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瑾瑜看着她,也勾起了嘴角。
他这妹妹是他看着长大的,聪慧程度并不输于京华大多男儿,或许,他的担心有些多余了。
“那清仪先走了。”
柳清仪对柳通行了一礼,又握了握母亲的手,叮嘱几句,这才看向了一旁的柳香。
“你确定要与我走?”
“当然要了,”沈兰赶紧推了柳香一把,“清仪,你妹妹在我身边真的被宠坏了,这次跟着你走,你可要好好教育教育她!”
柳清仪浅浅一笑:“那便上车吧。”
沈兰见她没拒绝,这才放心,指挥下人把柳香的东西搬上了马车。
虽然是庶女,但柳通对柳香十分疼爱,吃穿用度都不比柳清仪差,这回虽说是去王府小住,但柳香的东西多的几乎能装下半个马车,甚至还带了一个贴身婢女,完全没有小住的样子。
“香儿,”柳清仪看柳香撩开门帘向外张望的样子,淡淡道,“你可知道,我们现下要去何处?”
“还能去何处?当然是淮安王府。”柳香已经忘记了刚才的难堪,目光在街上的摊位之间流转不停。
“那你可知道,我现在是何身份?”
柳香僵了下,收回了视线。
她从小就知道,自己低人一等,长姐和大哥都是嫡出,唯有她一人是庶出,外出之时旁人也会提起,那些京华的贵女聚在一起,只会向柳清仪行礼,完全不会多看她一眼。
哪怕爹爹暗中给了她许多银两和疼爱,但她知道,在爹爹心里,最让他得意的,还是柳清仪这个嫡出长女。
身份,是她最不喜提及的话题。
“长姐提这个做什么?”柳香讥讽的哼笑了一声,“难不成你还要把亲妹妹赶下车不成?”
“无礼,”柳清仪淡淡道,“出了柳家,我虽是你的长姐,也不可放肆,从今日起,只要在王府一日,你都要唤我一声世子妃,可记住了?”
“凭什么?!”柳香不服气,“世子妃而已,又不是什么必须要唤的名号,爹爹若是知道你嫁人之后如此跋扈,定会责罚于你!”
“就凭你这句话,我就可以代替爹爹给你教训,”柳清仪加重了语气,“王府不比柳家,若是说错了什么话,连累的就是整个家族,你想在王府小住,就要先学规矩,规矩学好之前,不允许出院门一步。”
“什么?”柳香终于明白柳清仪想做什么了,怒道,“柳清仪!你这是要幽禁我?”
“只是教导你罢了,”柳清仪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若你想回府,只需让下人说上一声,我自会派人送你回去。”
柳香死死咬住了牙。
她从前只觉得柳清仪讨厌,很少与她一起,看娘亲说什么她们母女便应什么,还以为柳清仪性子和大夫人一般软弱,现在看来,当初她那份云淡风轻和沉默不语,全部都是装出来的!
这才刚出了柳府,她就已经原形毕露了!
“你别以为这样就能困住我……”柳香捏紧了拳头,也懒得和柳清仪维持表面上的关系,恨恨道,“我告诉你,我将来一定会比你嫁的更好!我是看上世子爷了又能怎样,你别以为他现在宠着你就是喜欢你,不过是一时新鲜罢了,我柳香,迟早一日要做他的正室!”
柳清仪看着她声嘶力竭的模样,嘴角勾起了一抹自嘲的笑意。
柳香从小时候起就是这样,只要自己有的东西,她就一定要得到,不管是撒娇从父亲那里争取,还是哭着去找母亲从她手中抢,不在乎什么手段,也不在乎合不合礼制。
可悲的是,到最后,她基本上都能成功。
柳清仪知道嫡庶尊卑带来的不公让她一直不服,小事上,她也从未与她计较过。
只是没想到,柳香现在居然把主意打到了萧矜北这里。
她当真觉得,嫁给身份高贵的世子,是一件好事吗?
“你若是有这个能耐,我甘拜下风,”柳清仪不欲与她争辩,下了马车后,回头淡淡道,“只可惜,在你成功之前,还是要听我的。”
“你走着瞧!”
柳香怒吼一声,把桌上的茶盏全都扫到了地上。
柳清仪头也不回,轻声和王伯吩咐了两句,径自进了屋。
夜晚时分,萧矜北回来了。
他也不知去了何处,一身的风尘仆仆,柳清仪让人打了热水让他沐浴,他却不知抽了什么风,非要她陪。
柳清仪当然不肯与他共浴,软话说了半天,萧矜北才勉为其难同意让她只是擦背,靠在浴桶上懒洋洋的任美人服侍。
“你那妹妹安置在何处了?”
柳清仪手顿了顿,轻声回答:“在后院偏屋里,清仪想等她规矩些,再送她回去,夫君以为如何?”
“嗯?随意,你做主就是了,这些事不必问我。”
萧矜北向后仰了仰,他被水打湿的睫毛颜色愈重,双眸微闭,英挺的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倦。
柳清仪垂眸看着他,葱白的指尖蜷了蜷,小心翼翼的碰上了他的太阳穴。
萧矜北眼睛倏地睁开,目光像两柄寒刃,毫无遮挡的对上了她的视线。
这目光太过锐利逼人,柳清仪颤了一下,咬了咬嘴唇,却没把手拿开。
“夫君……是不是不舒服?”
萧矜北失笑,湿漉漉的手抬起来,揉了揉她的嘴唇:“怎么?清仪今日还有力气安慰我?”
柳清仪假装听不见,躲了躲,指尖用了点力气,慢慢揉了起来。
“……母亲经常头痛,清仪便和御医学了些推拿按摩之法,要是按的不舒服,您就让我停下。”
“怎会不舒服……”萧矜北闭上了眼,薄唇勾出一抹笑意,“只要是你,怎么按都舒服的很……”
柳清仪眼睫颤了下,耳根泛起一抹粉色。
即使她并非是看中样貌的人,也不得不承认萧矜北生的极好,一双剑眉斜飞入鬓,鼻梁挺直俊俏,再加上一身与生俱来的贵气洒脱,哪怕当日百花宴上见了那么多男子,也没有一个能比得上他。
也难怪,柳香不过见了一面,便已然倾心。
“好看?”
半晌之后,萧矜北突然开了口。
柳清仪正在偷偷观察他,乍然听到这样一声,立马收回了手,刚想解释,萧矜北却转过了身,肩背流畅的肌肉毫不避讳的露在水面之上,黑眸之中带着几分揶揄,轻佻的笑了笑。
“想看就看,爷又不收你银子,娶你之前,街上往爷怀里扔帕子的女子多着去了,可没一个如你这般害羞的。”
“爷又取笑清仪,”柳清仪现在也有了些抵抗力,不再因为他一句调笑而无地自容,转身取了架子上的长巾递给他,“水有些凉了,夫君出来,我给您擦头发可好?”
“不急,”萧矜北把长巾放在一边,捏了捏她的手,“小海棠,爷明日带你出去玩玩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