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去买了一些生活用品回来,银两便没剩多少了。
晚上许父回来,从他的脸色上来看就知道他那边的情况不容乐观,吃饭的时候,看着桌子上简陋的饭菜,谁都没有胃口,许倾娉匆匆扒拉几口菜也放下了筷子。
真是由俭入奢容易,由奢入俭难。
一屋子愁云惨淡的气氛。
睡觉前,许倾娉还在思考可以做点什么赚钱,想得头都要炸了。
愁啊~愁啊~
不管如何不能再这么下去,就怕没被处死,倒是父亲夫人他们受不了这种处境而想不开。
东山再起是不可能了,混个温饱应该……不难吧?
想到自己上辈子勤勤恳恳打工还差点饿死,许倾娉有些不自信了。
算了算了,车到山前必有路,最坏的结果不就是整整齐齐一家子饿死嘛,好歹有个伴,黄泉路上也不孤单了。
第二天,许倾娉早早地起来去姚烁施粥那里等着,等了几个小时,原本应该出现的人迟迟不见踪影。
许倾娉内心感到十分不安,不会是昨天姚烁借给她银两然后被牵连了吧。
但是她当时特意做了伪装,她对自己的技术可是十分自信的,还能被看出来吗?
许倾娉不知道,她只能祈祷姚烁只是有事情耽搁来不了,而不是真卷入他们家的事情。
这边的连带责任可怕得吓人。
就拿他们当时被抄家的例子来说,不仅下人被重新发落,连许诺养的几只猫都被带走处置。
要不是他们只是被抄家而不是被满门抄斩,许倾娉估计他们连家里的鸡蛋都要被摇散黄。
“大人,您不是找到住的地方了吗,还来这个地方做什么啊?”小易见许倾娉在这边不停来回踱步,跑过来好奇地问道。
许倾娉悠悠地看了他一眼,不留痕迹地后退了几步跟他保持距离:“等人。”
“可你不是和那位大人是朋友吗,你怎么不去他家找他呀?”
“小孩子别问那么多。”
许倾娉说道:“对了。”她正对着小易:“你看我这张脸,能看出以前的样子吗,或者说能看出是女的吗?”
小易看了几眼,爽快地点点头:“能啊。”
……
许倾娉感到天都塌下来了,连一个小孩子都能看出来,其他人肯定也能看出来。
完蛋了,天要亡她。
“是出什么事了吗?”小易担忧地询问。
许倾娉抬头看天,一脸生无可恋:“小事,就是要死了而已。”
小易挠挠头,很显然不太能理解大人为什么能这么平静地说出死亡的事情。
快到中午的时候,姚烁过来了。
看到他,许倾娉就像苍蝇见到了屎一样激动不已地冲上去,她没有哪一次是如此期待姚烁的出现。
有种劫后余生的爽快感。
姚烁没事,就证明事情还没有那么糟。
“姚烁!哎?”快碰到姚烁的时候,他一个侧身,许倾娉抓了个空,一整个往前扑。
好在最后关头刹住车,没有在大庭广众下摔个四脚朝天,那跟当众拉屎有什么区别。
“许倾娉,我母亲跟我说你家的事情了。”
许倾娉站定,转过身看着他。
心寒,真正的心寒,不是大吵大闹
“嗯,然后呢?”
表面平静 ,内心早已比百慕大三角的海浪还要波涛汹涌。
是,她理解,毕竟自己家都这样了,他再跟自己联系总要受牵连的。
自己跟他的感情也没有多深,不过是认识半个多月罢了。
他能借给自己银两应急已经是最大的帮助了,自己不能不识好歹地道德绑架人家来帮自己。
是的,她都懂的,她理解……理解个屁。
怎么说自己也帮他治好了肾虚的病症,他不该见死不救的。
许倾娉决定,要是他不帮自己最后这一次,她就把姚烁以前不行的事情宣扬出去。
呜呜呜,她真是太狠毒了。
但是没办法,谁让姚烁是自己最后一根稻草呢,靠她一个人真的养活不了一大家子。
她真的自己现在就是一个自私自利为达目地不罢休的恶毒女人。
姚烁不知道她内心已经绕了个山路十八弯,他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道:“我……我觉得我们以后见面不能再这么光明正大了,至少也得避着点人啊。”
“啊?啊?啊?”许倾娉从自己的世界里回过神来,她刚刚已经想到怎么才能死得体面一点,姚烁的话打了她个措手不及。
她看着姚烁认真的脸,第一次发现他长得是如此慈眉善目,像是上天派来帮她渡过难关的男菩萨。
姚烁确实是帮她渡过难关的活菩萨,因为他拿给许倾娉的银两,据说就是这个月他全部的例银了。
如此大恩大德,让许倾娉甚至感到了一丝压力。
“那我要是还不上怎么办?”
姚烁十分大方:“反正,反正你先用着吧,还不上就还不上呗。”
这份人情,自己算是欠下了,许倾娉眼神逐渐变得坚定,可不能辜负他的信任。
“你放心,要是还不上,我就算去偷,去抢,去骗,我也会还给你的。”
姚烁:言重了姐。
拿着沉甸甸的银两,许倾娉刚要回家,却被小易拦住了去路。
“大人,兰大哥醒了,他说要跟你说话。”
想到那个让自己气的牙痒痒的男人,许倾娉把手一背:“去吧。”
兰戚泽看着自己眼前的人,差点没认出来他就是前段时间那个意气风发的小厮。
“怎么,看傻眼了?”
许倾娉斜着眼看他,故意吹了个流氓哨。
兰戚泽虽然看起来还是有些虚弱,但那张嘴可比他的身体硬气多了 说出的话直戳人心。
“几日不见,怎么变得这么落魄了?”
……
现在把用在他身上的银两给她吐出来还来得及吗,正好她急用。
许倾娉磨了磨牙,不甘示弱地回击道:“确实变落魄了,这不虎落平阳被犬欺了嘛。”
面对许倾娉的指桑骂槐,兰戚泽连表情都没松动半分。
倒是小易见他们吵起来,神色一变俯身在兰戚泽的耳边小声说了什么。
随后就见兰戚泽眼神复杂地看着自己,三分冷淡三分漫不经心四分难以置信。
搞什么飞机?
许倾娉不解,故作凶狠道:“小易你嘀咕啥呢,不会说我坏话吧?”
在威压下,小易摇拨浪鼓似的摇头,眨巴眨巴眼睛,仍然不肯透露自己跟兰戚泽说了什么。
许倾娉只好转移战火。
“兰戚泽,他说啥呢,你那是什么表情?”
“哑巴了?”
“真哑巴了?”
事实证明,吵架的克星是冷暴力,见兰戚泽一问三不回,许倾娉也放弃了,不是咒她去死就行。
她转身走得十分潇洒,像下定了某种决心。
一个渴望赚钱的决心。
回到家,许倾娉将银两摆在桌子上,一只手撑着头一只手不停拨弄 还是不知道该做什么赚钱。
她真的根本没有丝毫的商业头脑,就怕银两刚投出去就血本无归了,到时候一家子南方人只能去喝西北风。
所以选择做什么的时候就需要格外慎重,要用比挑男人还认真的态度去选择。
转眼间便到了晚上,许倾娉还是没有任何想法,晚餐吃着寡淡无味的饭菜,许倾娉突然灵机一动。
要不她去做吃食吧?
主食饺子馄饨面皮生煎包面条,小吃串串卤味炸串麻辣烫烧烤臭豆腐,想想都流口水,在这个有钱人多吃食花样却很少的地方,那不得赚得盆满钵满的。
可惜了,她都不会。
许倾娉从来没有哪一次这么痛恨老天的不公,你说穿越就穿越吧,就算没有金手指,好歹也让她带个菜谱什么的呀。
不然她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有一个赚大钱的大好机会摆在她眼前,她却无能为力。
有种太监逛花楼的无力感。
第二天,许倾娉装扮好自己,拖着空空如也的脑袋出门,她今天的主要目的就是去城东那边考察市场。
探查探查究竟还有什么是能分一杯羹的。
然而,她刚到城东没逛几分钟,身后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刚回头,就被一群穿着官服的人抓住。
他们表情凶狠,一副吃人模样,像是许倾娉做了罪恶滔天的事情。
然而她只是踏入了不该踏入的地盘而已。
有小易的前车之鉴,许倾娉没有任何反抗,还不停地道歉,她知道,要是自己不服软,等待自己的将是一顿毒打。
两个人拖着她往回走,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道歉起了作用,他们并没有对她动手,直接将她扔回城西区便离开了。
许倾娉站起来拍拍屁股,往家的方向走。
她并没有气馁,只是准备回去换个装扮再出发。
这次,她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穷苦,也没有富有,只是一个个平平无奇的民众,这样总该不会引人注意了吧。
答案是肯定的,许倾娉凭借出神入化的变装得以在城西大摇大摆地行走,完全不怕有人将她认出来。
一早上过去了。
今天收获还算不错,已经迈开了第一步,许倾娉将所看到的记在心里,打算回去再做个对比。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江兰见她回来,脸色纠结地询问:“倾娉,你出去,是去找那个……姚家大公子吗?”
要是在以前,她巴不得两个人关系好,但是现在不同了。
门不当户不对,他们家是不会同意的,到头来苦的还是倾娉,倒不如趁现在及时止损。
“啊?没有啊,我去城西考察市场去了。”许倾娉一脸单纯地回答。
她现在只想搞钱。
听到她的话,江兰暗自松了一口气:“不是就好。”
“不过我昨天又去跟他借了一点银两,准备在城西做点小本生意来维持生活。”
……
江兰觉得自己放心早了。
“对了夫人,你看看我们做什么好呢?”许倾娉将自己的想法和今天所看到的全部分列出来。
两人聊了很久,直到许父回来,江兰又将许倾娉的话概述给他听。
许父当即持了反对意见。
“你一个姑娘家的出去抛头露面,让别人怎么说?”
“现在是脸面重要还是温饱重要,父亲,据我所知,你以前的那些同僚都拒绝接济我们了吧,那我们就要这样活活等饿死吗?”
许父挺直的背渐渐弯了,倾娉说的没错,那些往日的同僚对他避而不见,更别说救济他们了。
“你的想法是不错,可你终究……”
许倾娉知道他在担忧什么,安抚道:“到时候我打扮一下,不会有人认出来的。”
“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
许倾娉眉心一跳:“我的意思是,这是能解决我们温饱的最好办法了,求人不如求己。”
许父思考了许久,最终还是点下了头,让许倾娉去试试。
往日故友的态度让他感到心寒,她说的对,求人不如求己。
得到许可,许倾娉小小地欢呼了一下。
她还是坚持自己最开始的想法,要做就做独一份,只有没见过的东西才能吸引人,才能有市场。
到时候就算做得太难吃,也可以勉强圆过去,毕竟这个东西第一次出现,谁也不知道他的味道不是吗。
许倾娉觉得自己真是个小机灵鬼。
但是做什么呢,主食还是小吃?
小吃吧,小吃的味道更吸引人。
说到味道,许倾娉第一个要尝试做的就是烧烤,毕竟烧烤飘香十里,不怕吸引不来顾客。
说干就干 第二天,许倾娉早早起来去,去菜市场买了一些肉和蔬菜,去医馆买了一些她所知道的香料,还去买了一些炭。
最后准备买烤架,但因为这边没有烤架,她只能退而求其次买了几根签子。
将食物切好串在签子上,炭火升起来,一切准备就绪。
“倾娉,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旁边的许父和江兰看着许倾娉的动作好奇地问。
当然是从我们那边学来的呀,说来也可怜,她当时穷得要死,每次下班了只能闻闻味,也没吃过几次。
这次她自己研究 要是做好了,吃到吐也没事。
话题跑远了,回想许父的话,许倾娉眼珠子转了转,胡诌八咧说是前段时间去城西那边然后有人告诉她的。
此时两人才知道许倾娉隔三差五地溜出去就是去城西看那些流民,甚至她还亲自出银两给那些流民看了病。
两人沉默地看着她,眼里满是复杂。
她是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性格行事和以前相差太大了。
以前她从来不会考虑别的感受,脾气又暴躁,谁也近不了身。
而现在的她懂事又善良,在困难面前有自己的想法。
……
“对了,父亲,你帮我把那串蔬菜递给我一下。”许倾娉瞥见他们直直地看着自己,强行打断了他们的思考。
“嗯,好。”不管怎么样,都是在往好的方面改变,他们应该感到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