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那句话,对于联盟乃至于当初的沙皇俄国来说,列宁格勒都是一个很特殊的存在,这座由沙皇彼得亲自修建的港口城市,从最初兴建的时候开始,便是作为俄罗斯朝向欧洲的一扇窗户而存在的,同时,它也是沙皇俄国与北方强国瑞典对抗的最前沿,是沙皇俄国控制波罗的海沿岸地区的核心要塞。
在沙皇俄国的历史上,有关究竟是将列宁格勒作为帝国的首都,还是将莫斯科作为帝国首都的争论,足足延续了两三百年之久,即便是在联盟建立之后,这种争论未曾平息过,但且不管联盟的首都放在哪里更合适,仅从城市地位而言,列宁格勒就具备着三个优势,即它从十八世纪开始,就具备了的三个属性:国家文化中心、主要港口城市以及国家现代经济的一级。
在维克托前世的时候,日丹诺夫同志在各类媒体的宣传中,似乎就是一个意识形态控制方面的暴君,按照那些文章中的说法,他对知识分子,尤其是文人的迫害简直令人发指,但实际上,就在日丹诺夫同志权力的核心城市——列宁格勒,文化自由的氛围是相当浓厚的,在这个拥有数百万人口的城市里,存在着大量的文化沙龙、学者协会,而从卫国战争结束后开始,在这个城市里甚至涌现出了大量的酒馆。
平素,大量的文人、作家以及诗人,就喜欢聚集在那些文化沙龙、酒馆里高谈阔论,而他们所讨论的问题,则涵盖了哲学、宗教、文化,甚至是政治等方方面面的内容,尽管意识形态保卫局的密探在对这些人的言论进行严密的监控,但却从未有人去阻止那些家伙说什么,给没有为此而抓捕过什么人。
维克托认同日丹诺夫同志在意识形态控制方面所秉持的原则:意识形态工作所要实现的目的,并不是控制人们说些什么,而是要结束思想上的混乱,让人们明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是对的,什么又是错的。正是这种宽松的意识形态控制政策,给了列宁格勒足够活跃的文化氛围,因而,在过去几年里,列宁格勒作为联盟文化中心的地位正在日益凸显,大量的文化艺术界人士,都在朝着这个城市集中。
而与活跃的文化氛围相呼应的,便是列宁格勒蓬勃发展的经济现状了,当然,列宁格勒所采取的一系列经济政策,也与联盟其它地方存在着巨大的差别。
就在过去几年中,列宁格勒在农业方面采取了两项不同于联盟其它地区的措施:首先就是增加对农业的投入,从四四年末,也就是列宁格勒战役结束后不久,时任的列宁格勒州委兼市委第一书记库兹涅佐夫,便在列宁格勒的党政干部会议上作出决议,为恢复列宁格勒遭受重大破坏的农业生产,州委将加大在农业方面的投入,其首先强化投资的领域,便是列宁格勒州境内各个集体农庄的拖拉机站。此后数年,也就是从四四年到四八年之间的四年时间里,列宁格勒州在农业方面的投入占州总财政投入的比例,一度高达百分之二十五至二十七,而在同一时期,联盟其它地区对农业的投入,不过只能占到百分比的十二到十七。
而就农业的单项数据来看,以拖拉机站所拥有的拖拉机数量来做对比,列宁格勒在战后四年的时间里,拖拉机马力增长了百分之六十四,而在这个数值上,全联盟的平均值却只有百分之三十六。
另外,州委和州苏维埃执行委员会还颁布政策,提高了农村技术人员的薪酬和生产自主权,以提供薪酬差异的形式,来刺激集体农庄在技术改进方面的积极性,必须承认的是,这样的政策,的确是在过去几年的时间里,有效的促进了列宁格勒地区的农业生产积极性,当然,也提高了农业生产效率。
而在工业方面,列宁格勒同样施行着与联盟其它地区不尽相同的政策。从根子上来说,作为经济学者的沃兹涅先斯基并不看好全盘计划的经济模式,他认为完全由国家控制生产、调节生产的经济发展模式下,将会出现大量的官僚主义,并从根本上制约经济的发展,因此,他主张实行受价值规律支配而非受国家计划支配的经济发展模式。
在沃兹涅先斯基的经济思路支配下,列宁格勒给予了企业更多的生产自主权,受此影响,列宁格勒地区的企业大都发展的不错,甚至可以说是发展的非常繁荣。
车内,维克托手上拿着的文件,就是有关列宁格勒去年经济发展的各项数据,从这些数据上看,在去年一年里,列宁格勒州的工农业总产值,已经相当于两个莫斯科州的存在了,即便是在全联盟范围内,这样的数据也是首屈一指的,毋庸置疑,这样的发展局面,似乎充分说明了列宁格勒模式的正确性,同时,也证明了沃兹涅先斯基经济思维的正确性。由此推论,也难怪联盟内部很多州、自治区的领导干部,都对试行列宁格勒的模式有兴趣。
其实,若是站在维克托个人的角度来看,列宁格勒现在所走的这条道路,无疑是正确的,因为它从事实上改变了列宁格勒人的生活状态,相比起莫斯科,这扇面向欧洲的“窗户”,的确在社会生活氛围以及生活水平等方面,拥有更好、更宽松的条件,相比较而言,对于一个人类个体而言,若是能够做出选择的,恐怕将列宁格勒作为定居地的人会更多一些。
不过话说回来,人总归都是具备社会性的,就拿维克托而言,他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想法,是因为他是一名重生者,在他前世的那个世界里,列宁格勒人现在所走的道路,其实已经被人走了,而且还走的很顺畅,但是,对于现在的联盟而言,或者说是对联盟的大多数决策者而言,列宁格勒人所走的这条路,纯属于“叛徒”之路,就像斯大林同志的评价一样,列宁格勒人在做的事情,就是在复辟资产阶级的政权。
人都是会得寸进尺的,这句话说的真是半点都不假,日丹诺夫同志为列宁格勒文化界所提供的宽松氛围,不仅活跃了列宁格勒的文化生活,提高了该地区文化工作者的创作热情,同时,也给了某些人抨击联盟诸多政策的胆量和机会。最重要的是,作为联盟朝向欧洲的“窗户”,列宁格勒不仅起着对外展示联盟的作用,还起着引进一些先进技术和理论的作用,但在很多时候,从外面引进来的东西,却不一定是联盟所需要的,也不一定就是健康的。
在过去几年中,日丹诺夫同志所主持的意识形态工作,一直都在与世界主义作斗争,但在维克托看来,如今的列宁格勒,俨然已经成为了世界主义者在联盟的大本营,不仅如此,为犹太复国主义唱赞歌,并抨击联盟在东欧地区各项政策的言论,甚至已到了公开化的地步。更有甚者,一些作家开始在他们的作品中诋毁卫国战争,诋毁苏联红军在某些战役中的表现,抹黑苏联红军战士的形象,将联盟在战争初期的各种失败,全都归结到斯大林同志的身上等等等等。
实话实说,仅从这些方面来看的话,维克托甚至认为阿巴库莫夫所做的事情并没有错,在列宁格勒的某些人的确应该遭到清算,即便是枪毙了他们都不为过。
毋庸置疑,文化工作者自然需要倡导文艺的进步和发展,其在讲述某些故事的时候,自然也可以用上各种各样的手法,但不管是为了文艺的发展,还是为了突出矛盾而使用的各种艺术手法,都不能与政治导向相违背,这是一个最基本的原则。
从口号上讲,一个国家当然要给文艺工作者足够的创作自由,但这个自由永远都是有限制的,就像一个作家不能在美国宣扬共产主义,倡导工人运动,不能在伊斯兰国家倡导男女平等,倡导无神论一般,在类似联盟这样一个社会主义国家里,以违背国家意识形态导向的方式,宣扬自己所谓的艺术,显然也是不可行的。
除此之外,在农业方面,列宁格勒所奉行的经济政策,同样不是没有缺陷的。州委和州苏维埃执委会颁布的政策,给了农村技术人员更高的薪酬,更多的自主性,其固然是提高了集体农庄的生产积极性,但与此同时,也催生了贪污腐败、以权谋私等各种黑暗现象的产生。
在此前的列宁格勒苏维埃代表会议上,有关农业相关问题的投票中,便有一批苏维埃代表提出了有关这方面的问题,但却没有得到州委和州苏维埃执委会的足够重视,在维克托看来,这同样也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而且,经过了几年的建设,在列宁格勒州的集体农庄体系内,竟然又出现了大量的富农阶层,从政治上来说,这也是一大隐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