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霖霖！”
凌晨不到5点，李淑怡面露焦急地立在女儿卧室门前，单薄的门板被她拍得震天响。
“怎么了妈妈？”林霖被吵醒，披着衣服打开卧室门。
“林雨生要不行了。”
林霖愣住，不可置信的看着门外脸色苍白的女人，半晌才问道：“什么？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
李淑怡摇摇头，哑着嗓子道：“他想见你一面。”
林霖很快换好衣服，和母亲一起赶往林雨生所在的医院。
电梯里，母亲无力地靠在旁边的扶手上，她面色复杂地看着上方不断跳动的数字，不知道该怎样形容此时的心情。
这一团乱麻的感情中也许是有一丝快意的。
叮咚一声打断林霖的思绪。
电梯停在五楼，李淑怡恢复成雷厉风行的样子，领着女儿敲响了病房门。
“进。”一道短促虚弱的声音从门里传出来。
李淑怡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按下门把手。
“你们来了。”只见病床上一个形容枯槁的男人勉强笑着朝她们招了招手，“霖霖快过来。”
李淑怡冷哼一声拉着女儿走到床边，“林雨生我说什么来着，这就叫报应。”她拉过一旁的椅子坐下，翘着二郎腿看起来十分倨傲。
床上的男人只是笑笑，“你说得对，是我对不起你们母女两。”
林霖站在一旁始终没有说话，也没有叫人。
“霖霖，爸爸没多长时间了。”林雨生转头望向女儿，他的眼窝深陷眉骨高耸，不复从前的英俊，模样有点渗人。
“嗯。”林霖轻声应道。
“爸爸不奢求你原谅我，但我想看看你，所以咳咳……才让你妈妈带你来。”林雨生说一句停顿一下，十分费力的样子，“你是我的女儿，我是真心希望……你能幸福。”
涩意涌上喉间，林霖攥紧白皙的手指，哑着嗓子道，“我不会原谅你。”
“没关系。”林雨生用尽力气才弯了弯嘴角，“爸爸只是想看你一眼，如果有下辈子，希望你不会……再遇见我当你的爸爸。”
病床上的人肉眼可见的越来越虚弱，眼皮无力的耷拉着，林霖实在狠不下心来说出难听的话。
“林雨生你后悔过吗？”椅子上的李淑怡突然发问。
他疑惑的眨眨眼，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后悔啊，怎么会不后悔呢……可这世界上最没用的咳，就是后悔。”
李淑怡听完整个人败下阵来，挺的直直的背弯了弯，终于忍不住背过身擦拭眼角的水光。
“淑怡……不值得。”林雨生缓缓合上眼，像是耗尽了精力睡着了一般。
“林雨生！”李淑怡不敢动他，只是颤抖着将手指放到男人鼻子前。
幸好，幸好还有呼吸，她平静下来按了呼叫铃。
“病人只是睡着了，家属不要一直和患者说话，他现在精力不够。”医生收起笔灯看向床边的女人。
“好。”李淑怡顿了顿，不甘心的问道，“他真的没救了吗？”
医生无奈地摇摇头，“最多一个月，尽量多陪陪病人吧。”
“谢谢您。”
送走医生李淑怡坐回椅子上，在心中暗骂林雨生，他应该满怀愧疚赎一辈子罪的，怎么能现在就这样轻易解脱！
“妈妈。”林霖突然开口，“你该放下了。”
李淑怡不可置信地抬头，她没想到女儿这么冷漠，这么恨林雨生。
“当初是他自己选择背叛我们的。”林霖顿了顿，“他说得对，后悔是这世界上最没用的道歉方式，他只会说好听的话而已。”
李淑怡轻叹一口气，“你不要太恨他，不要把不好的情绪都压在心里，放下怨恨才是真正的放下。”
林霖点点头却转身出了病房，她要远离那个让人窒息的地方，尽管那里有她快要离世的父亲。
……
林雨生没有再醒来，李淑怡便带着女儿先回家。
“姓林那小子怎么样了？”李老爷子冷看女儿面色平静不丁问道。
“没多长时间了。”
“他那女人和继女没找事吧？”
李淑怡摇摇头，不想再提这件事。
“好好好，快去休息会儿吧。”老爷子摆摆手不再多问，走到屋檐下抬头看着远处枯败的葡萄藤。
这根葡萄是女儿和林雨生刚结婚的时候林家小子种下的，因为李淑怡爱吃。那时候两人的感情也确实好，谁也没想到后来会落得这样悲惨的结局。
老爷子常常哀叹自己看走了眼，害得女儿生活不幸福。可此时得知了林雨生的病情，他心中倒也没有多少畅快。
生生死死，来来往往，半点不由人。
屋檐下的老人重重叹一口气，转身进了屋子。
“爸你和霖霖先吃，我去趟医院。”
不等有人回应，李淑怡拎着一袋子菜饭风风火火地出了门。
“哎……”老爷子对上外孙女波澜不惊的浅眸，“还是霖霖好，能陪着老头子吃饭。”
“外公快吃吧，菜凉了吃了对身体不好。”林霖淡淡开口。
老爷子嘿一声，“是得多吃点养好身体，外公还得看着我们霖霖结婚呢。”
对面的女生扬了扬嘴角，不再说话。
吃完饭林霖收拾好餐桌，洗好碗筷，李淑怡就回来了。
她气冲冲地坐到沙发上，抱着手臂一言不发。
“这是怎么了？”老爷子眯着眼瞧她几眼，“谁欺负你了？说出来，爸指定给你出气！”
李淑怡憋不住，一肚子话骨碌碌倒了出来。
“林雨生那个狗东西，还真是一辈子都看不清好人坏人，那母女两个沆瀣一气，在林雨生面前为了点钱做戏。”她停下来喝了口水，又继续道，“那钱是霖霖的！她们还想抢我女儿的东西！”
“行了行了，说不定那小子要留给她们呢。”老爷子拍拍女儿的肩膀劝她放宽心。
“要真是这样，他埋了我都把他坟刨了把他拉出来打一顿。”
“这可不行，要是你被人报警抓了就影响到霖霖了。”
“哼！”
李淑怡对父亲的偏心很是受伤，转身就提起包进了卧室。
这天之后，李淑怡再也没去过医院。
日子倒数着，一天天过去，在一个平常的下午林雨生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