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白颂和楚莱早已修整好,准备去出发找青翎和追灵箭。
看到自水中走出的三人,白颂的目光落在了殷煊身上:“通道内颠簸成这样,也没跟丢。坐享其成的感觉,如何呀。”
她说的自然是追踪咒。
方才通道内岔路众多,白颂与楚莱全凭磐石盾的指引,才一路寻到这。只是不想这三人速度也这么快。她寻思着殷煊不是在天坑受了伤么,那颠簸对他竟然没多少影响。
方才还想着借着这复杂的通道连接甩掉三人,也少了后顾之忧,现在看来却是不可行。
殷煊捏了个烘干诀,笑了笑:“托你的福,省不少事。”
话音方落,却发现那烘干诀并不生效。他感应周身灵力,竟然察觉不到丝毫。
殷煊环顾四周,才发现这里的环境布局,竟然和建酉山里南宫绎与温子澜初遇时的环境极为相似。
思及此,他不由看了一眼白颂。
这一看才发现,她的修容术又失效了,她额头虽没有屿琪花环,但容貌又变回了天坑幻境时的样子。
白颂也在打量周围的环境,正和楚莱商量着接下来该怎么走。
她和楚莱早一步到,早发现了这里没法使用灵力,所以方才也是在试探殷煊是否还能感应到她体内的追踪咒。
她自然看到了殷煊捏了诀,试探道:“没灵力了?”
殷煊却不答,反问她:“你修容术又失效了?”
白颂看着湿哒哒的三人,心下了然,也懒得继续试探。
看来大家都一样,这个地方没法使用灵力。
她和楚莱从那水潭上来后,发觉一切术法均无效用,连储物囊都变成普通的袋子,里面的东西早消失不见。她二人方才晒干水渍,殷煊等人便出现了。
只这一看,却发现殷煊身上衣衫紧贴肌理轮廓。他身高腿长,身姿颀长秀挺,宽肩窄腰越发明显。
豁,那胸腹的肌理线条,倒是和幻境中一样么。
她看了一眼,脸颊莫名发热,转过眼去。
殷煊自是注意到了白颂的目光,也讪讪不再言语。
就听左烈抱怨道:“这什么鬼地方,灵力都没法用。找个地方晒晒,晒干上路。”
他们落脚这处恰逢春季,此时快到正午,日头热度刚刚好。
白颂乐了,以后有事问左烈就好了。殷煊那嘴,三句问不出一句实话。
南宫璟随着随左烈和殷煊躺在草地上,也不知在想什么,一言不发。
“阿煊,你伤好了?”左烈边晒太阳边问。
“只是灵力不济,并未受伤。刚醒那会还未完全脱离幻术掌控,错觉而已。”
白颂闻言挑了挑眉:未脱离幻术掌控?能醒来就是幻术解了。而且殷煊醒来的时候,幻妖都被她捉了。他这又是怎么回事?
她想了想也不得其解,索性放到了一边。
去探路的楚莱已经返回,悄声对白颂道:“往南走有个村子,我们先去那边。”
白颂瞟了眼晒太阳的三人,暗想这下没了灵力,我看你们怎么跟。很快她与楚莱消失在林子边缘。
进入古阵秘境前,白颂与楚莱怎么都想不到,紫湖境的修士也会有饿肚子的一天。
二人走在路上,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后来他们遇到几个亲和的村民,婉转探问下才知,这个世界压根就没有修士。
怪道感受不着灵气,原来这里的灵气还不如通古大陆的檀洲,根本不足以支撑人修炼。
一位好心的老妪给二人盛了碗粥,说是粥,其实就是清水里散着几粒黄米。
老妪一脸慈祥,看着二人一口口将那粥喝完,这才歉然道:“我们这穷地方,连顿饱饭都吃不了,也没什么好东西招待客人。”
楚莱赶忙安慰:“老人家哪里的话,能给我们两碗粥,已是感激不尽,怎还好要求更多。”她说完从剑穗上摘下一枚水玉递给老妪,“一点心意,老人家拿着它。”
这家人穷得只剩一间茅屋,没有任何家畜。既受人帮助,楚莱多少想回报一二。
那玉剔透水润,色泽青碧。在通古大陆不算什么,但在灵力干涸的世界的小村子,却是能让一家人暴富的珍品。
那老人却是仅看了一眼,就摆了摆手:“这样的好东西,我们留不住。姑娘还是自己带走吧。”
白颂不解:“这又是为何?拿到市镇换了,不是可以换回粮食和家畜么?”
老人家摇了摇头,缓缓道:“换回来的粮食和家畜,明天就会被官兵拿走的。你们今日运气好,来的时候那巡视的兵卒已经走了。要不然两位姑娘,定是被那兵卒给抓走了……”
白颂纳闷:“兵卒不是保护百姓的么?我二人又没作奸犯科,为何要捉我们?”
老人家有个十岁出头的孙女,闻言脆生生道:“那官兵说你作奸犯科,你就是作奸犯科!上次找镇西的娄大哥,只是帮邻居说了句话,就被他们捉走了!他们见了像你们这般样貌好看的女子,定是不会放过,胡乱安个明目就捉走了……”
她还要继续说,却被老人家制止。
原来这里是夔朝治下,以武立国、以农为本。
按说以农为本的国家,大部分百姓过得不会差。白颂和楚莱沿途所见,这一片也有不少良田,按说收成尚可,百姓也该比较富足。
但实际却是大部分人没米下火。
那老妪叹了口气:“地里收成是还可以,但种出来的粮食,不归我们自己呀……不但要给地主交地租,还要给镇里的官府纳粮,还有朝廷的赋税……这一轮轮交下来,我们所剩无几,留下明年的种子,每天只能喝这稀粥果腹了。”
白颂和楚莱已经多年不考虑果腹之事,闻言也不禁沉默。
他们即便不事耕种,也知凡事不能竭泽而渔,这是不给百姓出路了。
“官兵如此盘剥,朝廷就任其发展么?”白颂又问。这种事,总得有人管。
那老人家笑了笑,却是旁边一名汉子插话:“朝廷?”他一声冷笑,“姑娘你是从哪来的?竟会问这样的问题。三岁小儿都知,就是因为朝廷也如此行事,这些地方官兵才敢上行下效!这朝廷,给世家大族高官厚禄,是高官们的朝廷!我们百姓,就是给他们种地纳赋的!到手的口粮饿不死,但也别想吃饱!”
白颂抬头看去,那汉子身形虽高,但脸颊实在没什么肉。
村里来了外人,很多村民都来看热闹。
白颂环顾左右,这里的百姓,大多瘦削,面颊凹陷,身材干瘪。
她突然觉得那手中的粥再难以下咽。
楚莱也看得心酸,她愤然开口:“朝廷不顾百姓死活,层层盘剥,就没人反抗么?这也的朝廷,不要也罢,为何不掀了它!”
白颂何尝不想,她倒愿意和楚莱二人斩了那狗皇帝和他的走狗们,另找一贤明之人优待百姓。
但此时他们修为尽失,仅她与楚莱二人,能自保就不错了。
“掀了它,谈何容易。”人群中一名蓝布衣衫的妇女悲戚开口,“若是早二十年,或许还有可能,现在……反正我家是绝了这心思,让我加汉子安心种地了。”
原来二十多年前,有几支起义军联合后,也曾打到皇都附近,那妇女的父亲就在其中。
战事胶着数月后,眼看着义军就要攻入皇都。谁知从边疆归来的皇子,竟得到一件神兵,发一支箭,竟然可击数百人,一时无人能敌。就连他的军队战力,也因此大力提升。边军本就凶悍,等到了皇都对上起义军时,竟各个可以以一当十。
起义军纷纷溃败,那边疆归来的皇子,不久后顺利成为下一任皇帝。
较之他的先辈,他对百姓的压迫盘剥,有过之而无不及。
听闻至此,白颂和楚莱不动声色对视了一眼。那神兵,极有可能就是追灵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