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门外的小满满脸狐疑的停在原地,手中的汤药都有点端不稳,听着里面传来的一声声低沉隐忍的闷哼以及林大人带着笑意的劝慰。
“在忍忍很快就好了。”
小脸通黄的站在原地,也不知是该进还是不该进,他的眼珠转了转,宫里小太监跟侍卫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事儿。
他从小在宫里长大倒也习以为常,只是……只是怎么也没有想到,一向对这些不假辞色的师傅也会……
不过以林大人的品貌,他有些恍然的想,这也不是不可理解。
走神时手中的托盘碰到了门框,发出轻轻的碰撞声,里面的声音立即消失,师傅冷冷的声音传来:“谁!”
小满恨铁不成钢的看着眼自己的手,嗓音中带着颤:“师……师傅,是我。”
“小满?怎么不进来。”
另一道清朗的声音传来,随着脚步声越靠近,小满猛然低着头将视线固定在脚尖,门嘎吱一声开了。
昏黄的烛火撒到外面,连带着屋内浓重的药香扑面而来,手上的托盘被轻轻接过,林清河居高临下看着小满低垂着的脑袋。
转身离开的脚步顿了一下,伸出一只手隔着帽子安抚地轻拍:“你师父没事,别太担心了啊。”
说完就朝屋内走了进去。
低垂着脑袋的小满这才满脸通红,目光灼灼的看向林大人鲜红挺拔的背影,大人衣衫整洁风光霁月,是他擅自污蔑了他。
“对了,我在给你师傅上药,你先在外面等着吧。”隔着一道屏风,林清河的声音带着点模糊不清。
小满立即站直了身体,如同得到命令的小狗崽子:“是!”
一道屏风之隔,平日里不论是何时都衣冠整洁端正雅直的青年,此时黑微敞露出里面雪白的中衣,高大纤瘦的身体被勾勒出轮廓。
下半身的裤腿更是卷到了膝盖上方,结果因为久未处理肿胀不堪,被林清河一刀给剪了随意的耷拉在腿上。
自从进宫之后从未这样将弱势的一面展现给他人的青年,抬起一只宽大的袖子挡住了他的脸。
只露出第一小截紧绷的下巴。
听到林清河走进来的脚步声,他微微动了动,被处理过的膝头传来一阵阵清凉,同时也感受到了丝丝的微风拂过。
即便眼前是一片黑暗,他也知道是那人正俯下身认真的观察自己的伤处。
那张精致到袭雌雄莫辨的脸上肯定是一副郑重其事的表情,反而让他更加感到……羞耻。
黑暗中他苍白的唇微微张开,想让他离自己远一点,却听见林清河带着点新奇的低声说:“居然比我的皮肤还好。”
眼前的男人衣衫半敞的躺在床上,身材虽然消瘦却十分高大,薄薄的肌肉覆盖在宽大的骨骼上,隐忍的青筋在苍白的皮肤下十分显眼。
林清河说完之后又觉得有点不合适,尴尬的清了清嗓子,坐在床边唤道:“好啦,不要再生我气了。”
“不管你是出于什么原因对自己的身体置之不顾,到了我手里都要乖乖的认真听话,我还想和你一起多看几个灯会呢。”
听说京城的中秋灯会十分漂亮,明天晚上她一定要拉着乐闲一起出去不可。
挡住脸的手终于动了动,林清河瞅准时机将那只手拔了下来,笑嘻嘻的看向乐闲的眼睛:“快来喝药啦。”
和那双似乎带着万千思绪的眼眸对视一瞬,林清河的心里咯噔一声,连忙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你的脸怎么这么红,不会是这么快就烧起来了吧!”
眉头动了动,闭了闭眼睛将情绪尽数敛去,乐闲仍由她的手放在额前,只平静的说:“没有发热。”
说完就在林清河惊讶的眼神中,一把端过那碗黑漆漆的中药,一饮而尽。
“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清河现下如果再不出宫,宫门就该下钥了。”乐闲强迫着自己无视身上的狼狈,直勾勾的看向林清河。
这人如果再不走,他所有隐藏至今的情绪倾轧在胸口,在那双清澈关怀的眼眸中就要再也藏不住了。
许是今天这样脆弱狼狈的样子都被眼前的人看见了,乐闲心中忽然升起了点隐秘的,不为人知的期待。
如果这人坚持要留下来的话,是不是也代表着对自己也并不是……
林清河愣了愣看了眼窗户,外面的天色已经很暗了,恐怕等在宫门的程叔怕是已经等急了。
将喝完的碗放在桌上,起身为看着自己的乐闲将被子好好盖上:“恐怕再不回去家里人就要等急了,今天我先回去,明天不用点卯,你记得要好好休息晚上答应我去看花灯的你没忘吧。”
身材纤长的红衣青年清透的眸子就这样带着盈盈笑意看着自己,等待着他的回答,乐闲却几乎被那双清澈的眼睛灼伤。
狼狈的偏头避过,半晌才低低的应了一声。
“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我先走了!”
林清河跑了出去,躺在床上双臂紧闭的乐闲却低低的咳嗽几声,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彻底瘫软在床上。
青年耀眼惑人的笑颜逐渐和一道尖锐的女声重合在一起,王月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漂亮,却不能在他的心里掀起一丝波澜。
在发现柔弱的攻势并不能令眼前的人动摇之后,王月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暗芒,她想到了前几天悄悄去大庆殿看见的场景。
那位据说医术高超的林嘉林清河大人,一袭朱红官袍加身,那张脸在阳光下竟然比传闻中更加耀眼。
果然当得起那句京中美姿容者,以林清河为最。
她怀着某种莫名的心思,微红着脸上前一步,却忽然看见了坐在阴影里的黑袍男人,也正是自己这次要找的对象。
林大人一手执笔专注的在桌面上写写画画,似乎还在和那人聊着什么,忽然绽开的笑颜让她怔了怔不由按住了心口。
眼神却停滞在某个地方,刚刚迈开的脚步僵直在原地,半晌没有动弹。
坐在阴影里喝着茶的男人,那双温润的眼睛,竟然从始至终都一瞬不瞬的看着那位林大人。
匆匆离开的王月暗地里打听了两人的消息,果然得知两人竟然是公认的挚友,只要有时间乐闲总是会待在林大人那里。
她看着面色冷淡的乐闲,也收敛了神色,冷冷的说了一句:“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究竟对林大人抱着怎样肮脏的心思,你都这样了,竟然还敢起这样的心思?”
“真不要脸!”
无视了眸中神色黑沉的乐闲,她提出让他帮自己争宠,而她自然会为乐闲保管好这个秘密。
谁知乐闲竟然视她若无物转身就走,她只不过扯了一下乐闲,谁知道他这么个大男人这么脆弱,竟然直接倒进了池塘里!
苍白的唇动了动:“肮脏的心思?保守秘密?”
呵,如果那女人真的去清河面前将他告发,他说不定还会感谢她,还未察觉的时候就算了。
明白了自己的心思,却注定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娶妻生子,渐行渐远,光是想想就心如刀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