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为难的看着罗仕,她知晓云姑娘最近的风头,只是罗仕出面说有人要见云姑娘,那‘有人’不就是皇宫中那位吗?
云姑娘这段时日也都是与帝京中的夫人们周旋。
与男子……且还是皇帝,这……
罗仕看出了张氏的为难之处,低声说:“听闻云姑娘能用一根红绳就能窥探一个人的过往,与老奴主子不必会面,只是心有疑惑,想云姑娘解答一二。”
张氏还是很为难的看着罗仕,说:“罗公公,云姑娘性子随意,要是去皇……面前失了规矩,就不好了。”她又怕元德帝动怒,又道:“我去问问云姑娘如何?”
罗仕点头,没想到一个小小女子竟得沈夫人这般尊重。
罗仕看着张氏走至萧笙身边,见张氏微弯身对女子说着什么,片刻间,那女子朝着罗仕看来。
只是那一眼,冷眸如利刃,罗仕怔愣住,再次看向那女子的时候,张氏已朝着罗仕走来。
“罗公公,云姑娘说可以。”张氏似看出了罗仕的疑虑:“我并没有告诉云姑娘你与你主子的身份。”
“那就好,那就好。”罗仕放心了不少,要是张氏说了皇上的身份,这还有什么看头?
话音落下,萧笙就朝着房门处走去,她的视线在罗仕身上打量着,这个老东西以往在她面前可会做人了,只是最后要了她命的,就是这个老东西。
罗仕知晓萧笙在看他,他却垂着眸子。
“不知贵客在什么地方?”张氏问罗仕。
罗仕闻言,立即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这边请,这边请。”
罗仕走在前,总感觉有道视线在他身上,但他这样出现,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还是说着云姑娘一眼就能看出他的身份?
这般一想,一股冷意从他脚底直窜脑门。
要是一眼就能看出他的身份,这样的人是不是有些可怕了?
罗仕停在元德帝所在房前,直接推开房门,又朝着张氏与萧笙看去:“就是这里,请。”
张氏还想着这挺巧的,云姑娘说今日在这里告别,偏偏就能碰到元德帝,元德帝又想要见见云姑娘,难道是因为太后的事情?
这房间与其他房间有所不同,分了里间与外间,罗仕带着张氏与萧笙停在外间,便独自走入里间。
随即那里间中传来谈话声。
“主子,人带来了。”
随即听到一个男人轻嗯声。
罗仕又从里间走出来,朝着萧笙微微行礼:“云姑娘,在下主子心里一直有些困惑,百思不得其解,听闻姑娘能解惑愈心疾,那就麻烦给在下主子解解惑。”
萧笙轻笑,饶是她也没有想到再次见到齐渊内心是这般的平静,就连那想要置齐渊于万丈深渊的心,此时也是被她压得没有任何的波澜。
萧笙在太师椅上坐了下来,从锦囊中取出一根红线,朝着罗仕递去。
罗仕见状,立即双手接过。
萧笙淡声:“系在你主子的右手腕上。”
“是。”
张氏有些紧张,见罗仕又进了里间走至萧笙的身边,低声说:“云姑娘,是位贵人,说些好听的话就成了,不会为难你的。”
萧笙噙着淡笑只是看了一眼张氏。
张氏无声叹息一声,元德帝自从赵皇后薨世后,性子也变得古怪起来,要是等下萧笙有说什么不对之处,元德帝降罪可怎么办。
“没事。”萧笙低语。
张氏见萧笙并没有任何紧张的情绪,自己也跟着放松起来。
罗仕走出外间,说:“云姑娘,系好了。”
萧笙把手中的铜钱套在红绳上,纤细的手指拽着红绳。
房间安静下来,张氏紧张的看着那被帷幔遮挡住的里间。
“百年世事三更梦,万里江山一局棋。”萧笙的视线盯在地面语气清淡:“阁下的困惑我也解不了。”
罗仕一听萧笙前面的那两句话时,已经震惊住,他看向张氏。
张氏也震惊住,见罗仕看过来,摇头,示意真的没有把元德帝身份告诉给萧笙。
倒是里间的元德帝轻笑一声,说:“姑娘既能探出在下身份,为何又解不了在下的困惑?”
萧笙松开红绳,整条红绳直接掉落在地面,随着铜钱坠地发出轻微的闷声。
她的眼中闪过厌恶,说:“阁下的困惑怎是我等女子所解的?”
“那意思是男子能解?”元德帝的声音又响起。
萧笙:“男儿是家中顶梁是国家栋梁,阁下想要解心中的困惑, 不就得这南越千千万万的男儿解惑?”
张氏与罗仕背脊发僵,这种事情也是能说出来的?
如今南越太平盛世,而元德帝一直想要的无非是与西凉抗衡,要与西凉抗衡就得有雄兵。
看来这‘云姑娘’果然名不虚传。
“姑娘姓云?”元德帝问。
萧笙轻笑:“姓林,单名一个云字。”
张氏也惊讶:“原来你姓林,我一直以为你姓云。”
萧笙笑眯眯的解释着:“因为跟着我大师兄姓,以前下山经常被人叫林姑娘,我大师兄就很不喜欢这个称呼,后来出门很多人都叫我云姑娘。”
“原来如此。”张氏点头。
这时,元德帝从里间走出来。
张氏见状欲行礼被元德帝眼神制止。
萧笙起身微微垂着眸,刚刚还波澜不惊,真正看到齐渊,内心深处那股怨恨像无尽的藤蔓快速的爬出,临死前的那一幕,让她衣袖下的双手隐隐颤抖。
她唇角扯着淡笑,尽量让自己镇定下来。
这时,房门响起敲门声,罗仕立即走向房门处,打开门就看到高大的男子立在房门处,林铮冷冷的盯着罗仕。
“阿云。”林铮喊道。
萧笙闻言,朝着房门处看去,只见林铮直接越过罗仕朝着她走来。
元德帝的视线落在林铮的身上,林铮那张脸,元德帝竟有些熟悉之感,但就是想不起在哪里见到过,想着这些年都在皇宫中,就算见到过也是很多年前,照着眼前这男子的年纪,应该是没有见过才是。
“与沈夫人告别完了吗?我们即刻离开帝京可行?”林铮直接忽视了房中其余人,问道。
张氏觉得气氛有些不太对,立即接话:“已经告别了,没想到你们走的这么急,我还想着给云姑娘带些帝京的锦缎呢。”
罗仕则与元德帝对视一眼。
“云姑娘,这位是?”罗仕上前问。
张氏上前介绍道:“这位是云姑娘的大师兄,姓林。”
罗仕点头:“原来是林公子,是这样的,我主子还想请云姑娘去看看老夫人,这两日我们老夫人也是郁郁寡欢,若是云姑娘能解开老夫人的心结,主子定有重谢。”
“好啊。”萧笙拉住林铮的手腕,问主位上的元德帝:“不知我师兄可否与阁下一同去见府中老夫人?”
元德帝这才真正打量起萧笙,也难怪这姑娘身边的小子刚刚眼神有些紧张,这张脸怕是把这小子早已迷得五迷三道了。
而林铮明显感觉握住他手腕的那只手有着隐隐的颤抖,他反握住她的手,说:“不行就算了,我们走吧。”
“行。”元德帝风轻云淡的看着林铮,扯着一抹笑意:“林公子这般浮躁真不像云姑娘的师兄。”
林铮低低一笑:“这位老爷也不像能为家中母亲解心结之人。”
“大胆!”罗仕大声呵斥。
张氏在听到林铮说那句话的时候,心尖都是一颤。
元德帝笑了笑:“罗仕,年轻人都是这般高的心气,理解理解。”
罗仕冷冷的盯着林铮,他阅人无数,眼前这位公子并不像普通人,就连那云姑娘浑身都透着贵气,还有那样的本事,细细一想也知道皇上是有什么打算。
萧笙到底是朝着朝着元德帝看去,杀心隐藏于淡漠之下,说:“不知什么时候前往?”
元德帝轻笑:“即刻也行。”
张氏听着元德帝的话,也不敢上前与萧笙叮嘱什么。
萧笙扯笑:“那行。”
元德帝睨了一眼萧笙,便与罗仕离开房中。
张氏硬生生的看着元德帝与罗仕走出房中后,才走至萧笙的身边,说:“没想到你真的猜到了他的身份,老爷说,皇上这两年性子尤为古怪,太后娘娘更是,你小心为上。”
“无碍,我有分寸。”萧笙倒是真切感觉到了张氏的真心,她笑着说:“谢谢你的提醒,沈夫人。”
不知为何,张氏看着萧笙就有一种亲切感,她说:“没事,你让我婆母放下心结,这几日婆母与老爷开始说话,我们府上别提多高兴。”
“那我们先走了,沈夫人早些回府。”
张氏点头,目送萧笙与林铮离开。
而林铮在走出房中后,问:“刚刚怎么了?是害怕吗?”
“不是,就是突然有些不舒服。”萧笙平声说着。
害怕?
那真不是害怕,那是想要杀了齐渊又只能隐忍的情绪,单单杀了齐渊多没有意思,齐渊不是这么喜欢南越?不是有一颗天下大同的心吗?
那她就要让齐渊亲眼看看,这南越他守不守得了。
西凉他能不能攻!
“怎么了?”林铮突然停下来,拉过萧笙:“你来到这帝京感觉一直紧绷着,实在不行我们就先回西凉。”
萧笙眼眸弯弯,说:“回?再过一段时间吧。”
林铮唇角漾着一丝淡淡的弧度,说:“你想要的消息已经送来了,要不要听听?”
“好啊。”
说话间二人走至楼梯前。
林铮尽量靠近萧笙低语:“随着赵皇后死后,南越三大氏族久居一方,南越皇帝一直有收复的心,奈何吴家、孙家、李家的借口都是一样,说是隐匿于世,也的确隐匿于世,关起门来在过自己的日子。”
萧笙眼睑半垂,心中好似被什么重重的一击。
当初她为了齐渊能坐上皇位,也算是强迫他们三家站在齐渊的身后。
后来齐渊登基后,关系也不咸不淡。
没想到她死后,他们则是回到了久居之地,根本没有与齐渊有任何的来往。
萧笙掀起眼眸,看着即将走出酒楼大堂,说:“给裴晟消息,让他尽快赶到南越,前往郢都吴家,随后听我安排。”
“好。”
林铮的话音落下,二人走至酒楼大门前,看着罗仕早已在等候。
罗仕看着萧笙与林铮出现,说:“云姑娘,马车准备好了,请吧。”
萧笙的视线在那辆低调又奢华的马车看了一眼,便往另一辆马车而去。
林铮睨了一眼罗仕,便跟在萧笙的身后。
二人上了马车后一直安静着。
就连谈话都不曾有。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
马车今日皇宫,一直到皇宫西门,马车才停下。
萧笙下了马车后,看向无比熟悉的宫檐以及宫殿,眼眸眯了眯。
罗仕走上前,说:“云姑娘,老奴先带你前往太后娘娘的宫殿。”
“没想到刚刚那位老爷与这位公公身份这么不一般,刚刚失礼了。”林铮没什么情绪的说道。
罗仕一听,冷冷睨着林铮:“你知道失礼了就好,也亏陛下不与你计较。”
林铮视线挪到萧笙的身上,想着萧笙前来这里是为了重要的事情。
罗仕冷哼一声。
又约莫过了两刻钟,才来到储翊宫。
早已有人禀报了太后,李嬷嬷便在宫门口等着,看着罗仕带着人前来,连忙上前相迎,她最先打量的就是罗仕身边的姑娘。
看清面容,眼中闪过一丝惊艳,又看向姑娘身边的年轻男子,挑了挑眉。
“李嬷嬷,这是云姑娘,陛下请来给太后娘娘看病的。”罗仕笑着说道。
李嬷嬷客气着:“奴婢就说皇上惦记着太后,里面请。”
“我就不进去了,你带着云姑娘去见太后吧。”罗仕说着便转身离开。
萧笙朝着李嬷嬷微微一笑:“李嬷嬷。”
算是打了招呼。
李嬷嬷则是看向林铮:“这位是……”
宫中出现男子可是不行的。
萧笙说:“这是我师兄,皇上允许进宫的。”
竟是皇上允许的,李嬷嬷笑了笑:“那里面请。”
正是这时,从宫道上小跑来一人,走至李嬷嬷的身边,拿出一块牌子,说道:“李嬷嬷,君凛公子说要见一见太后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