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给的惊喜是……
一罐用雪做成的香,一罐已经融化的雪……
秦晓晓看着眼前的惊喜,完全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她不明白,一捧雪有什么稀奇的,尽管来云城许久,寒冬将过,也没见下过多大的雪,但雪粒子总归是见到的,何况在大宋,寒冬飘雪也是常见之事,她搞不懂为何到处游学的爷爷为何会带这么个普通的玩意儿回来。
同样不明白的还有商茉茉,商茉茉原本是路过手工坊,却见秦晓晓在呢,一想到爷爷说的惊喜,便忍不住进来瞅了眼,却没想到是罐雪,原本还对秦晓晓有些嫉妒的她也没了嫉妒之意,反倒是毫不客气的嘲笑起来。
“我还以为爷爷给的什么惊喜呢,原来就是一罐雪,还是化了的雪,这不就是一罐水嘛,稀奇吗?”
“你个小丫头你懂什么!这可是好东西。”商老爷子故作不高兴,“爷爷带的可都是宝贝。”
“好好好,宝贝行了吧,爷爷,您这四处游学就遇到这么个稀罕东西了?”
商老爷子知道自己这宝贝孙女是故意和他阴阳怪气,冲她摆手:“你这孩子,我不和你说,我和晓晓说,反正就是好东西。”
商茉茉不以为意:“带了一罐雪水,还有一罐用雪水做的香能是啥好东西。”
“是啊,这到底是什么好东西?”秦晓晓其实也是疑惑的,她的认知中,从来没有见到这么奇怪的制香方式。
“没见过吧,这就是我上次和你说的雪中春信。”
苏轼的香,还是她未曾见过的香,她顿时来了兴致。
原本只是在远远观看的她,也开始凑到了跟前,双手触碰着装着香丸的玻璃罐子。
“爷爷,这真的是鲁……苏轼的香吗?”
“我还能骗你不成,据记载,此香是取梅花蕊心处的初雪来调制,待雪融后,将盛在玉碗中的雪水与其他香料一起浸润调香,出来的香啊,是淡淡地梅香,又透着沉檀的清冽甘醇,闻之又如春风拂面,我猜,这也是苏轼将此取名作“雪中春信”的原因吧。”
“梅心蕊中的初雪……”秦晓晓小声嘀咕着,“这种出其不意的方法也是只有他能想的到。”
“怎么样?来试香?”
秦晓晓哪里听得着这话,爽快地坐在凳子前,又觉得这样太不礼貌,便又起身去拿了香炉。
放在商政跟前:“爷爷,来吧。”
见爷爷已经打开罐子用夹子夹了两颗香丸,秦晓晓又想这番是不是太过热情,遂又颇有些虚伪的解释:“爷爷,我也不太懂香,我懂得那些皮毛都是跟商先生学的。”
商政挑挑眉,笑了笑并没搭话。
反倒是闻风赶来的商淮景,靠在小木屋的门框上,看到红着脸说谎的秦晓晓,接过了话茬:“秦晓晓,我就教你皮毛吗?”
秦晓晓听出了对方的言外之意,连连接话:“没有,不止皮毛。”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时,这边商政已经将香丸埋进了香灰里。
香燃,烟起。
淡淡地梅子香味随风也钻入鼻尖,带着些许凉意的花香,让人闻之为之一振。
秦晓晓所有的思绪被这奇异的香味给吸引了,她原本还在商淮景斗嘴,这会儿却去碰了那香炉,迅速热起的香炉让秦晓晓的手哆嗦了一下,却没有松开手。
她皱起鼻子,细细的闻了闻。
“很特别。”
爷爷见此很开心的解释:“可惜了,还差了一些韵味。”
“怎么说呢?”毕竟,苏轼的这香商政并没有真正闻过,秦晓晓不懂他为何会觉得少了一些韵味。
“我典籍里记载的不同,我友谊和很好的挚友,曾经我们年轻的时候,对这香很感兴趣,我研究过很多次,记载说其香清凉醇厚,宛如千万株梅花在雪中散发香气。千万株啊,说明这香气的穿透力有多强,而我这,够不上啊!”
“原来如此。”听了商政的话,秦晓晓也来了兴致,“爷爷,您这些年都有在制作这香吗?”
“从开始干这事,这都第5个年头咯。”
说到这儿,商政双眼放光,“丫头,你知道苏老哥研究了多久吗?”
“多久?”
“七年。”一旁的商淮景淡淡地插话,“七年才将他心目中的雪中春信制成。”
秦晓晓忍不住在心底低喃,七年啊,她不知道和他认识的这些年,他是不是也已经在偷偷制作了呢,指不定是这样,到时候给她来一个惊喜。
七年啊……
想起七年的岁月,秦晓晓只觉得心潮澎湃,如今她回宋的时间遥遥无期,这让她产生了和商政一起还原雪中春信的念头。
于是,她小心翼翼的试探着:“爷爷,您为什么喜欢这香。”
“丫头,你应该明白爷爷的,你看起来也是个喜欢挑战的人。”
这话,让秦晓晓心中了然。
她点头:“是,七年才能制成的香,任何一名制香师都会想去挑战与喜爱的。”
商淮景知道她对这香肯定会感兴趣,也适时的帮腔:“晓晓,我看,爷爷这是想让你也一起做。”
“可是我……”秦晓晓一脸担忧,“我其实,我对香……”
“你忘了吗,如梦令是你改良这事爷爷是知道的,而且,我是爷爷的孙子。”
商淮景这话是在提醒秦晓晓,她的谎言商老爷子早就看穿了。
她也不再辩解:“正巧,我也对这香感兴趣。”
“上次我就觉得你会感兴趣。”
商政将那瓶已经化掉的雪递到商淮景面前,又看向秦晓晓。
“这罐雪就交给你们了,希望你俩做的比我这个糟老头子好。”
“我可没心思做这个哦,爷爷。”
商淮景虽接下了罐子,却又递到了秦晓晓面前。
“让晓晓跟着你一起玩吧,做香需要静心,我最近顾着公司,不掺和了。”
“和你爷爷生气呢?”
“不敢。”
商老爷子也没生气,拿起靠在桌边的拐杖,走到秦晓晓身边时,小声的说着:“我这孙子啊,就是口是心非,以前我总不让他做些不赚钱的玩意儿,但那是以前,那会儿公司窘迫,这会儿好些了,我怎么会不许他做他喜欢的香。”
秦晓晓听得一知半解,但商政已然拂袖而去,只留下‘等下过来吃完饭’便消失在夕阳下。她只好无奈地求助商淮景给她解释。
“这些就是不赚钱的吗?”
商淮景想了想:“不是不赚钱,只是不想用它拿来赚钱谋利,你懂吗?”
秦晓晓点头。
“也懂,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想问,那你们为什么要去做苏轼的香?”
“不仅是苏轼的香,《鹅梨香》《梅花香》《花蕊夫人衙香》……自打我记事,爷爷每年都会去研究一款古香。”
“为什么?”
“香……是我国的传统文化,我想,不仅是我们,任何一个真正爱香的人都想去把我国传统的经典的文化给还原和复兴,但现在很多的制香者他们不过是打着传统文化的旗号而去谋利,就导致像这样的古香,真正的去认真复原的不多,而大多是不明所以的人购买,也不过是跟风,他们并不了解这背后的故事。”
秦晓晓抿着嘴,没再搭话。
她不知现如今香的没落,更不能明白商淮景为何要将这事说得如此严重,甚至用了复兴。
但她知道,商淮景自然有他的道理。
她小声询问:“那你要和我一起做雪中春信吗?”
“当然了。”
得到肯定的答案,秦晓晓也终于笑了。
此刻的她还不知道,正是这次的雪中春信彻底改变了她的生活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