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满分生——”
“离他远点。”
千代棠子依旧面无表情。
银色的巨镰格开那柄伞，发出金属碰撞的响声。
她立在程夕的面前，紧紧抓住他颤抖的手，目光里没有一丝动摇。
“我不想和女人打，让一下。”
话音刚落，一把嫣红色的刀鞘就悄然无息抵在了他的肚子上。
“那我够格吗。”
九百花海把头埋在了衣领里，闭着眼，仿佛抬着这把刀的手不属于他。
“凤池，你平时在外面怎么仗着你那家族的破势力我都忍了，但这里是学校，不是你来这耍少爷脾气的地方！”
单祠也唰的一下站了起来，走到了程夕的面前。
“告诉你，程兄是我朋友，虽然没有相处多久，但我这个人重情义，要和他打，先过我这吧。”
凤池低头看了一眼九百花海，又看了看单祠。
“你能打得过谁？连雾化能力都没有的废物。”
“呦呦，你厉害，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什么实力，就来挑衅人家。”
“挑衅？我只是想和他切磋而已。”
“对对对，故意煽风点火，让别人言语攻击一下，然后让他发挥失常?”
单祠冷笑了一下。
“这样好打赢了，跟别人炫耀你有多厉害？你的那点小计量，对别人有用，在我这可是没有的哈。”
“你是傻-？”
“啊对对对......啊不对，你再骂一个？”
“墨镜男，小偷，跟踪狂。”
“靠，你他*的——”
单祠刚破防，想动手，
结果拳头刚抬起来，一阵刺耳的麦克风电流音，就打断了两人的争论。
“凤池，单祠是吧，上课打架未遂，扣一分。”
“还有那几个，把武器收了，班级里亮武器是想干嘛？风池，单祠再扣一分。”
“啊?，不是，拿武器的不是千代姐和九百百吗和我啥关系啊？”
讲台上，褐色长发的女子身穿一席白色风衣。
捏着麦克风，手插在口袋里，自动忽略了单祠的发言。
“有什么好玩的吗？给老师我——介绍介绍?”
程夕顺着声音抬起了头，和千代棠子一样，两人一脸不可思议的看向了讲台。
女子对着他俩的方向悄悄眨了眨眼。
凤池瞪了单祠一眼，冷啧一声，不再理他，转过身正面褐发女子。
“抱歉扰乱了您的上课秩序，老师，我希望以友好切磋的名义向本班满分生之一的程夕提出决斗。”
他收回了武器，手指并拢平放在胸前，行了个现代标准的贵族礼仪。
“这么想和我们的程夕同学打啊，这种时候，你确定嘛?决斗场里可是会开启全雾状态哦，如果收不住手的话，可是会进急诊室的。”
褐发女子趴在桌子上，脸上挂着天真无邪，让人看不懂甚至略显阴森的笑容，看向他。
不知怎的，单祠背后莫名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千代棠子，发现人家没盯着自己看，又转回了头。
总觉得有种很不详的预感...让人摸不着脑袋。
不是，这句话里面肯定有很多问题吧！
打架打到进ICU?至于这么恐怖吗？
“确定，请您批准。”
想都没想就确定了?
到底是谁傻-啊喂……
单祠已经懒得继续找槽点吐了，这个老师到底怎么个回事啊！怎么看都像是在挖坑给这个煞笔跳啊。
“批准，当然批准，我就喜欢你这种二le....呃...二十岁出头的有志青年，加油！”
她把手插进口袋，从桌面离开，走到教室的最边缘的钢板墙边，打开了那个用玻璃罩住的蓝色面板。
然后将视线挑望至最后一排。
“所以，亲爱的程夕同学，接还是不接。”
千代棠子刚想开口对着女子说些什么，却被身后的人轻轻扯了下手腕。
沉默许久的程夕从座位上站起，自他温和的目光里，棠子感受到了他的决心，便最终放下心来。
“好啊，乐意至极”
“那我就静待两位同学的好戏了。”
女子嘴角微微勾起，潇洒的弹开玻璃盖，伸出了食指压在上面。
【第四执政官程潇老师确认访问】
随着可嗤咔嚓，齿轮转动的声音。
教室一右边的墙面开始变得透明，同时一旁的钢板墙上出现了数不尽的道道线条状裂纹，墙面顺着裂纹推开，朝着两边迅速收缩。
露出了墙的另一面，宽敞明亮，足足有一个室内篮球馆那么大的房间。
全封闭的铁色房间里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器械，正头顶还挂着小型的六棱龟壳发生器。
而房间的装修风格，一看就没有装修风格，是怎么抗炸怎么来的感觉。
看到眼前的画面，坐在座位上的学生们全都傻了。
不仅仅是因为在房间的正上方横挂着一条横幅——
【一年级 A班专用实战训练室】
——对学校夸张的财力震撼到喘不过气。
而最最最重要的是，刚刚系统报的信息中，出现了“第四执政官”这五个大字。
掌控全世界至高权利和最强实力的十二执政官。
还是第四席。
来他们班当班主任?
说句实话，这不亚于你在现代听到tl普来你学校当校长一样的震惊程度。
不过联想到是世界顶级的学府，这好像也没什么不可能的。
反正要是放到别的地方，肯定没人信。
就在全班人都傻了眼的时候，程夕这边偷偷摸摸的凑到千代棠子耳边说了些什么。
千代棠子便立即脸色羞红起来，点着头，扭捏的从包里掏出了一个瓶子塞到了程夕手上。
“都别愣在座位上了，进去吧，挑个地方看戏...呃..不是，观战。”
招呼完全班同学后程潇又转身对着风池和程夕说。
“你俩站到白线里面，一人一个点。”
两人跟着指示，踏入白线踩在中心的圆点上。
圆点随即快速扩散到训练室的每个边角框定出一个巨大的对决场。
头顶的六棱角发生器感也应到二人的位置，红色的灯闪烁两下便转为蓝色，自动打开，一扇淡蓝色的屏障顺着决斗场的边界将他们笼罩在了里面。
【14a01程夕 14a12风池进入练习室】
【实战环境决斗】
【云鲸之雾-浓度40%开始扩散】
白色的雾气顺着头顶的喷口注入，很快充满了整个屏障。
“那么满分生，我们开始吧。”
风池说，他向上挥手，一把直伞忽然出现在了手中。
由此看来，这把伞就注定不是一把普通的日用伞，应该是经过处理的鲸骸器灵。
而只有二级及以上器灵的科技程度才可以支持通过学生证无延迟，远程传输的功能，并同时拥有着第四档案里的随机一种能力。
毕竟这是人类杀死尼德霍格以后，用云鲸之主的骨骸锻造的武器。
能够对所有的云鲸种造成实际伤害，无论是鲸嗣还是云异都是致命的。
在所有正规的比赛中，只要没有特定规则说不允许释放器灵，一般都是默认允许的，因为器灵也算是学员战斗体系的一部分，大部分人的能力和器灵都是相辅相成的，去掉的话反而会有失公平。
但在对决的时候释放器灵，就说明一定会有一方受伤了，程夕也就不会再留手。
“拿武器？”
“你怕了？”
“没有，只是确认一下。”
程夕摇了摇头，深吸口气，背手握住身后的刀柄。
深呼吸，让云鲸之雾洗礼全身，瞳孔在一闭一合间，亮起了夺目的银色流光。
他其实并不喜欢说话，特别是在有点生气的时候。
就索性，让行动替代言语吧。
【因陀罗】
三个字，锲入脑海。
眼里的银流在淡灰色的阴霾中闪耀，身边环绕的雾仿佛是盘旋山间的巨龙，猛地盘旋冲入体内，极速压缩，又蒸发一空。
身体里蕴藏已久的极电被彻底点燃，静电领域向四周无序扩张，脑后龙辫如同巨尾舞动，血脉滚烫。
下一刻，程夕踏出右脚狠狠向踩地，满场雷光瞬间轰然炸裂，他便在刹那间，迷失在了云雾里。
所有人的视线里只有不断掠过的残影。
好快！
凤池对程夕如此之高的爆发感到震惊，但他既然是主动发起挑战的那个人，就一定不会毫无预料。
于是很快就冷静了下来，闭上了眼。
他刚刚错过了辨别对手能力所属的最好机会。
现在必须等候时机，也不能主动使用自身的雾化能力，不然战局会对他不利。
不过从如此的移动速度来看，第二档案里没有相符合的能力，并不是关于元素掌握的雾化能力。
高中的实战课里有说过，在云鲸之雾里，最不能相信的就是眼睛。
在某些云异的手里，作为介质的雾气会有千万种变化，来用于影响你的视觉。
所幸云鲸种不管是对气味还听觉都很敏感，可也正是因为所有感官都很敏感，往往不能专心下来发挥出一个器官的全部能力，那么就只能闭上眼，为听力和嗅觉让路。
“....”
tmd！外面那帮混蛋在吵些什么啊，屁都听不到！
没事，至少还有嗅觉可以用。
“......“
等等，为什么会有这么重的香水味？
c！，去他丫的不能相信眼睛，高中课，作为满分生的程夕怎么可能没上过啊。
凤池恼羞成怒的睁开了眼，可突然在视线的余光里，他捕捉到了那一抹残影的动作。
在右后方！是横劈！
右手的伞快速向后打开，宽大的伞面，和唐刀相互碰撞，发出的刺耳的刮花声。
虽然勉强挡住了，但快速移动和雷电属性那强大的爆发冲击力，还是把凤池整个人往后振走了两步。
“伞和盾结合吗，一开始还以为是伞枪，还刻意保持了高速移动，看来是我判断错了。“
在看穿了对手的武器本质后，程夕就停止了自身的加速，带着狂闪重重的残影，急停站在凤池的面前。
左手握拳用肘重重擦过唐刀，刀上蔓延的花纹被雷电覆盖，逐渐亮起淡蓝色的光。
抛弃任何的技巧和刀术，他单手高挥起唐刀，利用还未完全消散的惯性，重重砸在伞叶上。
千万伏的雷电通过金属的传导，传到凤池的双手，迫使他全身痉挛，大叫一声，主动松开了武器。
程夕抓住了机会，一个转身摆腿避开所有内脏的部位，将凤池狠狠踹飞几米远，瘫倒在地上。
他的眼睛此刻已经被溢出的电光填满，提着刀，继续缓缓走向正从地上爬起来，满眼不甘的凤池。
“咳...咳...是因陀罗吗，第四档案18号的能力，我看出来了！”
凤池靠在墙上，还在逞强的笑着，伸手召回了飞出去的伞。
似乎在他的世界观里，看穿猜测出别人的能力是一件很厉害的事情。
“很强的能力，但是只有在云鲸之雾供给足够的情况下才能达到这种实力吧。换句话说，没有足够的云鲸之雾，你什么作用都没有...而我的能力却能轻松的克制，碾压你！”
“嗯，你说的对，但，那又如何？”
凤池的嘴炮攻击毫无作用，程夕面无表情的再次举起了刀，淡蓝的刀轨斩过，把凤池手上刚捡起来的伞再一次被打飞落到一边。
“【风——唔“
凤池挣扎着想反击，可他的身边刚刚挂起微弱的风，肚子上就被程夕重重来了一拳，干呕着，疼的使不上劲。
“03004，【风场】确实是一个强悍且完全克制我的雾化能力，我早在身上喷好了有浓香的药水，在快速移动的时候扰乱气味和听力，其实你刚刚应该在比赛开始前就提前预热你的能力，先发制人，形成对你有利的风阻环境，这样就不至于这么快结束。“
程夕单手拎起了凤池的衣领举过头顶，另外一只手则将刀收回鞘中。
“泛用性很高的雾化能力，使用者实战经验却很低。不，是不敢，认为先暴露能力会陷入被动，导致直到最后都没放出来。但那都是你们高中时期所学的，建议尽快忘掉吧，因为在实战里，活着才是最重要的。只有活着，你才有机会挥出下一刀。”
“哼，反正胜者说什么都是对的，你也只有在云鲸之雾里才能打得过人了，连自己父母都不记得的孤儿。”
“.....“
程夕突然愣在原地，他有点没有反应过来。
“你.....说什么...?“
“没听清吗，孤儿。“
“哈哈，你那什么表情，被人说到痛点了？孤儿。”
“....”
程夕低下头沉默了许久，提着衣领的手微微颤抖着，将凤池放在了地上，这冷不丁的一句，直直打进了心里。
他刚开始还天真的以为，这个人，没有恶意，只是不太会说话又因为成长环境性格太过傲气，想和自己切磋。
虽然有点不爽，但他没有携带太多怒火，去对待这场切磋。
甚至单祠说是凤池在煽风点火，他都没有相信，他不想去带着恶意看别人。
还想着比试结束以后，好好道歉一下，毕竟自己一旦认真比试起来就是喜欢速战速决再带点指导性的建议......这个坏毛病，可能会让凤池面子挂不住。
但现在，这一句猝不及防的谩骂，让他。
真的有些生气了。
“我..认输。“
头顶的发生器红灯亮起。
蓝色的屏障也几乎同步的接收到指令，立马关闭，满场云鲸之雾也随之散去。
两人的瞳孔逐渐恢复成了原本的颜色。
围观的同学也终于彻底清晰的看到了他们的战况。
看到程夕拎着风池衣领的时候，众人都还以为是程夕赢了这场比赛。
可当远处墙壁上”凤池胜出“的四个大字跳出，众人终于明白了情况，可能现在这副场面，只是某个自满的人不甘心输掉这场比赛，想在比赛结束后发泄怒火罢了。
这么想着，于是众人都露出了不屑，心满意足的表情，开始熙熙攘攘出现讥笑嘲讽的声音，可正当大家开始准备慢慢散去的时候。
程夕却抬起了拳头，重重打在凤池的脸上。
“我。”
拳头夹着风声，砸在骨肉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所有人脸上的笑容都夏然而止。
“不是。”
一拳挥完，又是重重一拳。
一拳打在嘴侧面的开合骨上，一拳打在下巴的正中央。
然后又是一次次下肘击砸在肩膀，小腹，胸口上。
直到吐血.
“孤儿！！！”
在剧烈的疼痛下，凤池拼命挣扎的想要反击，却被程夕抓住挥出手臂，毫无还手之力的，连续几个过肩用力摔砸在地上。
整个地板都在震动，人也不知道在第几次砸摔下直接昏迷了过去。
凤池的学生证发出警报。
【背部第一关节可能发生重度损坏请及时前往医院检查】
【背部第三关节可能发生重度损坏请及时前往医院检查】
【左小腿骨折请及时前往医院检查】
.........
...
“程夕，到此为止。”
不知是在响了多少次警报后，程潇走了过来，伸出手指轻轻抵住了他即将落下去的拳头上。
程夕慢慢松开了攥紧手，低着头，有雾水隐隐在眼前出现，遮挡住了视线。
他最后还是没有控制住自己啊，做了很过分的事情，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好难受。
可是明明受伤不是自己...为什么还是好难受...
这又是什么感情呢？孤独吗，还是愤怒呢?
他不知道。
是哪里做错了？他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明明什么都没有做..
明明全都实话实说了......
明明想好好相处的..可是根本，没有人愿意相信他...
为什么..这一切到最后，都是他的错？
“师父....对不起...我，我没忍住。”
出口的话带着微弱的哭腔，泪水不受身体控制的夺目而出。
程潇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着他。
“没事的，这不是你的问题，别想太多，先回去休息吧，剩下的事情交给师父来处理啦。”
“嗯...”
程潇看着他慢慢走过的背影，孤零零的。
别人都远远的绕开他，像是看到怪物一般。
这次以后，应该不会再有什么人愿意接近他了吧。
从收养他的那天开始，这还是他第一次露出难过的表情。
说来奇怪，她反而觉得这样才正常。
那微微颤抖的身体，应该是有些委屈了吧。
毕竟什么都没做，却被人疏远了啊。
果然还是小孩子嘛，那么在意别人的看法，如果不是因为职位在身，她真她娘的想替程夕把这帮人都给揍一遍。
程潇遗憾的叹了口气，眉心却舒缓了很多。她清了清嗓子，转过身喊道。
“刚刚有几个人啊，随意捏造事实，辱骂同学，我不说是谁，但别以为我不知道啊，不想吃处分的话就赶紧把这人送到医务室，说摔伤。还有以后别给我搞这种有的没的事，再有发现，直接开除。”
“呃..那个..摔伤……医务室老师会信吗？”
“那就说从楼梯上滚下来的，滚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