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罗列出的两点,落羽让孙恒回去其实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谢辞。
在前往医务室的路上,她已经把自己被陷害的前因后果,以及她对谢辞身份的猜测全部告诉了孙恒。
谢辞是一个玩家,但她在游戏中是狱警的身份。
可以预见的是,谢辞绝对有着和他们不一样的通关条件。
而从她之前的种种表现看,落羽有理由相信谢辞的立场与他们完全相反。他们的通关条件是“活着离开白鲸监狱”,那么谢辞的通关条件就很有可能是阻止其他玩家越狱。
总之,留着谢辞不管,她绝对会变成一个大麻烦。
落羽想的是,趁着谢辞还不知道她玩家身份的暴露,让孙恒偷摸给她一下。
比如说敲晕了捆起来丢进一个无人能发现的角落——落羽觉得最好的地方是禁闭室,反正谢辞身上带着禁闭室的钥匙,正好可以做到自产自销嘛。
把谢辞限制起来,他们才能专注于应对这里的NPC,尽快找到逃出监狱的办法。
因着这样一个伟大使命的存在,孙恒回去时只觉得肩上沉甸甸的,满满的都是责任。
到了监狱的中心监狱,他几乎是每遇到一个女狱警都要瞅两眼对方胸前的铭牌,差点没被当成变态给打一顿。
而此时此刻的谢辞根本不知道有人在寻找自己,她刚刚解决了落羽,心头激荡的情绪还没平复下来。
一方面,她为自己精巧的布局洋洋得意,觉得通关游戏胜利在即。
另一方面,她又总觉得胸口郁结着一口燥气,这口燥气难以排解,在她身体里横冲直撞,让她产生一种想要大肆破坏的冲动。
谢辞不打算憋着。
她刚好认识一个言听计从的沙包。
*
新人女玩家被谢辞从囚犯队伍中找出来时,还以为是对方想要赞许她昨夜的表现。
她对谢辞早就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感情——
虽然一开始谢辞总是强迫她,威胁她。
但在她答应与谢辞合作后,谢辞待她就没有之前那么坏了。
甚至于,她在被其他囚犯欺负的时候,谢辞有时也会站出来驱赶那些囚犯,为她出头。
这让新人女玩家逐渐对谢辞产生了依赖,这种依赖在她们联手陷害了落羽之后达到了巅峰。
新人女玩家知道,如果没有谢辞的帮助,她永远不能对落羽造成什么伤害。
落羽能在这所监狱里游刃有余,呼朋引伴,最后风风光光地通关游戏。
而她只能被踩烂在泥污之中,接受落羽心情好时偶尔对她的两句施舍。
但是谢辞在时,她就不一样了。即使胆小如她,无用如她,也能够真真正正地做些什么了——新人女玩家始终忘不了落羽被她推进“洗漱间”门后那一刹那的惊愕神情。
那是专属于她的,胜利的画面。
新人女玩家第一次感到自己手中充满了力量——能够觉得别人生死的力量。
这种力量让她着迷。
也让她更加依赖赋予了她这种力量的谢辞。
所以即使谢辞一路领着她来到了监狱一处没有人值岗的偏僻角落里,新人女玩家也没有产生戒备与怀疑。
她兴致冲冲的,以为谢辞是想要和她讨论下一个目标。
“辞姐……”
刚在角落里站定,新人女玩家就露出了一个讨好地微笑,恭恭敬敬地询问谢辞找她过来是为了什么事。
然而她刚说了两个字,脸上就狠狠挨了一拳头。
她的脸被打偏了过去,面颊瞬间红肿起来,鼻子也开始丝丝缕缕向外流血。
“辞姐?”
新人女玩家不可置信地看向谢辞。
她嗫喏着想说些什么,可谢辞却丝毫不拖泥带水地又冲她面门上来了几拳。
“辞姐,辞姐我错了……”
新人女玩家被这几拳给打懵了、打怕了,她赶紧佝偻着身体求饶,眼泪从高高肿起的脸颊上滚落,和她口鼻处的鲜血混杂在一起。
谢辞却根本听不进她的求饶声。
看见新人女玩家脸上鲜红的血液,她反而变得更加疯狂,更加残暴。
肆虐欲在她身体里横冲直撞,驱使着她抓起新人女玩家的头发,不管不顾地拉着后者的脑袋向墙面上撞去。
墙面上很快出现了血迹。
而新人女玩家被打的神情恍惚,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辞……别……”
辞姐,别打我。
她不明白,为什么谢辞会突然这样对她。像一头理智全无的野兽,不把她咬死决不罢休。
谢辞呼呼喘着粗气。
她打的累了,这才稍稍停了下来。
再去看新人女玩家,已是鼻青脸肿地倚在墙边,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谢辞却丝毫没感到恐惧与后怕。
她只觉得碍眼。
真不禁打,这才几下就半死不活地瘫在了那里,要知道,她心口的恶气还没有出尽呢。
——非但没有出尽,反而是越打越上火,越打越觉得不痛快。
谢辞歇了一会儿,眼底逐渐又浮现出疯狂之色。
她看向地上一动也不动的新人女玩家,抬脚踩在了后者的脸上,踩了几脚,又觉得不解气,抬腿欲踢。
然而就在这时,谢辞忽然眼花了一下。
再一回神,四周已是漆黑一片。
监狱的偏僻角落里,女玩家已经彻底失去了生命气息。但是对她拳脚相加的施虐者,却不知怎的消失了身形。
逃生游戏中,玩家间的相互攻击是不被允许的。
这里的攻击指的是直接的人身攻击与伤害,玩家们利用自身的条件与规则进行对抗,则不在游戏的监管范围内。
谢辞之前对新人女玩家动手,还可以解释成她在履行狱警的职责,规则也因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降下惩罚。
可是现在,她居然把新人女玩家活活打死了。
严重的违规。
惩罚紧随而来。
白鲸监狱第三监区的某间禁闭室里,一个狱警忽然凭空出现在了这里。
她手握着禁闭室的钥匙,却无法从内部打开禁闭室的铁门。
禁闭室的通风口被堵塞了,它所能与外界流通的空气,难以支撑一个成年人的正常生命活动消耗。
“喂,有人吗?”
狱警大声呼救,“哐哐”砸着禁闭室的铁门。
可惜没有人能够听到她的声音。
“救命,救命——我是这里的狱警,我的编号是——”
她喊着喊着便感到缺氧,为此不得不安静下来,靠坐在墙壁节省体力。
——这里没有人会来,因为之前为了害死落羽,就是她揽下了禁闭室的全部差事。
狱警后知后觉地慌了。
禁闭室完全黑暗的环境最容易滋生出丑恶的怪物,她闻到腐臭的味道,她想到曾有许许多多囚犯被关死在这里。
“死、死、死……”
“死……”
狱警出现了幻听。
仿佛有无数个被困在这里的囚犯幽灵在向她索命。
她紧紧地捂住耳朵。
可还是有细碎的诅咒声透过指缝钻进她的耳朵里。
在一众死亡的碎语中,狱警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辞姐……我不想死……”
“啊啊啊啊——别过来别过来——不是我害死你的,都是落羽,都是落羽的错——”
狱警尖叫着发了狂。
她拼命捶打着禁闭室的四壁,忽然又触到了什么恐怖的存在般,瑟缩着收回了手,把自己蹲做一团。
“不要,不要杀我……”
幻想中的怪物缠上了她,撕扯着她的身体。
禁闭室里忽然变得炙热起来,像一个被按下了开关的烤箱,逐渐染上了灼人的红光。
这却不是狱警的幻觉了。
禁闭室的确在逐渐变热,那扇铁门变得发红发烫,里面的人却看不见铁门的变化,在躲避滚热焦炭般的地面时不相信倚了上去。
她立即被烫掉了一大块皮肉。
狭窄的空间里弥漫着烤肉的迷人香味。
狱警永远也走不出她的禁闭室了——
罪恶者死于红莲业火,这是神明为她降下的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