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打算怎么办？”
青翎示意了下几步外的湖泊：“那里有很多上古阵法，不知会传送往何处。我若能进去，或许会有一线生机。”
“我帮你。”温子澜毫不犹豫。
“子澜，别胡闹。”却是被温子澜挟持的封景阳出言阻止，“你放下剑，宗门不会追究你的，我也不会生你的气。”
数丈外的南宫绎亦是开口：“温子澜，我知你因幻妖与寒毒精神异常。你若及时收手，古寒宗既往不咎。”
温子澜充耳不闻，只对青翎道：“你快走，我掩护你。”
青翎看了眼那湖泊：“子澜，我生还几率渺茫，你若……”他回看了眼南宫绎的方向，“你要不还是走吧。你还有余生。”
温子澜也笑了笑，不以为意：“青翎，我不要什么余生。自湘水门没了以后，我便不需要余生了。要不是你助我，我也没法给家人报仇。今日就当是我报答你助我的恩情。”
在场很多人，包括封景阳在内，听了温子澜这话后，并无多余反应。只当温子澜与青翎是旧识，此时说的也不过是旧事。
但南宫绎不同，温子澜提及湘水门的瞬间，他面色骤变，已无暇去听见温子澜和青翎接着又说了什么。
很多之前横亘心间的疑惑，突然找到了出口……湘水门的门主，也姓温。湘水门是在显洲内乱时被灭门的门派。但并非他们与斩浪门或妖族勾连，而是不服从古寒宗的调遣，也不愿随古寒宗同去瀛洲攻打屿琪岛……那是南宫霄的意思，不服从者，格杀勿论。
但却是他带人执行，将湘水门一夜灭门……近来身体异常，灵力流失的几名师兄弟，便是跟他一起荡平湘水门的人。
“阿绎，你还等什么！”耳边一声怒喝，是一直在旁观战的长老。
南宫绎晃了晃嗡鸣的脑袋，再看向温子澜和青翎的方向时，迎接他的却是如雨箭矢。
青翎已跃向了那湖泊，那长老紧随其后，却被温子澜提剑挡住。
而她白泉境的修为，对上金海境，不过蚍蜉撼树。南宫绎飞身上前，替温子澜迎下一击。
趁着这片刻空隙中，青翎的身影已消失在了那湖泊中。湖中阵法因此触发，湖水如沸，翻腾不止。
南宫绎看着那沸腾的湖水中透出各色光华的阵法，终究没能压制住上涌的血气，口吐鲜血。他虽是紫湖境后期，但金海境长老的全力一击，却仍让他半天动弹不得。
他侧躺在地上，温子澜被她紧紧护在怀中。
他听见她轻声问：“阿绎，你会死么？”
他看向怀中女子，她眉目如昔，红唇却少了往日娇艳。那双眸子目水光潋滟，内里情绪复杂。
“你希望我死么？”他问。
她笑了笑，露出右脸颊的酒窝：“当然，这样，你算是因我而死，但是我又没动手。算是两全了，我既能跟家人交待，也能给自己交待。”
南宫绎闻言，沉默许久。他心中一叹，她好瘦，好久没对他这么笑过了。
“咳咳！”他单手仍旧拥着温子澜，艰难坐起身，“抱歉，我的修为，还死不了。”
封景阳自然目睹了所有，他心中疑问无数，但多少看出了大概。站了片刻后，黯然离开。
温子澜被南宫绎关在了云罗山南麓，用来处罚外门弟子的地方。
她修为不过白泉境，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关押倒也不用大费周折。
除了南宫绎，其他人并不知晓她来古寒宗复仇的始末。所以她的罪名是与屿琪族青翎里应外合，意图伤害封景阳。
她被关在一座小院子里，另有一名外门弟子监督照料。
她被关押的第一日，封景阳来了。
“你还好么？”封景阳眉头紧皱，看着坐在葡萄架下晒太阳的温子澜。她似乎和他认识的那温子澜不太一样了。
此前她一直疏离而冷淡，但是被关押后，她反倒放松淡然，与人说话时，脸上不时带着笑意。
“没什么不好，等死罢了。”温子澜笑了笑，“坐。”说着给封景阳递来一盏温茶。
“你没什么要对我说的么？”封景阳面色冷凝，并没碰那盏茶。
“抱歉，我来古寒宗，只为复仇。我利用了你。”
她承认地倒快，封景阳心中不满愈盛。
“复仇？什么仇？”封景阳心中冷笑，就差说出“情仇”。他怕不是被她拿来报复大师兄的工具。
温子澜愣了愣：“南宫绎没告诉你么？”
封景阳深吸口气：“他还在养伤，只说你是青翎的旧识，又有其他师兄弟作证。你除了帮助屿琪族挟持我，并没有其他罪名。”若不是南宫绎还在养伤，他肯定冲过去先揍他一顿！
“如此。”温子澜笑了笑，将湘水门被古寒宗灭门的事讲述于封景阳。
封景阳原先还怨怼温子澜，听闻此事后，心中虽仍存怨愤，但却觉得自己也没多少指责的立场。古寒宗确实屠戮了不少无辜宗门。
温子澜看他面色变幻，又道：“我利用了你，所以你可以将此事告知于你的宗门。我们扯平了。”
她面色轻松带笑，丝毫不惧。
封景阳张了张嘴，心中愈发气愤。愤愤看她一眼后，快步离去。
当天傍晚，南宫绎来了。
他看不出重伤的样子，丰神俊朗如昔。只是白皙的脸上，挂了点彩。
温子澜依旧坐在院中葡萄架下的石桌旁，她打量了一番南宫绎，笑了笑：“这么快就养完伤了？脸上这是，东窗事发后被你师傅揍了？”
南宫绎顿了顿，径直坐在温子澜对面：“景阳来找我了，你为什么要告诉他那些事是你干的？”
温子澜盯着他的双眼，笑容明媚：“当然是，不想活了呗。”话毕，满意地看到他眸色发沉。她笑得更开心，“怎么，难道你想包庇我不成？那快要病死的，可是你师傅和师兄弟啊……都是我干的……”
她说着，开始抑制不住发出笑声，那笑声越来越大，直到她浑身颤抖，笑出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