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太妃脸色铁青。
她怎么也没想到萧矜北会出现在这里,年关刚过,他不在京华那个销金窟里挥霍,跑来这荒郊野岭的地方,是来专门找茬的吗?
可偏偏他们刚才始终没发现这萧矜北的存在,如今这周围的人都聚了过来,就算她想要解释,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
“空安!”住持加重了语气,“我问你,你在这里同这位施主在做什么?”
“哀家……我不过是为了家里的一些事忧心,这才特意找人来询问一番,萧世子血口喷人……”
“爷是不是血口喷人自然能查得出来,你与这番人来往恐怕不是一天半天,这次庙里若是没有人给你通风报信,怎可能一直不被察觉?”萧矜北冷笑,“况且来庙里清修的太妃,什么时候想出来就能出来了?”
住持的脸色变了。
她没想到德太妃会如此大胆,竟敢在这里与人苟合,这种人出在她们寺庙里,简直是奇耻大辱!
况且这德太妃是先皇的妃子,此事若是被皇上知道了,迁怒于她们,恐怕更加麻烦。
“世子,”住持当机立断,嫌恶的看了德太妃一眼,“空安做出这种事情,实在是有辱佛门,小庙容不下她,劳烦世子将人带回去,禀明皇上,若需要我寺之人作证,贫尼亲自同世子下山。”
萧矜北点了点头:“很好,本世子会亲自把太妃送回去,但这番人留不得,你是要自裁还是要爷亲自动手?”
那番人脸色白了白,朝着旁边的太妃看了一眼。
“萧矜北,你要做什么?事情还没有查清楚,你难不成就想私自做主?”德太妃声音颤抖了起来,她知道这件事情绝不能承认,一旦真的捅到皇上那里,为了不把丑事传扬出去,皇上最有可能的就是秘密处决了她!
“爷不会伤你性命,”萧矜北淡漠道,他冷冷的抬起了眼皮,锐利的目光直指那番人,“但此人必须死!”
他话音刚落,刚才的番人就像受到了什么刺激,突然大喝一声,不等德太妃开口,从腰间抽出一把剑,直冲萧矜北刺了过去。
“等等!你做什么……”德太妃伸手去拉,却拉了个空。
萧矜北早有防备,他挥手让寺庙的一干人等退后,和那番人打在了一起。
他来的太急,没带武器,不过即便是赤手空拳,那番人也无法近他的身,两人打在一起,一时竟让人看不清动作。
“停下!住手!”
德太妃大叫了一声,她焦急的左右看了看,朝着住持跑了过去:“住持,你快阻止他们,你不是常说什么上天有好生之德,不能让他们这样打下去!”
主持冷漠的移开了视线。
德太妃在心中骂了她一句,咬了咬牙。
她并不担心萧矜北的死活,甚至巴不得他早点死,但事还没说清楚,若是他们一同回去,她在圣上面前哭诉几句,此事也许还有转圜的余地。
可若是此刻萧矜北受了一点伤,哪怕只是擦破了一点油皮,再借机发挥下,她就一点辩解的可能都没有了!
“住手!给我住手!”
萧矜北冷眼,一脚踢中了那番人的手腕,在对方脱力的瞬间,把长剑夺了过来。
那番人后退两步,见势不对,转身便跑。
萧矜北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就根本没准备让他活着离开这里,他长剑在手中挽了个剑花,迅捷无比的追了上去,眸中神色一厉,抬手毫不留情的砍了下来——
德太妃惊恐的睁大了眼睛。
她是唯一一个面对这一切的人,也是唯一一个能看到那番人表情的人,德太妃究其一生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眼神,好像喜怒哀乐在那一瞬间全部被剥离,那人在释然之中带着一丝狰狞的笑意,猩红的双眼紧紧盯住了她,吐出了一句她听不懂的番语。
下一秒,她的双肩就被人抓住,德太妃不受控制地被迫旋了个身,对着萧矜北的长剑,被那番人狠狠推了上去!
锋利的剑矢穿透了胸膛,还来不及觉得痛,温热的血液就已经撒了一地,德太妃的手颤抖着抓住了那人的手臂,她想开口,那番人已经毫不犹豫的自己撞了上来。
德太妃的眼神逐渐涣散。
“一起死吧……”那番人吐出一口血,咧嘴一笑,没去看怀里渐渐没了呼吸的德太妃,而是费力的抬头,对上了萧矜北的目光,“大周……是开在中原的食人花,你们所有人,都会渐渐被它吞噬……”
萧矜北蹙眉,松开了手。
住持在身后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她们的角度看不清全貌,还以为是萧矜北举剑的瞬间,德太妃冲上来挡,才酿成了如此悲剧,纷纷闭上了眼睛。
一箭穿心,再没有拯救的可能,萧矜北冷眼看着地上死去的两个人,沉默不语。
这番人的举动出乎他预料,如果说一开始的负隅顽抗是为了保命,那后来把德太妃推向他的剑,又自己撞上来,就只能说是有预谋的行动了。
大周是朵食人花……
萧矜北想到他临死前说的话,目光冷了冷。
“世子……”住持稳定心神之后开了口,“此事……还需先禀明皇上……”
萧矜北点头:“你安排就是。”
两个人已经死了,后顾之忧已经尽除,只是人死之后变得死无对症,反而也是个麻烦,他需要先回去做一番交代。
住持应了下来,吩咐人来敛了尸身,默默超度。
萧矜北和他们要了匹马,打马回了王府。
柳清仪一直在留意门口的动静,听到马蹄声,倏地站了起来。
“夫君?”
萧矜北把马丢给了奉鞭,推门进了屋。
“怎么样?”魏长风问,“追到了吗?”
“追到了,”萧矜北看了柳清仪一眼,低声道,“那番人与德太妃有私。”
“什么?”魏长风也没想到竟然是这样,“这么说你一路跟着他,反而见到了德太妃?”
萧矜北嗯了一声。
“她怎么说?”魏长风追问,“太妃与人私通,这可涉及皇家颜面……”
“她说不了,”萧矜北淡淡的说,“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