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时分,阳光撒向每一个角落,声音带着欢喜之意从门口传来,打破了阁楼的静谧非常。
“洛沐沐。”
一丝诧异,“师兄,你怎么来了?”
“听闻尊上说,你有意前往墨辞轩,所以特意给你送来了弟子服。”穆慕诚心一笑,淡淡地解释道。
洛沐沐接过他手中的弟子服,疑惑问道,“劳烦师兄费心,难道是要着弟子服才能入墨辞轩求学吗?”
“不错,墨辞轩作为磨砺内心修行的圣地,有其严谨的规条。”
洛沐沐稍作沉思,“师兄可还有大号的弟子服?我一人独往心有怯意,想要带上一个亲近者陪伴。”
“不必如此麻烦,尊上已经吩咐好我陪你一起,你不必担心,也不会有人敢欺负你的。”
洛沐沐眼眸闪过一丝惊慌,“不用了,师兄好不容易才得以休息几天,沐沐怎敢劳烦师兄陪我。更何况,师兄已过了学院考核,再走一遍也纯属无趣。”
“无碍何事,只是闲暇重温习课,并无多大劳役。再者,在尊上面前,我该不好交待了,你就别为难我了。”
“上仙那边我自会解释,师兄还是好好休息吧。”
看到洛沐沐一再坚持,穆慕不禁心生一丝遐想,“你如此决绝,可是心中自有打算?”
洛沐沐眼眸中闪过一丝沉郁,略显迟疑地开口,“原先紧张一人去往学院,所以已经约好了人,绝对没有嫌弃师兄的意思。”
看到穆慕有所动容,洛沐沐乘胜追击,从手中召唤出了一只毕岳,“师兄你看,你教我的术法我已学会,虽然我只有三阶灵力,可这里是南阳,我绝对不会出什么事的。更何况,若有任何问题也可以利用毕岳传信,师兄就放心吧!您正好可以借此时间去陪陪莜莜不是?”
洛沐沐的说词让他根本找不到任何理由拒绝,经过一番纠结后,穆慕最终还是同意了,“好吧,那我去给你找衣服。对了,你所约为何人?靠不靠谱!”
“……师兄放心,他的身份上仙知晓!”
听此,穆慕这才安心离去。
阁楼之上,洛沐沐身披着温润如玉的弟子服,白色的衣袍如水墨浓淡均匀的挂在身上,清秀雅矣。
乌木色的桌子上,摆着一套整齐的弟子服,如烟似霞落客尘。
南阳界的弟子服是蓝色的,但新的弟子还未经过墨辞轩的考核,因此只拥有素白无花的道服。
洛沐沐轻轻瞥向桌面上素雅的白色弟子服,一个命令般的音节便在空气中跃动,“千司玦,出来。”
然而,苍宇中空旷无人,她再次传唤千司玦,但对方却仍然无动于衷。只见她面无表情,再度倚着对幽的掌控之力,迫使他从虚无间显现。
千司玦迷仓倒瞪,突然被拉入人间,满脸愤怒的指责道,“打扰别人睡觉真的很不礼貌!”
洛沐沐斜睨着他,一副和我无关的样子,自顾自的坐在一旁。千司玦稍微回神,快速扫了一眼洛沐沐,最后锁定目光在桌面那套白色弟子服上,“那衣服不会是给我的吧?”询问中带着几分无奈。
千司玦得到了洛沐沐淡然的回复,心中掀起了万丈波涛,“我堂堂戊道学子,你让我穿南阳的弟子服?”眼中满是不信与困惑。
洛沐沐眼眸一凝,“你不是想进去重新体验一番习课生活吗?你也听到了,墨辞轩规矩繁多,能进去就算不错了,这个时候就别嫌弃了。”
千司玦直言反驳,“我可没听到,要穿你自个穿,我坚决不穿。”
洛沐沐愤然,“嘁,自视清高!这里可是南阳,学院那种书香之地规矩更是重,你应该最是清楚。”
不等千司玦反驳,洛沐沐心机地转移话题:“还有你这头发,非要让人把你当成千年老妖吗?”
千司玦宛如被踩到尾巴的野兽激烈反抗,“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别打它的主意!”
洛沐沐“呸”一声,不留情面抨击:“千司玦,你是怎么说!要进学院的是你,现在又不肯穿弟子服又不肯剪发,是不是要让我把你的真实身份说出去,让他们单独给你留个上等座位啊?”
千司玦倔强十分,盛怒中一脸不屑的转过身去,洛沐沐虎起脸,锐利地抓住衣衫跃身而起。
有所察觉的千司玦瞬间与她拉开了距离:“你想干嘛,难道我不愿,你还要硬来不成?”
“这是你逼我的,你给我站那。”
“何愚之辈会轻易应命!”
两人在桌子周围来回疾行,匆忙的脚步声,掀起的尘土,仿佛都在昭示着他们之间的争斗。
“我警告你啊,男女有别,授受不亲的。”
千司玦佯装冷静,试图稳住这场乱局。可她犹如风中的烛火,旁若无人。
“随你便!”
一声清亮的回应如同晴空里的一道闪电,令千司玦不禁惊呆。只见洛沐沐纵身而上,犹如奔放的雄鹰扑向猎物,千司玦只能收起余力继续逃遁。
最后,面对洛沐沐的追逐,千司玦放弃了抵抗,一屁股沉重的坐在地上。他洒脱地轻叹了口气,像是将所有的命运都交付于天,降下一副听天由命的表情,“不行了,实在是无力奔逃,随你便吧。”
洛沐沐手握着被挑衅的衣服,目光如同犀利的箭矢一样紧盯着他,以一种威严而誓必不退的神情,在他旁侧驻足片刻,似乎想到了什么,她终于无奈地轻轻叹了口气,随手将衣物一把抛在地上,“算了,不穿就不穿。”
墨辞轩,这座名为“墨辞”的宏大学堂,坐落在南阳城的西岭上。它的位置相对偏僻,但却因此拥有一片安静祥和的环境。
站在墨辞轩的位置,可以远眺整个南阳城,迎接第一缕阳光射来,也不会错过夕阳西下的美景。
天微微朦,狭长的宫道蜿蜒曲折地延伸了很久,最终抵达山脚。与此同时,一直藏身于幽中的千司玦悄然现身。他看着眼前漫长而又陡峭的山路,微微一笑,带着满意的神情说道:“这南阳,倒是懂得装模作样的?”
“为何这么说?”
面对洛沐沐的疑惑,千司玦一本正经地走在前面,语气显得优雅而高傲:“学堂与弟子舍隔了半座山,有戊道学院那个味了。”
看到千司玦悠悠的往前走,洛沐沐一愣,指着陡峭的山路,无奈地说道:“难道我们真要一步一步的爬上去?”
千司玦轻描淡写地回答:“不然呢?”
洛沐沐无言以对,毕竟她确实不懂,只好妥协下来,默默地跟上了千司玦。
穿过了盘旋曲折的群山小道,两人终于瞥见了墨辞轩的古典建筑。然而,紧接着展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段看不见尽头的台阶,台阶像龙脊一样弯曲至天际,而千山万石在天际间翻腾的云涛,让人感受到了壮丽和恢弘之美。
洛沐沐几乎是要崩溃了,本以为终见墨辞轩雅致的建筑,却没想到等候她的却又是一段绵延不断、无尽无穷的台阶。最可气的是,她好不容易才攀过阶梯,两人又被严厉恪守的守卫拦在了镶嵌着藤蔓花纹的大门之外。
一男子并没有穿南阳的弟子服,却能若无其事的在南阳自由走动,看来他必然是入了执事堂。河涑隔着老远便洞察到了墨辞轩门口的纷扰。
“他不过是一只刚化形的灵兽,一根筋,死活不肯换上弟子服,您就当真不能通融通融吗?”千司玦依然态度高傲,不屑一顾的转过身去。而洛沐沐则以哭腔的声音恳求着岗哨的侍卫,她以极大的努力才攀上这里,别让她连大门都不能踏入啊!
洛沐沐说得恳切而又伤感,而那守卫,清奇的语调在此刻也显得无力抵挡。正感无助之时,那个男子插了话,“何事纠缠?”他的声音冷然而深沉,满满一副冷酷模样。
“河执事,这个人未穿弟子服。” 守卫借机藉以求和,低声说道。
河涑的目光冷若冰霜,扫过洛沐沐,最后定格在了千司玦身上。而千司玦也不甘示弱,双方目光交织,仿佛两把剑刺穿了宁静的气息。
河涑感受到了千司玦满满的挑衅,手心紧紧的握住剑柄,之后冷冷发话,“让他们进去。”
“是!”
洛沐沐没搞清楚状况,有些迷茫,磕磕绊绊地对他道谢:“谢……多谢这位师兄。”
“我替总执事看顾于你,你不必谢我。”河涑的声音,宛如冰水洒在她身上,带着一丝深深的淡漠。
洛沐沐一时间陷入了沉思,执事?南阳一共就穆慕和卫午两个执事,他口中的总执事,应当就是穆慕了。可听那守卫对他的称呼,他怎么也是执事了?
还未等洛沐沐回过神,那个男子继续冷冽地开口,“下次,你可以更早些出发,或者去氲业堂换取一些可以快速移动的法器符咒。凌云阁每日辰时开课,若是像你如此爬行,只怕是刚上来,便可以准备着下山了。”说完这句话后,他的身影像秋叶般飘落,转身冷淡地走了。
洛沐沐一愣,这个话语之中充斥着冷峻和嘲讽,怒火立刻被点燃了起来。她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脚,“爬……爬行!”洛沐沐有些哑然,这人长得俊朗陌生,怎么说话却如此直率无礼。
看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洛沐沐的怒火立刻转移到了眼前刚要偷偷溜走的千司玦,“千司玦!敢骗我,你不是说只能一步步走上来吗?”
而此时,千司玦被洛沐沐抓个正着,只好装出一副窘迫的样子,“我好像也是第一次入墨辞轩吧,怎么我说什么你信什么?”
洛沐沐气愤不已,可眼下重要的,是不能错过上凌云阁的机会。她努力控制住内心的怒火,拉起千司玦匆匆走进了大门。
石砌的路两侧,耸立着足有数尺高的大树,细碎的花朵在树丛中隐隐约约。更远处,古色古香的阁楼建筑隐约可见,竹林中流水潺潺,书香气息浓郁。
太阳透过树叶的间隙,洒下金色的光芒,为这里增添了神秘的氛围。洛沐沐的心情也随之轻松,丝毫没空注意身边一直追随着她的千司玦。
千司玦耐心地跟在她身后,看着差不多了才轻轻一问:“你准备去哪儿?”
洛沐沐笑着回答:“自然是去学堂上课啊。”
千司玦透露出几分苦恼,“如今这个时辰,你去上课,准备找骂吗?果然,一看你就没有学堂经历。”
“你什么意思?”
“这墨辞轩遗落在南阳城之外,占据了半面山,不先搞清楚这山上究竟有哪些建筑?”千司玦反问,语气略带讽刺。
洛沐沐眼眸一沉,“所以你拉着我逃学?”
千司玦的狐狸尾巴若隐若现地露了出来,“哎~别说得那么难听嘛,你难道就真的对这个地方一点也不好奇?”
“我劝你收起你的坏心思。”洛沐沐沉思片刻,却还是选择了妥协。
洛沐沐的心情终于舒展开来,面对如此复杂的环境,千司玦占据了主导地位。
坐落在墨辞轩中心的,是一幢妩媚胜景的凌云阁,四周被翠绿的竹海环抱,绿浪滚滚,婆娑生动,雅静之间充盈着诗意和田园气息,此处乃讲授之殿堂。
矗立在左侧最高处的是一座整洁典雅,名为夙典阅舍的藏书楼,它是藏书学习的地方,独享其中,一片宁静,纸香墨香皆在。它的四周则环顾药理室,阵符室,炼丹房,习武场,一切所需,样样俱全。
而在凌云阁的右侧,则有一段奇特的断崖,云雾环绕,环行其后,更是藏着先生们的住所寝殿。
他们一起沿着山径走道悠悠走过,细细品味着山上的各种建筑景致,磨蹭了大概一个时辰,才摸清楚了西岭的大致情况。
疲倦之际,千司玦轻轻地拉着洛沐沐在屋瓦覆盖的屋顶坐下,宛如两只欣赏世界的鸟儿。两人享受着彼此的陪伴,温暖如春,静如秋水。
突然,一丝灵波从屋内炫动出来,洛沐沐这才发现,他们竟是坐在了凌云阁的屋顶上,“这……这里是学堂!”
看着千司玦毫不慌乱的模样,洛沐沐额头皱起了细微的皱纹,“你早就知道这是凌云阁?”
"对啊!" 千司玦肯定无疑地回应。
"喂!那你为啥不告诉我?"洛沐沐有些不满地质问道。
千司玦反而一脸困惑,"我们不是一起游览的墨辞轩吗,我以为你知道的!"
他的话简直如同一剑快速刺入心扉,直刺洛沐沐心领神会的薄弱防线,她下意识地抬手,懊恼的力量却错用在了屋檐上,清脆的瓦片裂声刺破了夜的宁静。
两人眼神一对,互识风波起,情势仓促之间,混乱和不安像是疾风骤雨般席卷而来。
千司玦将大难临头各自飞演绎得那叫一个淋漓尽致,他突然不怀好意的对着洛沐沐轻灵一笑,仿佛流星划过夜空般令人惊艳,之后便迅速躲入了幽中。
只留下蜷缩在凌乱瓦片中的洛沐沐一脸惊愕的表情,和那句挥洒自如的“下次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