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平舟看到泪流满面的她,眼神微沉,一时没有动。
而颜朝雾在僵了几秒后,忽然上前,整个人跌倒在谢平舟旁边的地上,她伸出手摸上刻得凹凸不平的名字,手在不停颤抖。
过去的记忆一幕幕涌来,心脏撕扯着收紧。
那天也是这样的冬季,她被绑在一间破烂的房子里,身体已经冻得失去知觉,呼吸里是浓烈的血腥味,像是有血顺着呼吸涌入她的肺部。
她被铺天盖地的绝望笼罩。
她感觉到自己正在失去孩子,她感觉到她正在身体里流逝,她已经撑不住,却死死地睁大着眼睛,不让自己昏过去,心里一遍遍祈求谁来救救她的孩子。
不知道过了多久,昏昏沉沉中,她终于看到谢平舟,他脸上少见地带着点惊慌失措。
他终于来了!
那一刻他=对于她来说,他宛若神明降临,她全然忘记了他这些天对她的冷漠、敷衍、避而不见。
她想,只要能救回她的孩子,她可以付出一切。
但最终她还是失去了。
医生说在她到医院之前她的女儿就因缺氧窒息死在她的腹中。
窒息……
一定很痛苦,一定很痛苦!
颜朝雾的身体软到在墓碑上,额头和脸贴在上面,冰凉的触感混着她的眼泪渗透她脸上的皮肤,她只觉得痛,无论何时,无论过了多久,想起那一天,想起失去女儿的场景,就分不清是那里,四肢百骸都充斥着痛。
谢平舟的角度,只能看到她的后脑勺,她即使穿着棉服也依旧显得消瘦的后背。
伴随着她很小声的啜泣,她身体在不停地颤。
谢平舟看她片刻,攥住她手臂将她扯进怀里。
而颜朝雾没有动。
在女儿面前,两人没有争吵,没有交流,只紧紧拥在一起,在这寒冷的冬日,似是互相取暖。
时间就这样一点点流逝,夕阳低垂,地平线之上最后一抹晚霞消失,大地陷入黑暗,谢平舟抱起不知何时昏睡过去的颜朝雾离开,带她回到家,将她身上厚厚的外衣脱下放在床上。
衣服脱下后,她整个人更加纤细娇小,躺在床上,一头浓密的长发披散开,脸蛋因为哭过以及突然从冷空气中进入温暖的室内,红扑扑的。
眼睛也是红肿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醒了,乌溜溜地睁着。
只是此刻,浑身都没有力气,不想动。
谢平舟出去。
正巧听到一声微信提示音。
他循着声音看过去,是颜朝雾的包里传出来,刚刚进来时,他随手放在桌上。
他走过去,拿出来看了一眼,只见屏幕上弹出一条消息。
晏南:【早点睡,别忘了明天十点的飞机……】
后边的消息因未解锁隐藏了。
他把手机又重新放回去。
颜朝雾并不知道他做的,仍躺在那,连姿势都没变一下。
过了一会儿,谢平舟拿着杯水进来,语气平淡,“喝点吗?”
颜朝雾自然不理他。
他黑眸凝着她,又问一句,“你要出国了?”
颜朝雾的眼神终于有了波澜,明天她就要去找小禾苗和她过平平淡淡的日子了。
想到这里,死灰般的她一下子有了动力,立即从床上爬起来,去抓自己的衣服。
谢平舟却按住她的手,她看向他,对上他深邃如墨的眸。
他面无表情,“问你话呢?”
“明天十点的飞机。”颜朝雾看着他,眼神冷冰冰的,“谢平舟,以后终于可以不用再见到你了。”
因为哭过的缘故,她声音是沙哑的,可是能听出她的决心和快意。
谢平舟情绪不明地与她对视半晌,把水递给她。
颜朝雾看了一眼,顿了几秒接过。
她现在是严重缺水的状态,口干舌燥,接过就喝了起来,有几滴水顺着她的下巴往下流,被她随手抹去,喝完还给谢平舟。
谢平舟按着她那只手一直没松,她瞪了他好一会儿,冷冷地问:“你什么意思?”
他才松开,拿着水杯出去。
她立即拿自己衣服一件件穿上。
只是穿完后,身体突然很累,这次不同于心累,而是四肢酸困没有力气,她想坐一会儿缓一缓再走,眼皮却睁不开了。
意识一点点下坠,她整个人靠着床昏睡了过去。
谢平舟再进来,就看到她睡着的模样。
她脸上的红已经消退,又白又嫩,歪着脑袋睡着的样子恬静又乖巧。
……
颜朝雾再醒来时,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只听到自己的手机在响。
她迷迷糊糊地找到接听,听到晏南的声音后瞬间清醒了。
晏南着急地问:“颜颜,你去哪了?”
颜朝雾立即看了眼手机,已经九点十三了,飞机马上就要停止检票了。
她拧眉抓了把头发,懊恼说:“我昨晚不在那家酒店,我睡过头了,晏南你先走吧。”
晏南是回国外有事才会这么着急离开,但他还是听出她的声音音是沙哑的。
今天给她打了好多次电话,她都没有接,又加上她的声音,晏南担忧问:“你喉咙怎么了?没发生什么事吧?”
“没有。”颜朝雾咳了声清了下喉咙,“没事,就是有点感冒而已,你先走,我改天自己回。”
晏南犹豫几秒,跟她说:“好。”
这次回去是见他爷爷,这次见面恐怕是以后他能否在晏氏集团占据一席之地的关键。
挂了电话,颜朝雾用力吐了口气,怎么就睡过头了?
明明她在确定今天的飞机后,还设了个闹钟。
且她翻看手机,发现晏南在这通电话之前还给她打了好几次电话,她都没听见。
她盯着这些未接电话,突然想起谢平舟。
她睡着了听不到,他总能听到吧,为什么不叫她一声?
她下床就去找他。
但当她出去,整个房子里都没有谢平舟的身影。
他不在。
颜朝雾又深吸了口气,穿上衣服离开了。
回到酒店,她将机票改签,又在北城呆了两天。
只是就在她出发去机场的前一刻,她突然接到晏南的电话。
晏南告诉她,江泰泓突然担下所有,将乔语漾撇清。
乔语漾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