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上英明。”尹月开口。
“他在孤面前,信誓旦旦的保证的时候,孤就知道,他要做点蠢事。”
砰!
老川主一巴掌拍在案桌上。
“说吧,谁的儿子?”
“儿臣听说,是嫡长主一直亲信的那个,张神婆联系人找的,是新川城的一家住户,姓马叫马亮,他们夫妻在两天前有了个孩子,嫡长主直接派把孩子抓走了。”尹月递上一本文书:“这里是详细情况。”
“孤不要看,孤直接听你说,现在那家人呢?”老川主把奏折,扔在金色雕花的桌子上。
“孩子被抢走的当天,他们一家已经去了新川府报案,但案子新川府尹已经压下来了。”锦衣侯点点头。
老川主坐在椅子上,手中的茶杯举起又放下,不知道想着什么。
“主上,今天是二侧夫人生产的日子,有不少朝臣已经去了,嫡长主应该会当众宣布有了嫡长孙的事……”尹月声音不大,吐字清晰。
尹月话刚说完,老川主的眼神变了,把手中的茶杯放下,缓缓开口:“尹月啊,尹嵩有时侯是冲动了些,但也毕竟是孤的儿子啊。”
“主上……”
“好了,你去先请那家人去你的镇抚司喝点茶,然后再给一笔钱,送出新川 告诉他们,永远也不要回来,他们的儿子将会接受最好的教育,有最好的生活环境,不用他们操心。”老川主靠在椅背上。
下方的尹月没有回答。
“怎么了,你平时很干脆的。”新川主见到他的义子没动,有些好奇。
“主上,他叫马亮。”锦衣侯尹月缓缓开口。
“孤知道,你前面不是说了嘛,诶……这个名字怎么听着有点耳熟啊?”新川主皱了皱眉头。
“他有个哥哥叫马斌。”尹月抬起头:“在九川事务司任职……霁川使者,他带他弟弟来新川后,他弟弟就娶了新川的一个姑娘,您当时还说,这促进了两川的关系……”
咔嚓!
大殿里传来了清脆的茶杯破碎声,茶水洒在昂贵的,墨川进贡的地毯上,也有几滴溅到了锦衣侯精致刺绣的鞋面上,尹月皱了皱眉头。
鞋子的花纹是上官妍亲手绣的,女人拿剑的手并不是擅长刺绣,和内务厅的嬷嬷学了好一阵子女红手艺,绣了好久好不容易才绣出来送给尹月。
“逆子!逆子!”尹月听到了新川主的咆哮。
“他动手之前,怎么就不好好查查清楚,新川城那么多孩子,他偏偏选了这一个!”新川主焦急的来回踱步。
“主上,报案的当晚,马亮就带着夫人靠着他哥哥的关系,住进了霁川的驿馆,九川的驿馆,都是各川自己的卫兵驻守的,这请来镇抚司喝茶,怕是有点困难了。”尹月开口道。
“我那个逆子现在在干嘛?”
“嫡长主召集了一些朝臣,喜迎嫡子,现在应该是在府里设宴。”尹月语气平静。
“你现在立刻去,让他给孤滚进宫来!”新川主语气顿了顿,尽量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还有,控制一下嫡长主府里的情况,别让事情闹的再大了。”
“是。”尹月转身离开,屋里传来的声音让他知道,茶壶连带着墨川进贡的地毯一起报销了。
新川城,嫡长主府。
此时的尹嵩举着酒杯,满脸酡红的穿梭在宴席之中,一句句恭维的话让他有些飘飘然。
“恭喜嫡长主,贺喜嫡长主,这主上有了长孙,定然欢喜,嫡长主您的地位当然更加稳固。”一位户政司的官员站起身,端着酒杯给尹嵩敬酒。
“我的地位稳固,你也一样,好好做,本少主不会亏待你的。”尹嵩晃晃悠悠,拍了拍官员的肩膀。
“是是是,下官一定一嫡长主马首是瞻。”官员赶忙点点头。
“行,你先吃,不够还有,我去那边看看。”尹嵩晃晃悠悠的走开。
“哼。”一个鼻音从户政司官员的鼻子里发出来,随手把手里的空酒杯扔在桌子上。
“来来来,喝,喝~”尹嵩端着酒壶招呼着。
砰!
他撞到了一个人的身上,疼痛感让他皱了皱眉头。
“谁呀!瞎吗?!”尹嵩抬起头,酒意瞬间就清醒了三分,一身大红色飞鱼服的锦衣侯尹月,正似笑非笑的盯着他。
“尹侯爷,你来的正好,一起喝一杯,您一直不参加宴会,也不接请帖,我这就没敢叫您。”尹嵩看到尹月脸色僵了一下,瞬间就恢复了笑容,他偷偷的想宴会厅望去,本来在坐位上的四少主尹崡,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不见。
“喝酒就不必了,主上有令,请嫡长主进宫。”尹月抬起一只手,抵住前来拉他的尹嵩。
“好,定然是主上听说了嫡长孙的事情,迫不及待的想看看长孙,才召我进宫,你们先吃着,待我回来,再一起庆祝。”尹嵩环顾四周,不少宾客见到尹月已经站了起来,准备往外走。
“嫡长主~请吧。”尹月让开身子,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走出宴会大厅,眼前的景象让尹嵩浑身一颤,锦衣卫千户顾真带领着数队锦衣卫校尉,把府邸围的水泄不通,一阵肃杀之气,惊的尹嵩冒出一身冷汗,酒意瞬间清醒了七八分。
“尹侯爷……”尹嵩看向身边的尹月。
“嫡长主请吧~别人主上等急了。”锦衣侯面无表情,尹嵩正了正衣冠,在一队校尉的“保护”下离开了府邸。
尹月转身返回了宴会,锦衣侯站在门口,一眼不发,让人发麻的眼神,扫过在坐的每一位官员。
“那个……尹侯爷,下官家里还有些急事,下官先行一步。”一位礼义司的官员,实在忍受不了内心的忐忑,坐立不安的站起身来。
“想走啊,好啊。”尹月招了招手,一名校尉端过来一个小桌子,桌子上放着准备好的笔墨纸砚。
尹月随手拿起纸:“来,排好队,把自己的名字、官职,写到这张纸上,写一个!走一个!不想写也可以,镇抚司还有饭,这顿吃完,我请客,下一顿~去本侯那吃,本侯与诸位一样,都是为主上分忧,我相信诸位~也不想与本侯为难。”
砰!
尹月把纸张拍到桌子上,小桌子发出一声闷响。
“哦,对了,这嫡长主府宴席的伙食,准备的不错,本侯还希望这顿饭!能在诸位的肚子里,多待两天,好好消化消化,诸位都是我新川的栋梁,要是身体不舒服,那是我新川的损失。”锦衣侯毫无感情的声音,传遍鸦雀无声的大厅。
“好了,诸位可以开始排队了。”尹月说完,大跨步的转身离开。
嫡长府,后门。
刚刚生产完毕,身体虚弱到几乎无法动弹的二侧夫人郝葭,抱着孩子在贴身侍女绿茗的搀扶下,忍受着剧痛,一步一顿的走到后门口,绿茗打开门,伸出脑袋左右看看,再把郝葭扶出来。
“夫人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绿茗轻轻的搀扶着郝葭。
“嗯,为了我的孩子,我一定要走,你要多多保重,我已经和夫人嘱咐,我走后你就去他房里,她会照应你。”郝葭脸色苍白,一副随时都要晕倒的模样。
“谢谢夫人。”绿茗点头,一脸感动。
“别叫夫人了,你我以后姐妹相称,你放心,等我以后,一定从内务厅里把你的卖身契拿出来,还你自由。”
“姐姐若是真能如此,那大恩大德,妹妹没齿难忘。”绿茗抓着郝葭的手。
“那我走了。”郝葭点点头。
“姐姐保重。”
嘎吱~
后门缓缓关上。
还没等郝葭扶着墙壁转身,耳边便传来一句如同幽幽的声音。
“这么晚了,二侧夫人这是要去哪儿啊?”月光下,锦衣卫指挥使尹月就站在不远处,身边两个校尉腰间的佩刀已经出鞘,冒着闪闪的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