手里理丝线的动作没停,声音却变得闷闷得有气无力起来。
“姐姐,既来之,则安之。殊不知‘慧极必伤’,想得太多也不是好事。前朝九子夺嫡之事有多惨烈也不需要妹妹多嘴,只是姐姐以后也要更懂得避嫌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