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钦玉眸光加深,紧紧的盯着高位上的萧笙。
暴雨的声音好似吞人的猛兽,让人窒息,荒乱,以及死寂。
“郑大人迟迟不肯离开沧州,宋大人深知这不是好事,毕竟沧州所有的堤坝不可能在短短的时间内修复好,就连郑大人前往堤坝之处所看到的,那也只是郑大人所想看到的,至于背后真实的样子,待一场暴雨过后,必定会原形毕露。”
萧笙每说一句,就深深的撞击着宋钦玉的内心。
连公堂上的人面容也有了轻微的变化。
“宋大人,你瞧,这还没有等到来年的梅雨季,就开始暴雨连连,你说这是不是正山沟那些枉死百姓的不甘?”萧笙唇角带笑:“郑大人不肯离开沧州,但你必须尽快让郑大人离开沧州。”
“所以‘陈曼霜’就有了用处,但宋大人也深知,正山沟的事情若没有人平息,沧州必将会引来一场大动荡,所以宋大人就盯上了陈垣明的女儿,还有陈垣明女儿所说的秦家。”
“宋大人想着如今帝都本就因着陈家的灭亡让皇上疑心重重,若这沧州一事与帝都某一个氏族相关,帝都并将迎来另一个动荡,皇上也会彻查,但不会彻查沧州,毕竟每年朝廷拨下的银子是陈家接手,而陈家,陈淑妃的女儿与秦家又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如今陈家倒了,秦家自然摘不干净。”
“宋大人就想着将计就计,既然陈垣明的女儿是条漏网之鱼,还妄想借用陈家的关系让秦家插手沧州一事,不如就彻彻底底的拉秦家下水,宋大人只要推出一位沧州某地的官员,加上宋大人手中有一些让郑大人信服的证据,便胸有成竹的开始布局。”
“只要让郑大人相信的确有沧州官员与陈家有联系,私吞官银的不仅仅有陈家,还有秦家,这件事就算是平息了。”
“宋大人更加心知肚明,这件事会引火烧身,但宋大人觉得只要能平息沧州洪涝这一事,就算是被连累,也不足为惧,宋大人知晓皇上是个明理的帝王,也会对宋大人从轻发落。”
“当然,这其中还有一颗最重要的棋子,那就是宋大人一直无法相信的裴晟,每年裴晟因着他兄长的病都需要与陈家联络,因为陈家看在宋大人的份,会拿出一些上好的药材让裴晟的兄长调理身体。”
萧笙盯着宋钦玉那张毫无血色的脸,笑了笑:“裴晟与陈家的联络都是可查的事情,这样就更加能让郑大人信服,再让裴晟与张文佑与陈垣明的女儿联络,一场张冠李戴的戏码不就被宋大人拿捏的稳稳的?”
宋钦玉从来没有这么畏惧一个人,就连当初的先生陈老,他也没有这般畏惧过,他死死的盯着高位上的女子。
咬牙切齿:“所以、你从开始来到凌阳城,找上裴晟,就猜到了本官会这么做?”
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
能算到他所走哪一步,能算到他心之所想,他抖着面皮,不寒而栗。
“裴晟不是说了吗,是宋大人你自己先自乱阵脚。”萧笙轻飘飘的说着,视线在裴晟的身上停留片刻,又看向郑有望:“郑大人,本宫刚刚所说的,你明白了吗?”
郑有望心尖抖了抖,他听完后才明白公主为什么要以陈垣明的女儿身份出现在凌阳城,原来是在等宋钦玉上钩。
偏偏这宋钦玉聪明反被聪明误。
“哈哈哈……”宋钦玉却大笑起来,他一瞬不瞬的盯着萧笙:“所以长公主能有什么证据?就凭长公主的揣测?你说堤坝被洪水冲毁,冲毁了吗?”
宋钦玉笑出了声:“哈哈哈,冲毁了吗?没有吧,郑大人,你所见的堤坝被冲毁了吗?”他说着,视线又盯向萧笙:“你说正山沟有无数个冤魂,那么本官就要问问长公主,什么冤魂?你见到了吗?所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尸首呢?”
“你说本官与陈家勾结,朝廷每年的官银落入本官手中,证据呢?”宋钦玉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指向跪地的张文佑:“本官从张文佑的书房中搜出他与陈家勾结的证据你不信,却说本官是要推出张文佑来了结沧州一事!那么本官就要问问长公主,所有的事情不讲证据,全凭你的一张嘴吗!?”
林铮盯着宋钦玉对萧笙出言不逊,斜长的眸子半眯着,好似只要萧笙下令,他就能扭断宋钦玉的脖子一般。
郑有望大声呵斥:“宋钦玉,你放肆!竟敢对长公主出言不逊!”
宋钦玉冷冷的盯着郑有望,讥笑:“郑大人,难道被冤枉还不让本官反驳反驳?”
砰!
雷声轰鸣的声音让公堂陷入沉默,雷雨交加,暴雨越来越大。
“不好了!不好了!”一个穿着蓑衣以及斗笠的人跑进公堂上,来人的视线四处看了看,最后视线定格在郑有望的身上,他激动的说道:“大人!前往正山沟的泥泞中出现了腐烂的尸体,很多,很多!”
郑有望心神一提:“什么!?”
“正山沟过去的河水在快速的上涨,这场大雨把正山沟的泥泞冲走,有尸体。”传着蓑衣的人明显猜测到了什么,紧张的盯着郑有望。
郑有望根本顾不得那么多,就要跟着来人走:“待我去看看!”
“郑大人。”萧笙喊住了郑有望:“有什么可看的?满目疮痍,何不等这场暴雨歇下再去看?那样更有意思。”
此时的宋钦玉面容是压制不住的慌乱,要说他开始只是想推出张文佑去解决每年朝廷拿出银子的事情,现在出现正山沟出现尸首,还有那快速上涨的河水,那就是真真切切的大事。
他掩盖不了,他隐藏不掉,证据?这不就是证据?
郑有望为难的看向萧笙,想说什么,但不知道说什么,毕竟他比谁都明白长公主说的很对。
萧笙的目光落在宋钦玉的身上,却对张文佑说道:“张大人,正山沟一事,本宫要知道真相,若有隐瞒,你这颗脑袋可不够本宫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