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你比划那么半天，竟然没说遗言？你说实话。”
听我说完后，对我的话深表怀疑的老姜并没直接动手，而是冲我问了一句。
他问完，光头又冲我比划了一通手语。
我看着光头，说道：“他没有遗言，他只想死。”
这次我说完，那个光头直接急眼，朝我冲了过来。
我没躲没闪，只是静静的看着光头。
和我预料的一样，光头还没碰到我，就又被老姜一脚踹了回去。
“他都看不下去了，光哥，你看看你都把人家气成啥样了？干嘛？他说啥了？你至于的嘛？那好歹是遗言，你让他交代一下行不？”
老姜说完，我说道：“行啊，那你让他交代吧，我又没说不让他交代。”
说完，我后退一步，老姜相当无语的冲我问道：“那你不帮忙翻译了？”
我说道：“我都翻译完了啊。”
老姜轻叹一声，说道：“光哥，给点格局行不行？我保证，你只要负责好好翻译，我就负责要他的命，给你朋友报仇，成交不？”
“一言为定？”
我说完，老姜举起三根手指作发誓状，又抬头看了看茂盛树叶遮住的天空，嘴角露出一丝坏笑。
看他这模样，我虽然无奈，但…也真是对他很无奈。
于是，在沉思几秒钟后，我看了看表情依旧狰狞，同时还对我多了几分仇视意味的光头，缓缓说道：“他让我跟你说，当年在人家新婚夜，趁人家洞房前，割下新娘人头，故意刺激新郎，把新郎搞疯那事…他现在知错…现在知错有他妈什么用？！你说他现在知错有他妈什么用？！这种人你还要听他的遗言？！我光听他说这段我都来气，我要有你十分之一本事我特么早动手亲手弄死他了！是人吗？这特么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儿吗？！姜破甲你特么到底动不动手？！不动手能不能把你手借我用用我来动！”
我嚷完后半段，原本表情已经平和了一点点的光头，忽然又狰狞了起来。
“瞪！瞪你姥姥！有能耐你瞪我旁边这个货啊！你敢吗？！你特么就是个欺软怕硬不干人事儿的怂货！”
我喊完，不知道光头是怎么想的，他竟然真的瞪向了老姜。
“哎，瞪你了嘿…”我说道：“他竟然敢瞪你，这你都不发火？这你都能忍？这要是不把他大卸八块拆成脱骨扒鸡，你还是男人嘛你？再不弄死他我真瞧不起你了啊！”
“幼稚…”我的挑拨离间，只换来老姜这么两个字。
说完，老姜看向光头，说道：“你若当真知错，那这些年必受良心谴责，于你而言，这一死，倒是解脱了，那，也算是你的一点福报了…”
一边说着，老姜一边抬起手掌，似乎这就要把那‘一点福报’施加在光头身上。
但眼看老姜要动手，光头忽然又打出一串手语，于是老姜便再次看向了我。
刚才说完光头让我震怒的原因后，我的情绪也稍微稳定了一些，于是看到老姜再次看向我，我便给他翻译道：“他说，他希望你能给他一个赎罪的机会，他想将功补过…他说他不是想弥补自己的过错，好让你放过他，他只是心里实在愧疚的很，所以希望在你杀他之前，能让他为他伤害过的人做些什么，或者给对方道个歉什么的，这算是他最后的心愿吧。”
老姜盯着光头看了几秒，光头很认真的冲老姜点了点头。
老姜收回手，冲光头问道：“所以，你是想在我杀你之前，能够回到赵一千面前，亲自向他道个歉？”
光头点点头，愣了一两秒后，又比划了一段手语。
我翻译道：“他说，他只是想道歉，不奢求对方原谅他，他只是觉得太愧疚了，想用自己的方式，尽可能的对对方表达一下他的歉意。”
我翻译完，光头又是一阵猛烈点头。
老姜也跟着点了点头，说道：“行，算你有心了…”
说完，老姜就往前迈了一步。
随着他这一步，光头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
“别怕，既然你有这心，我眼下肯定不会动手杀你，因为我会…”
老姜说到这儿，他的拳头突然如同子弹一样，直接射在了光头的脸上。
朝着面门轰出一拳后，老姜像个刀法娴熟的老厨师一般，对着光头全身关节开始了一通猛烈攻击。
双肩，双肘，双膝，脚腕…
最后，老姜把光头抛向天空，在光头和某一片树叶同时掉落到老姜头顶附近时，老姜忽然来了个一字马朝天蹬，一脚正中光头的后腰。
这一脚，让光头整个人以腰为中心点，折叠了一下。
折叠到最深处时，光头的整个下半身，近乎严丝合缝的贴在了他自己的后背上。
不过在身体软组织的帮助下，他的身体瞬间又弹回成了弓形，倒悬在老姜的脚尖之上。
老姜大脚一挥，便把光头扔到了地上。
这一轮攻击，老姜用的力度，远比之前要大上许多。
他的拳脚每次碰到光头时，都会让光头身体对应的部位发出几声骨头碎裂的声音。
终于打完了，在我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光头瘫软在地，看起来，他全身关节都废了，人已经不能动了。
“你看我姜破甲像傻子吗？你想见赵一千，是为了给他道歉？这种谎话，顶多也就能骗住我身旁这小孩儿，就这，竟然还想骗我？”
“身旁小孩儿？”
老姜说完，我左右看了看我跟他周身附近。
看了一圈，我不由得觉得有点奇怪，他身旁哪有小孩儿？他这是说什么胡话呢？
在我纳闷时，老姜却没理我，他继续冲那个光头说道：“当初你们兄弟四人被人骗出南疆十万大山，来到滨海城时，原本是有回头路可走的，但包括你在内的兄弟三人，却偏要一意孤行，助纣为虐，如今，那骗你们出山的人，都已经被人家赵一千的人挫骨扬灰，陪你犯浑的两个兄弟也早已不在人世，你自己则在阴暗中苟活了这许多年，事已至此，你竟然还不思悔改，你还想见赵一千？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见他的真实目的吗？道歉？你是想给赵一千道歉？我看你是贼心不死，还想执行当年那恶人给你的‘任务’，继续追杀赵一千吧？”
老姜一番话说完，我对于他话里的许多信息都没太听懂，但我却真心觉得，他确实有两下子。
起码我跟这光头用手语交流这么半天，就完全没意识到，他竟然对我撒了谎。
趴在地上的光头，歪着脖子瞪着眼，死死地盯着老姜。
“我刚才没断你手腕，还有什么话，说便是。”
老姜说完，又看向了我。
我明白了老姜的意思，于是便说道：“我尽量翻译吧，他这个姿势打手语的话…估计多少会有点口齿不清。”
老姜无所谓的点点头，再次看向光头。
看起来，老姜似乎真如他自己所说，想要让这光头说完最后的遗言，再杀他。
光头艰难且缓慢的舞动十根手指，又‘说’了起来。
“没有了…没有想说的了…全身骨头都断了，想做的事情都做不到了，恩人的恩情也无法报答了，你动手吧，我已经废了，你杀我，我解脱，我谢谢你…”
我翻译完的同时，光头双手也停止了舞动。
而他脸上原本的那份狰狞，竟然缓缓褪去，只剩下了终于解脱一般的平静，祥和。
“执迷不悟…”老姜说道：“你还想就此解脱？当年恶行至此，如今想一死了之就完了？”
老姜说完，光头表情依旧平和的闭上了眼。
光头不睁眼，就无法看到老姜的嘴唇，也就无法‘听’到老姜说的话。
但老姜似乎对此并不在意，他自顾自说道：“要是让你这么痛快的就解脱了，那不叫行善积德，那只证明我姜破甲无能，我这么多年算是白活了…还记得水娃吧？与你们兄弟三人一起出山的那个孩子，当初在最后要动手伤人前，水娃意识到你们在犯错，于是便拼命想阻止你们，结果你们是非不分，善恶不明，在恶人的挑拨下，愣是差点先杀了水娃，最后关头，水娃为了救你，他自己也丢了性命…但是，水娃并没死，我今天就让你看看他，我让你明白，你们其实有退路，只是你自己选择了不走。”
老姜说完，一边掏出手机给别人发了个视频邀请，一边朝光头走了过去。
我站在原地看着老姜，几秒钟后，视频接通，我听到老姜手机里传出一个浑厚磁性，一听就是正派角色的中年男人声音：“姜老大？大半夜的，您怎么忽然给我打视频？有大事？”
老姜说道：“不找你，找小东，我没他微信，就只好打给你了，他睡了没？”
电话里那个男人说道：“找小东？啥事？你可别坑我们家孩子啊…”
“噗…”
听到对面这么说，我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
看来，老姜这人不止是在我面前不靠谱，他的其他朋友对他也不是很信任啊。
老姜没理我，我听到他手机里再次传来那个男人的声音，但却很明显不是在对老姜说话：“没事小相，是姜老大，找小东，你睡你的。”
手机里又传来一个女人半睡半醒的声音，我没听太清楚，但大体听起来…这女人也不太信任老姜。
听的出来，对面是一对夫妻。
听到这两口子都不是很信任老姜，我差点再次笑出声。
为了憋笑，我下意识的转头看向了别处。
但这一看，我却差点直接原地吓尿。
借着老姜手机的亮光，我看到，不知何时，小广场旁边的每个巷子口，都站满了人，这些人都在直勾勾的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