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最后关头许倾娉用手肘挡住自己的头,可即便这样,她也感觉手肘钻了心的疼,不知道骨头是不是断了。
“放肆。”县太爷大吼一声,立即有两个人上前去把张大拉开。
“大堂之上岂容你胡作非为,藐视公堂,来人,给我把他拉下去,打五大板。”
张大没想到自己要挨板子,几乎喊破了喉咙:“小人知错了,大人饶命啊,小人知错了,啪~啊~啪~啊~啪~啊”
刑罚完,回来的张大已经没了当初的气焰,整个人软软地躺在地上。
相比他,许倾娉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此时她脸色苍白,额头上全是冷汗,身上也被浸湿了,整个人就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来人,去将张大母亲带过来,请仵作验尸。”
“大人……”张大挣扎着还想说什么,被严肃的县太爷一瞪,话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不一会儿,几人将盖着布的张大母带到公堂上,在县太爷的指示下,仵作上前对其进行验尸。
为了对表达对死者的尊重,仵作验尸时只用一块大的白布围起来的,因此许倾娉也没法看到他们是怎么操作的。
不过一分钟,仵作走出来了。
“大人,结果出来了。”
许倾娉愣了愣,这么快,这真的没有猫腻吗?
她下意识地想到了最坏的结果,是不是仵作被张大收买了。
自己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说。”
“张大的母亲不是因为吃了许右钱的食物而死亡,她的死另有其因,张大说谎了。”
听到仵作的话,张大害怕得颤抖起来,喏喏道:“我不是,我没有说谎,你……你……”
“大人,小人怀疑张大的母亲就是被张大活活打死的。”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仵作继续道:“小人在给张母验尸的时候,发现其脸色不正常,随后在脖子处发现了少量伤痕,掀开其衣,发现其已遍体鳞伤,初次判断,她的死亡原因正是被暴力击打而为。”
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一个年迈的老人竟然会遭遇这种事。
县太爷的脸已经黑得仿佛能滴出墨来:“张大,你母亲身上的伤,你可知道?”
张大已经被吓得浑身颤抖个不停,断断续续地重复着:“不是我”这句话。
这时,县太爷已经知晓了基本情况,不过办案讲究的是证据,一切都要等他们搜寻到证据才能定下结论 。
此案件暂时不做审判。
因为不能证明张母的死与许倾娉有关,她被无罪释放。
而张大因公然在堂上袭击人被下狱。
三天后,结果出来了。
张大因为好赌,向自己的母亲索要银两,母亲劝说了几句而被活活打死,后来张大见许右钱这些日子生意兴隆就打上了他的主意,原本是想讹诈银两,哪成想许右钱报了官,张大弑母的事情才败露。
最终的结果是张大被判处死刑,因其没有银两赔偿,所以他的房子被抵押给许右钱。
许倾娉嫌晦气,直接转卖了。
卖完后手上有了点银两,一家人便商量着租个好一点的房子。
搬进新房子后,许倾娉便没事可做了。
因为她的手虽然没伤到骨头,但也需要养一段时间,江兰勒令在此期间她不准干任何活。
人一旦闲下来就容易胡思乱想。
许倾娉不禁思考,要是这次要搞她的是一个有权有势的人,她还能安然无恙吗?
答案是不能,在这个人命如草芥的时代,没有背景只能任人宰割。
以前她们家还没被抄家的时候她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现在她走的每一步都要小心为上。
这次是她太大意了,也太招摇了。
第二天,许倾娉软磨硬泡,才让江兰同意她出门。
摇摇晃晃来到城西,姚烁果然还在那里。
“你应该还差几天就到四十九天了吧?”许倾娉走过去说道。
“是啊。”姚烁抬头,看见她绑着膏药的手,震惊道:“你手怎么了?”
许倾娉无所谓地摆摆手:“小事,我今天过来主要是想跟你商量件事。”
姚烁放下手中的东西跟她走到一边。
半个小时后,姚烁提高了声音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你想让我跟你合伙卖烧烤?这烧烤是什么?为什么你要找我?”
“烧烤是吃的,和你一起是看中了你的身份。”
……
姚烁是没想到她那么直白的。
“怎么样,干不干,能赚很多钱的,你也这么大了,以后还想整天游手好闲地吗,难道不想攒银两娶妻?”
“这……你,我家里……”姚烁还在犹豫着。
见他这样支支吾吾难以启齿的样子,许倾娉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放心,不会连累你的,也不会有人认出我的,我在外面用的名字是许右钱。”
被戳破心中所想,姚烁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却还在嘴硬道:“我,我没有这么想。”
“是是是,你没这么想,那你的意见是什么,做不做?我告诉你,错过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啊,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见她都这么说了,姚烁觉得再不答应的话似乎不太好。
“那好吧,我跟你合伙。”
“行,到时候我再跟你说具体的事宜,你先去忙吧。”许倾娉拍了拍他的肩说道。
跟姚烁商量好后,许倾娉想着来都来了,一时大发善心特意去看那个男人的身体情况,没想到却扑了个空。
小易见到她站起来乖乖打了个招呼。
“你蓝大哥呢?”
“蓝大哥他说有事,然后就走了,已经走了两天。”
好吧,看来已经恢复了,不枉费她花了那么多银两。
也算是积福了。
做了好人好事的许倾娉表示很满意:“行,那我走了,等再开摊我再过来通知你。”
“好,哎!蓝大哥回来了。”小易话刚落下,便惊喜地指着许倾娉的背后,眼里的喜悦都要溢出来了。
许倾娉转身,男人已经走到她背后,不站起来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她这才发现男人高得离谱,也瘦得离谱。
形象可以参照美国电影里的瘦长鬼影。
还没来得及开口,小易抢先道:“蓝大哥,许姐……哥刚刚过来关心你的身体怎么样了呢。”
关心?倒也不必用如此暧昧的词。
好小汁,你真的姐姐的贴心小助手呢,明明是两个水火不容的人,硬生生给你说成了跟有什么似的。
接触到男人意味不明的视线,许倾娉感觉头皮都要麻了,赶紧解释。
“我没有,你别多想。”
男人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我知道,我性取向很正常。”
?
“什么意思?”
男人就那么看着他,不解释也不作任何动作,但许倾娉就是从他眼睛里莫名觉得他在憋着坏。
她想了半天,突然反应过来男人的意思,他正常的对立面不就是自己不正常嘛。
这男人现在说话可真是老母猪戴胸罩,一套一套的。
“姓兰的,你现在骂人可真高级,没点歹毒的心思还听不懂。”
她走到男人胸前,抬头指着他的鼻子继续说道:“你给我解释解释,什么叫我不正常,我正常得很,至少比你正常多了。”
男人眼皮一垂,淡淡地回道:“别激动,我的意思是,你我同为男性,我不会有其他想法,也不存在你说的多想。”
许倾娉指指点点的动作戛然而止。
她刚刚是不是太大声了。
她一时忘了自己已经伪装过,以至于刚刚的状态有种狗急跳墙既视感,太丢人了怎么办。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还是许倾娉自己打破了僵局:“没想就没想呗,我也只是好意提醒一下而已。”
男人视线落在她手上:“你的手怎么样了。”
男人一打岔,许倾娉便没了刚刚的急促感,打趣道:“哟,还会关心我,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嗯。”
……
男人太真诚,许倾娉倒是一时没反应过来。
不是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狗改不了吃屎吗,怎么男人变性了,不冷嘲热讽一顿就算了,竟然还稀奇地关心起了自己。
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的手,许倾娉感觉被烫到般将其躲到身后:“没事,就是伸张正义的时候不小心被歹人锤了一拳。”
“好了,我回去了,回见。”许倾娉说完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开。
没看到身后的男人眼里一闪而过的戾气。
他自顾自地去到以前的地方坐下,看似漫不经心地询问自己没在的这段时间里小易都在干什么。
小易根本没想到男人醉翁之意不在酒,误打误撞地将自己和许倾娉的事全盘托出。
男人眼底深邃如海,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几天后,许倾娉终于可以再次出摊了。
她一出现,那些被她手艺折服的群众如饿虎扑食般快速地将她围起来,不一会儿便围了个水泄不通。
这久违的热情让许倾娉干劲十足。
“大家排好队哦,今天都有。”说完手脚麻利地将带来的东西一一摆好。
烤了大约两个小时,许倾娉看着丝毫没有减少的人群,龇着牙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
“怎么感觉今天的人比以往的多啊。”
这队伍像没有尽头似的,让她感到压力十分地大。
听到许倾娉的话,前面排队的一个大汉朗声笑道:“老板不知道吧,你前些天跟张大的事情很多人都知道了,大家对他感到愤怒的同时也想尝尝被张大盯上的烤串摊味道怎么样。”
没想到这件事还冥冥之中为自己打了个招牌,许倾娉也感到惊喜,开心地回道:“那今天许某肯定不能辜负各位客人的期待了。”
姚烁过来的时候,还在想要是许倾娉打扮得很蹩脚,一眼就能看出来的话,他就不过去了,让小厮在一旁给她看着避免有人捣乱就行。
没曾想到地方一看,傻眼了。
人好多,好热闹,那大长队伍已经拐了几个弯还看不到尾。
他往前面走了走,摊子,人,卖的东西,没错,跟许倾娉说的对上了。
但这真的是他认识的许倾娉吗?
远看近看,都像一个饱受风霜的中年男子含辛茹苦地独自带着儿子出来摆摊。
两个人都瘦瘦小小的,身体薄得仿佛一阵风都能吹到,让人怀疑每天都吃不饱饭。
卖东西时,两人都笑嘻嘻地,一副讨好的样子。
真是心酸又励志。
这些被蒙在鼓里的群众,大概都是看在她可怜的份上来买她的东西的。
唯有知道她身份的姚烁,深深地被她的动作震撼到。
只见她的手不经意地动了几下,手中烤串翻飞,熟练得像干了十几年的老师傅。
这还是那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许府大小姐吗,不过是短短一个多月 ,是什么使她变成了这样?
姚烁第一次对她起了怜悯之心。
他决定,两人商量好的二八分,他再让出一成来,她这么辛苦,这是她应得的。
自己不能趁人之危。
想着,他带着小厮走上前,跟许倾娉打招呼。
“你,你变了。”
许倾娉歪头看着他,试探性地回:“变得沉默了~”
……
姚烁被她这突然的回话尬到,缓了缓开口道。
“这是给你带来的人,你叫他小六,以后他会在这里负责你的安全。”
许倾娉抽空看了一眼他口中的小六,身材魁梧,眼神锋利,是个好打手。
她满意地点点头:“不错。”
自诩完成任务的姚烁刚要走,没想到还没迈出一步,许倾娉便将他叫住。
“对了,这也没个凳子,你就站在我旁边吧,要是嫌烟雾大就站远一点。”
姚烁向她投去疑惑的表情。
许倾娉一把将他捞过来,压低了声音道:“狐假虎威。”
……姚烁懂了。
不过,不应该是借着小六狐假虎威吗,跟他有什么关系?
然而没一会儿,他就懂了。
有认识他是姚府大少爷的人见他站在摊子老板身边,目光频频往他这边看。
虽然他也知道自己风度翩翩,玉树临风,风流倜傥。
但是,要是女子的话他还能回个笑容什么的。
但是一溜儿的大老爷们,他只觉得瘆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