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盈盈听到这个价格，感觉能捡大漏，下意识报个价：“那我们出500万，你卖给我们吧。”
摊贩抬头看了看她，眼珠子不停的转。
今天怎么来这么多新面孔？
“小姐口音不像是本地的。”
“你的口音也不像是本地的。”
说完，两人都笑了笑。
“看见没，人家才是诚信想买的人。你开价8万，我说500万人家都要。”
摊贩顿了顿，继续说道。
“不过美女，刚才我的500万只是对他随便喊的，我的意思是，我这东西很值钱，如果你要买，价格我们还得再商量商量。”
周正就知道，这些摊贩都是老油条了。
刚说出的话，立马就能改口。
“那你说，这东西多少钱卖？”霍盈盈面露不悦之色。
“怎么说也得800万吧，你自己上网查查之前的拍卖行，这种西周的物件，都是香饽饽。”
霍盈盈看见摊贩那副嘴脸，气得牙痒痒。
周正却不慌不忙的蹲下身，跟那个老头儿研究起青铜旄。
这是一个主体以云雷纹填地的青铜旄，器身略弯，下端有开口。卷体凤鸟纹饰顶，长尾凤鸟纹饰壁，凹陷处原本应该有宝石镶嵌，但现在却是空的。
不知道是被人挖走了，还是在保存过程中掉落遗失。
也或者是……故意这样造假。
“老先生，你也是第一次来这儿吗？”
“朋友介绍来的，说是这儿有很多春秋战国，甚至更之前的青铜器。这儿的水很深，好多东西都看不出是真是假。就说那个瞏卣，放在拍卖会上，我觉得认定是真的，但在这儿，我不信。”
周正问他为什么。
他说：“那边的摊位你可能还没去过，像这样的瞏卣有好几个。西周时期的青铜器，本身就很少，你觉得在这种地方，会出现这么多吗？所以我觉得，这些应该是同一批次产出的赝品。”
摊贩不悦道：“如果你们不懂我们这儿的规矩，就自己离开！谁允许你们相互讨论的？如果买家抱团，那我们这些卖家赚不到钱，这个市场还怎么运营下去？”
周正确实不太懂这儿的规矩。
但没关系。
他说不能讨论，却没说不能反驳。
“行，我们不讨论，那我来说说你这个青铜旄。夏代青铜器斑纹略微简单，商代的青铜器就变得富丽繁琐，而且多遍体生花。到了西周时期，风格与商代类同，但稍微朴素一点。
来看看你这个青铜旄，造型略微浮夸，跟夏代和西周时期的风格迥然不同，所以你说这是西周时期的物件，显然是相其矛盾的。”
摊贩也是老江湖了，被周正点破后，脸不红心不跳。
他将青铜旄拿起来，拍了拍脑袋。
“可能是我记错了，这应该是商代时期的青铜器。反正这两个时期的东西都差不多，记错了也正常。”
“不，不正常。青铜器除了斑纹外，还有一个重要鉴别点是款识。商代字体规整，笔试遒劲大方。而周朝字体沿用前朝的波磔体，战国是金文字体。
你这商代时期的青铜器，上边留的却是金文字体，莫非制作这个青铜旄的工匠是穿越者？把战国时期的金文字体给搬回去了？”
霍盈盈侧脸看着周正，十分崇拜。
这家伙脑袋不大，装的东西还蛮多的嘛。
这下轮到摊贩尴尬了。
他做生意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被人，头头是道的鉴别赝品。
来者不善啊！
“至于你要价800万的瞏卣，锈色浮在器物之上，绿而不莹，属表皮锈，而且不润泽，这是很明显的伪锈……”
周正还没说完，摊贩连忙站起来。
“得了兄弟，你别说了，再说我这生意还做不做了？这东西确实是我从洛阳收来的，我也是吃了亏。这俩我就不卖了，你们再看看其他的。”
霍盈盈一听就急了。
若是不卖，还怎么捡漏。
周正抓住霍盈盈的手，示意她不要激动。
随后他拿起一个春秋早期的青铜垂鳞纹流鼎。
那个摊贩知道这也是赝品，正要让他也别看了，担心周正砸他的招牌。
结果周正拿起来问道：“三百出吗？”
“三百……万？”摊贩有些迟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刚才这家伙鉴定还挺厉害的，这个居然没认出来。
果然，再厉害的人，也会有失误的时候。
这次摊贩也聪明了，没有提价。
对方开三百万，他就直接卖了。
古玩圈的规定，买定离手。
就算买家买走后，转了一圈回来，自己也可以不认。
而且所有人都会站在他这边。
规矩就是规矩。
没有规矩，就不成方圆。
“对，这个青铜垂鳞纹流鼎品质不错，应该有一定升值空间。如果三百万没问题，那我就买了。”
那位老者捧起青铜垂鳞纹流鼎看了看，感觉有点问题，正要说什么，周正露出笑脸打断道：“没事儿，有点小瑕疵，但我比较喜欢。”
“既然你是诚心买，那我就不讲价了，300万卖给你！”摊贩拿出盒子，就准备装箱。
周正插了一句：“刚才那两个赝品能送我吗？我把赝品跟这个青铜垂鳞纹流鼎摆在一起，说不定人家会以为都是真的，我还能多赚一笔。”
“懂的，嘿嘿，懂得！我今天刚开张，这两个就送给你。下次还来照顾生意，但拜托不要再来拆我台了。”
周正把三百万转过去，怀中抱着盒子，手上还提着一个口袋，装着瞏卣和青铜旄。
等脱离那个摊贩的视线后，周正赶紧将盒子里的赝品取出，把瞏卣放了进去。
“漂亮，300万就拿下了，果然讲价还得是你！”霍盈盈激动不已，搂着周正的胳膊摇晃。
“利用人性爱捡便宜的弱点，往往能以最小的代价，拿到更贵重的东西。”周正抬头看到了那位老者，便走了过去。
“大叔，这两个东西我们拿着没用，看你需不需要。弄不好还能碰上几个看不准的倒霉蛋，赚个几百万。”
刚才周正就通过神瞳看到此人的信息。
是济州市某个古玩店老板。
“这……这不是你刚才花300万买下的东西吗？”
“赝品，假的！我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老头儿顿时明白了，原来周正一开始的目标，只是瞏卣而已。
“想必你也是开古玩店的吧？这两个青铜器造假技艺不错，遇到一般的人，根本看不出来。就说这个青铜旄，我都看走了眼，还好有你提醒。所以你干嘛送我呢，自己卖假也不错啊。”
周正不温不火的笑道：“我的店打着假一赔十的口号，所以店里决不允许出现假货，这两个赝品对我来说没用。”
老者沉吟片刻，缓缓问道：“莫非……你是执江市正乾斋的周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