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至，你他妈又犯的什么病？”
孙恒一边躲开怪物的攻击，一边向宋至怒吼。幸而怪物在铁处女中受伤不轻，动作变得迟钝，他才能在保护好迟璇的前提下与之周旋。
之所以向宋至倾泻怒火，不同于落羽知晓宋至的真实身份，而是因为他亲眼看见宋至对001号病患做了手脚。
001号病患是在宋至轻拍了他的肩膀后才轰然倒下的，而且从宋至平静神色看，他与这件事绝对脱不了干系。
宋至耸耸肩，微笑：“别那么说，我只是让事情回归正途罢了。”
祂不插手这件事的话，按照这场游戏的原本发展，001号病患从一开始就是个昏迷状态的活死人。
只是祂觉得有趣，暂时取代了001号病患，得意于落羽一眼就认出祂的同时，顺手为她开了个小小的后门。
但是现在，特殊关照宣告结束。
所有事情必须回归正途，不仅是这场游戏的，也包括……祂的。
“我打死你个回归正途！”
孙恒可听不懂宋至话里的意思，他心中鬼火直冒，只想一拳打歪宋至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然而他还轮不到和宋至做对手。
红褐的翅膀残缺破烂，全身密密麻麻的血窟窿尚未愈合，散发着浓烈恶臭，携带有无尽怨气的院长怪物一击未中，再次向他袭去。
“叛徒……”
摒弃其他，怪物眼中只有迟璇。
它似乎即使耗尽自己的血肉，也要将迟璇绞杀。新的肉管从它身上生长出来，肉管以它的血液做养料，不断伸长。
最后，它彻底丧失人形，变为一个无数肉管纠缠而成的怪物。
所有的攻击只向着迟璇和孙恒而去。
落羽插不进手，只好把水果刀丢给孙恒，为他增添助力的同时，自己则从宋至这边想办法寻求突破。
陆卫国难得清醒。
他拖起躺在地上的001号病患的高大身躯，跛着脚，一点一点卖力地向小花园外侧的金属大门挪动。
以游戏通常的判定规则而言，只要001号病患被送出病院——无论是谁送他出去，都会判定为全体玩家的通关成功。
所以只要陆卫国成功地将001号病患带出去，被困在这里的落羽他们就有救了。
可惜的是，陆卫国崴了脚，一个人行走都很勉强，此刻还要带上个沉重壮实的成年男性，速度顿时便如蜗牛爬行那般缓慢。
各自都有事做。
于是落羽只能独自面对宋至，以及带领着一整支精神病大军，声势浩大而来的夏主任。
“你是什么目的？真正的宋至在哪里？”
她问，用着最冷漠的态度，好似两人之间隔着不可跨越的万丈深渊。
“小鸟儿，别那么凶，我会伤心的。”
男人答非所问。
他垂着眸，黑色的刘海散落，随着晚风轻轻摆动着，看上去孤独而忧郁。虽然还顶着宋至的那张脸，但给人的感觉已完全不同了。
需要承认，落羽对这样主动示弱的他很没有办法。
她不想在那张脸上看见伤心的神情，但是她也不能为此退步。所以，她只好反复告诉自己一切都是男人在演戏。
他卑鄙。
恶劣。
擅下圈套。
罪大恶极。
他哄骗她，诱惑她。
用他那张可恶的，恼人的脸。
他坏的发指，他……
他……
可是，最开始分明是你先去招惹他的——
落羽一愣，在这个念头冒出的瞬间将其迅速掐灭。她咬牙压下内心的古怪情感，板着脸逼问：
“……说。”
男人投降地叹气：“宋至没有死，这一点我向你保证。他是个聪明人，有追求的聪明人。所以他出卖了你，以换取自己的永生。”
出卖。
落羽认为男人有夸大措辞的嫌疑，但是以她对宋至的了解，那个人会做出精致利己的选择其实很正常，并非让人难以接受。
“那你的目的呢？”她继续追问。
“我的目的？”取下那碍事的眼镜，视线落在落羽左手的那枚戒指上，男人微微勾了勾唇，“如果我说是为了让你杀了我……”
落羽脸上露出明显不信的神色。
“好吧。”他转换话题道，“在那之前，不如听听我对你们该如何脱离当下困境的建议。”
不给落羽拒绝的时间，他兀自说了下去：“你们的目的是把001号病患带离这所病院，而你们面对的阻碍是那位不依不饶的院长，”指了指与孙恒缠斗的怪物，“还有……”
他顿了顿，转身看向稳步走来的夏主任和他身后熙熙攘攘的精神病患们。
“还有我。”
挑眉，重新看回落羽，男人继续道：“所以，你们摆脱困境的一个方法是——放弃迟璇。”
落羽很诧异男人会把话题转到迟璇身上，情感上她想反驳，但理智让她沉默着听了下去。
“放弃迟璇，让她牵制住院长的注意力。然后，由你和孙恒负责搬运地上的那位001号病患，至于陆卫国，让他忍痛跟上就好。”
“以你们的素质，很快就能穿过小花园，到达汤山精神病院的大门。”
“即使你们撬不开那扇大门，爬过去，或者想办法把001号病患丢出去，都不算很难的事情。”
他笑着做出总结：“按照这个方法，你们摆脱追击成功逃离的几率，高达八成。”
“唯一需要做的，就是放弃迟璇。”
“不可能！”
为躲避怪物攻击而恰巧跑到宋至附近，听见他冷酷无情这一句话的孙恒吼道。
“宋至你少在那儿装大尾巴狼。你个叛徒，小人！”孙恒呸了一声。
他还想再骂上几句，却因怪物的追击，不得已狼狈跑向其他地方。他身上沾染了很多血迹，自己的怪物的都有，从疲软的动作上看，他很快就会力竭。
再看陆卫国，这一段时间里，他拖着001号病患，只前进了十几米的距离。
夏主任站在不远处，遥遥看着她，不知何时就会放纵身后的虎视眈眈的病患，让他们扑袭过来。
而身前的男人说：“你们带着她没有意义，迟璇离不开这儿，她是病院里的游魂，和你们不一样，她早就死了。”
迟璇早就死了。
她是死后才被留在这里做NPC的。
所以她失去了记忆，无法使用玩家的道具，会在熄灯后失去自主行动的权利，甚至产生了自残自毁的倾向。
落羽一直避免深想这一点，可是身前的男人却残忍而直白地揭破了这个真相。
“抛弃迟璇，你们不会有任何损失。”
因为迟璇本就是个死人。
落羽的身子踉跄了一下，她攥紧拳，喃喃：“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声音很轻，更像是在询问自己。
男人却是听的清楚，他笑了，眉眼弯弯地答道：“当然有。”
落羽怔怔地看着他，呓语般问道：“什么？”
她看见男人对自己招了招手。
“你过来，我就放他们走，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