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太确定自己是不是要埋在土里。”
“嘘，这不吉利。”女人伸出一根玉指，放在青年的嘴唇上，青年笑笑握住女人的手指。
两人去了坊市，坊市被烧掉三分之一的地方被户政司接管，户政司的官员正在指挥失去铺面的商户们，自己劳作，试图恢复坊市的规模，反正闲来无事，尹月打算拉上上官妍逛一逛，顺便买两盆花来装点花园。
让受到损失的商户们自己动手重建商铺的办法是户政司想出来的，这样能节约人力成本，但尹月分明在户政司拨款的清单里，轻轻楚楚的看到了招募工人的拨款，这种事情主上不管，锦衣卫自然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新川的执行机构和监督机构的关系很微妙，只要不是特殊时期，或者重大事项面上过得去就行了。
什么事才是重大事项？那得关系到各川关系和新川脸面，要么关系到官员任命，反正百姓的事情不算。
尹月拉着女人走在街上，坊市上还是有很多摊位的，大多数商铺虽然被烧了，但他们还是会拿出库房里的东西，支上个小摊卖货。
逛着逛着，不远处的马车引起了尹月的注意，这个出行的规格，应该是嫡长主尹嵩，做为傲慢的新川嫡长主，能让他停下的东西不多，六少主尹峥自然是其中之一，后者正拉着自己的侧夫人在访市买东西。
“我说闻到一股铜臭味儿，道是谁呢？”尹嵩从马车里探出头来，盯着尹峥。
“二哥。”尹峥急忙上前行礼，尹月拉住上官妍饶有兴趣的在旁边看着热闹。
“六弟出息了啊，连老祖宗的规矩都敢无视了。”
“弟弟不敢。”
“不过就是娶了个金川的郡主，倒是真的把自己当个人物了，金川的可不安分，六弟还是谨慎些的好。”尹嵩的话里夹枪带棒，双眼微眯。
“是不是人物，得看能否为百姓谋福祉，与婚嫁有何关系，心怀圣意之人就算生在鸡窝狗舍也能成就一番大事。”李薇从旁边走过来，言辞凿凿的为自己的夫君说话。
“好！说的好！”没等尹嵩答话，尹月身边的上官妍已然是拍手赞叹，尹嵩微微扭头，看到了不远处一身便衣，不苟言笑的锦衣侯，他又把原来要说出的话憋了回去。
“说的好，有些尸位素餐之辈，不想着百姓做些事，整天想着勾心斗角，确实应该好好清醒清醒。”上官妍开口帮腔，相比于李薇她当然底气十足。
尹嵩只装作没听见，目光盯向不远处的尹月，青年好像对买面具的摊位很感兴趣，摊位上各种各样动物的面具好像吸引了他，对几人的对话漠不关心，尹嵩想回上官妍一句嘴，话还没说人就缩回了马车里，身体不住的颤抖。
刚刚他要收回目光回嘴的一瞬间，青年放下手里把玩的面具，扫视了周围一眼，眼神仿佛在看一群死人。
“走。”上官妍与李薇的关系不错他知道，但看到尹月如此纵容，完全没有任何表示，尹嵩也是有些心惊。
“多谢侯爷，侯夫人。”尹峥赶忙拉着李薇行礼。
“你胆子不小。”尹月看向刚被上官妍扶起来的李薇。
“这……也是一时情急。”
“不错，来新川之后，你学了不少文化。”尹月的语气平静，目视着面前的少女。
“是，但都马马虎虎。”李薇好像有些害怕尹月，不像两人第一次见面的鲁莽，有些小心翼翼。
“六少主这是，买螃蟹？”青年看向尹峥身后的管家手里提着的一篮子螃蟹，螃蟹个头不小，看着很肥，也很新鲜。
“噢，开春之后，很少能买到这么肥美的母蟹了，这次正好碰上了，也是买了打打牙祭。”
“六少主对令夫人不错。”
“哦？”这次轮到尹峥疑惑了。
“金川临海，元英郡主喜食螃蟹，六少主不知道？”尹月的声音在新川的六少主耳边响起。
“知道知道，这不多买了一点嘛。”尹峥反应很快。
“如此，便不打扰六少主的雅兴了。”尹月拉着上官妍离开，后者已经告诉了李薇两人的婚事，李薇表示一定会来，但其实这并不重要，在两人眼里，婚礼当天，有彼此其实就够了。
“嫡长主和六少主的关系好像很差。”两队人马，分开了有一会儿，女人逐渐把目光从形形色色的小摊上面收回来。
“改良商业，开夜市，这些都是户政司的活儿，尹嵩统领户政司，这种立功的活却让尹峥抢了去，他们能关系好才怪。”尹月把玩着手里的面具，是一头老虎的脸，刚刚摊主塞给他的，不要钱。
“夜市出了这么大的事也算立功？”女人看了看不远处还在建设的商铺有些疑惑。
“当然，有钱赚嘛，税收水涨船高，当然是功。”
“噢。”女人低头吃着嘴里的糖葫芦，晶莹的糖片粘在嘴角上，自从和尹月来到新川她动脑的次数越来越少了，她也很享受如此，很放松，对她来说除了自己的夫君时不时的身受重伤有些气人之外，一切都还算适应。
“你先回去，我有些事情要处理。”尹月看到一个身影，他揉了揉眼睛，发现自己并没有看错，那道身影也发现了他，故意对着他笑笑，脸上戴上面具消失。
女人点点头回了府，她清楚尹月的公务随时会出现，她也买了不少花卉要抓紧回去装饰花园。
青年双腿用力，两个纵跃直追面具人而去。
他逃他追，尹月的轻功很好，但来人的也不慢，来人慢慢放慢速度，两人在新川城的一处阁楼上停下。
“你的脚力又快了许多。”来人摘下狐狸面具，顺手一扔，面具下是一张略有胡须的脸颊，还稍带了点风霜。
“这些年没荒废掉，师兄这些年也没闲着啊，不然按照当年的速度早就被追上了。”尹月把脸上的老虎面具取下，顺着手指轻轻转了一圈，留在了手里。
“那个卖面具的不是我的人，我只是给了他银子，再让他把面具送给你。”男人笑笑坐下，抽出一套茶具。
“尝尝，碧螺春，这可是好茶，比墨川的茶叶沫子好的多。”男人接上一杯茶水递给青年，青年仰头一饮而尽丝毫不在意有没有毒，茶香弥漫在整个口腔，男人的茶艺很好但看的出来很生疏，有一段时间没亲手泡茶。
“暴殄天物啊。”男人看着自己的师弟摇摇头。
“茶也喝了，师兄可以给师弟一个不抓你的理由吗？师兄这颗脑袋可是值不少钱啊。”玉杯轻轻的放在茶盏上，阁楼的气氛开始变得有些，剑拔弩张。
“我从苍川过来，不远万里，我不是来闹事的，我来新川～只为两件事！”
“第一！我要我弟弟的尸体！”男人眼神中暴露出平静与坚定，身体坐的笔直，丝毫不被尹月所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