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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乱点鸳鸯(1 / 1)


“青青,我”

杨飞无言以对,不觉狠狠瞪向王承裕,倒似罪魁祸首是他一般。

王可卿低声劝解道:“青青姐,这其中定是有些误会,你如此温柔体贴,杨公子怎会将你当成母老虎。”

她素居深闺,哪会劝人,不说还好,一说姚柳青反而哭得越发厉害了。

王承裕自知不妙,决定三十六计走为上策,打了个哈哈道:“各位,在下还有事,先告辞了,卿儿,咱们走吧!”

杨飞正在气他,从鼻孔哼了一声:“恕不远送!”连带王可卿也不瞧上一眼。

王可卿无奈道:“青青姐,卿儿告辞了,你多多保重。”

还是梅云清代主人揖手道:“二位慢走!”

二人离去之后,厅中气氛颇为尴尬,杨飞当着梅云清的面,也不好使出那些温柔手段安慰姚柳青。

他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口中嗫嚅道:“青青,我并未当你是那个那个什么只是王承裕非要将王小姐许配给我,我也只好拿你作挡箭牌,那个实在对不住你,那个”

他说到这里,姚柳青已是破涕为笑,连梅云清亦被他说得掩嘴轻笑起来。

杨飞松了口气,小心翼翼道:“青青,你原谅我了?”

但又觉在梅云清面前对姚柳青太过亲密,他偷偷瞥了一眼她的神色,见其无异,这才稍稍放心。

姚柳青偷偷拭去泪痕,道:“大哥,王公子为卿儿妹妹说媒,你答应便是,何苦编排青青的不是?”

“青青方才和卿儿妹妹谈过了,她对大哥情深意重,十分愿意侍奉大哥,就看梅姐姐答不答应?”

梅云清不露丝毫声色道:“姚妹妹都同意了,我还有什么不同意的?以后多个姐妹,当然是好事。”

此言落到杨飞耳里,却成句句反话。

他连忙摆手道:“你们别误会,有你们两个愿意嫁给我,已是我天大的福分,我岂敢对王小姐有非分之想?当初答应与她成亲,也是因我落魄之时为她家人所救,逼于无奈。”

梅云清轻轻一哼,不予置评。

姚柳青咬紧下唇,忽道:“大哥,其实青青有件事一直瞒着你,若不告诉你,恐怕大哥也不肯答应娶卿儿妹妹。”

“什么事?”

杨飞见梅云清脸色也阴沉起来,便知不是什么好事。

“其实,其实”

姚柳青忽然又落起泪来,在杨飞印象中,她性子坚强豪爽,即使在当日将她自杨云飞手中救下,也不似今天这般柔弱无助。

杨飞轻轻拥着姚柳青安慰道:“青青,你不想说便不要说了。”

“其实青青以后再也无法为大哥生儿育女了。”

姚柳青一口气说完,便哭倒在他怀中。

“什么?”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时下对一名女子来说,无法生育意味着什么,可想而知。

杨飞思起先前种种,怒道:“是不是那个杨云飞干的好事?”

姚柳青哭了半晌,轻轻点了点头。

“我去杀了他!”

杨飞想起与杨云飞的种种仇怨,怒火中烧,恨不能飞去太原,与那混蛋来个了断。

姚柳青低声道:“杨云飞的父亲身居布政司多年,在朝中颇有人脉,大哥若是杀了杨云飞,实是惹祸上身,青青不想报仇,只求和大哥平平安安过完此生。”

杨飞恶狠狠道:“大哥不会那么笨,这笔账大哥迟早会跟他算的,当初只断他一条胳臂,太便宜他了!”顿了一顿,又问:“此疾难道无法医治吗?”

姚柳青黯然道:“王老前辈曾替青青医过,亦无良策。”

她口中所言的王老前辈,便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医圣”王弘义,当日她在太原上吊自缢,只是一时闭气假死,后被王弘义所救。

王弘义怜她忠烈,一直将她带在身边,教其医术,而姚柳青能潜入皇宫,亦是得王弘义相助。

“云清。”

杨飞望向梅云清,本欲恳求她去找南宫逸,这话又不知如何出口。

梅云清摇了摇头,不知何意。

杨飞暗忖来日方长,此事以后再说,又问道:“青青,你便是因此才力劝我与王小姐成亲?”

姚柳青点了点头道:“青青在太原之事,爹尚不知道,如果知道了,以爹刚烈的性子,说不定会拖着残躯,去找杨云飞拼命,后果如何,大哥一想便知。”

“所以,这事一定要瞒着爹,现在爹急着想抱孙子,如果青青和大哥成亲之后,久未生养,他老人家定会生疑。”

“若是娶卿儿妹妹进门,由她为大哥生个一男半女,也好对爹有个交代。”

“可我的未婚妻也不只你一个。”杨飞吞吞吐吐道:“云清不是也可以吗?”

梅云清听他扯到自己头上,俏脸微红,轻哼道:“你想得美。”

姚柳青却道:“梅姐姐身为一庄之主,事务繁多,恐怕几年之内都不能嫁给大哥,为大哥生儿育女。”

“青青早就打听过了,卿儿妹妹是个大家闺秀,琴棋书画,无一不精,青青远远不及,她对大哥又情根深种,大哥岂能辜负人家一片深情?你说是不是,梅姐姐?”

似她这般游说未婚夫另娶他人,倒也少见。

梅云清暗自苦笑,迎着姚柳青央求的眼神,连声附和。

杨飞看看姚柳青,又瞅瞅梅云清,好半晌方道:“青青,大哥有些话要问云清,你可否回避一下?”

姚柳青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微微点头。

待她离去,杨飞向梅云清问道:“云清,这些事,青青是不是都向你说过?”

梅云清点了点头。

杨飞又问:“你是不是因此才心生怨怼,今日故意出我的糗?”

梅云清又点了点头。

杨飞再问:“那你是不是打心底同意我再娶王小姐?”

梅云清犹豫片刻,再次点头。

二人相对凝视良久,杨飞忽然一把将她抱住,嘻嘻笑道:“这可都是你让我娶的,到时你可别反悔!”

梅云清娇哼道:“本庄主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少得了便宜又卖乖。”

杨飞涎着脸道:“不如现在就让为夫占点便宜。”言罢,便欲去亲玉人。

梅云清娇笑一声,已然脱出他的怀抱,高声道:“青青,出来吧。”

“你们说完了吗?”

姚柳青语音未落,人已出现在厅门口。

她身后还跟着四名仆婢,手中端着各式佳肴,原来姚柳青早已吩咐下人做了好菜,拿出来献宝。

姚柳青道:“时候不早了,梅姐姐用完午膳再回庄吧?”

“回庄?”

杨飞这才注意到梅云清一副远足的行头,他先前因与姚柳青的婚事,还盼梅云清早些回庄,现在却巴不得她多留些时日。

梅云清颔首道:“我在京城待了近半年,也没找到许子吟,前日接到消息,说庄中出了些变故,要我回去处理。”

“变故?”杨飞心中莫名一紧:“要不要紧?”

梅云清笑道:“区区小事,不足为惧!你穷紧张什么?”

“紧张!”杨飞打了个哈哈道:“谁说我紧张?”

接着,他瞪了姚柳青一眼,哼道:“青青,原来你早知道云清要走,偏偏不告诉我,让我也有所准备。”

姚柳青十分委屈道:“是梅姐姐不让青青说的。”

梅云清道:“我要走便走,你准备什么?姓杨的,我走之后,青青就交给你了,如果让我知道你对她不好,别怪我不客气。”

“岂敢,岂敢,青青有你这位大侠士当护花使者,小人便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对她无礼啊!”

杨飞拍着胸口,一副小生怕怕的神情。

见这小子如此惫懒,二女不禁相视莞尔。

酒足饭饱之后,杨飞执意要将心上人送出京城,姚柳青知二人有许多悄悄话要说,知趣的没有跟来。

近日杨飞名噪京城,经过城门时,居然连守城门的军士都识得他,向他连连点头哈腰,大开方便之门,让他颇为得意。

可惜梅云清却道了句“狗仗人势”,令杨飞似吞了只苍蝇,备感无趣。

二人并骑出了城门,离城老远,梅云清见杨飞仍如哈巴狗般跟在自己身后,无奈问道:“你到底要送到什么地方?”

杨飞一本正经道:“当然是梅花山庄。”

梅云清啐了一声,嗤之以鼻道:“你肯扔下娇妻美眷,弃官潜逃吗?”

杨飞老脸一红,讪讪道:“倒不是不肯,而是”

梅云清心中一阵失望,语气也冷淡不少:“既是如此,那你老老实实待在京城当你的官吧!”

言罢,一挽缰绳,头也不回的拍马而去。

杨飞望着梅云清远去的背影,忽运气大喝道:“云清,等我有暇,定去找你。”

梅云清已然去远,也不知是否听见。

他正处官道繁华处,如此大呼小叫,立时惹来行人一阵非议。

杨飞呆望良久,回过神来,见有人瞧着自己指指点点,怒目一瞪,喝道:“看什么看?再看老子抓你们进大牢。”

如此蛮横,较汪直、梁芳之流恐怕也不遑多让。

众人见他高头大马,衣着华丽,颇有官威,倒也不敢顶撞,当下一哄而散。

杨飞大觉得意,仰首哈哈大笑三声,心中一阵空空荡荡,失落之极。

又过了片刻,杨飞收拾心情,调转马头,向京城而行,主人心情不佳,似连马儿也垂头丧气起来。

“驾!”

身后传来一阵急骤的马蹄声,一辆马车转瞬即至,若非杨飞反应够快,纵马闪开,只怕已被撞个正着。

杨飞顿时大怒,暗骂两声,拍马追去。

他正在气头上,被人如此羞辱,焉能不去寻寻晦气?

自后望去,那马车竟是罕有的四轮马车,车身华美,车厢既宽且大,车首由四匹通身纯白的骏马拖驶,以杨飞那八分熟的骑术,单骑竟然追之不上,令他大骂胯下马儿无能,是匹不知从何而来的杂种马。

他哪知胯下马儿虽非神驹,却也是大内精选的骏骑,此次追之不上,不是马儿无能,而是他骑术太差。

杨飞眼见越追越远,无奈只好缓了下来,暗恨道:“你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等老子在京城看到你,再寻晦气。”

但却不想想那华丽马车敢在这天子脚下疾驰,马车主人多半是大富大贵之人,以他目前的权势,恐怕惹之不起。

正寻思间,那马车忽而停下,一张熟悉的脸庞自车窗探出,唤道:“杨飞!”

本欲破口大骂的杨飞,连忙将满肚子脏水咽了回去,换上一副笑脸道:“小萍儿,你何时来京城了?”

既是老熟人,这仇自然报不成了。

马车中人,正是许久不见的“毒娘子”姜依萍。

她招招手,杨飞慌忙驱马来到车前,这才听毒美人反问道:“小坏蛋,许你来,就不许我来?”

“许,当然许!”

杨飞连连赔笑。

他暗道,老子是大明的锦衣卫千户,这顺天府当然来得,你这个鞑靼公主没事跑这里干嘛?还搞这么大的排场?

迎着杨飞疑惑的眼神,姜依萍笑道:“我来京城有些事情,不便详说,倒是你在这干什么?”

她此刻一身明廷宫装,颈口颇低,加之倚在窗前,杨飞居高临下,恰好瞧见她胸口的如玉肌肤,想起昔日同毒婆娘的诸多风流往事,心中蠢蠢欲动,一时竟忘了说话。

姜依萍这时才注意到他的目光所在,紧了紧衣领,啐道:“死鬼,看什么看?还没看够吗?”

杨飞目光移开,嘿嘿笑道:“如此美景,岂能看够?”

姜依萍笑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没想你也学得酸起来了?”

杨飞老脸微红道:“过奖,过奖!”

姜依萍又道:“小燕子呢,她也在京城吗?”

杨飞如遭棒喝,身躯一晃,几欲摔下马来,耷拉着脑袋道:“她不在京城。”

姜依萍见他如此模样,便知南宫燕十有八九遭了变故,也不多问,岔开话题道:“我此次来顺天府,要待些时日,你住在何处,我去找你。”

杨飞伤感之下,已然色心全无,说了府宅所在,再无他语。

姜依萍见这家伙冷淡下来,自感没趣,迳自离去。

杨飞失魂落魄的愣立良久,这才拍马进城。

杨飞当时告诉姜依萍住址,随即便感后悔。

若这毒婆娘找上门来,自己向姚柳青如何解释?就算想再续前缘,也不该搞到家中来续,如此不是自找苦吃?

还好他提心吊胆了数日,姜依萍并未找上门来,对此他既觉高兴,又感失望。

杨飞找了几名京城名医来看姚柳青的不孕之症,其中还有一名御医,可众医所言皆不出所料,气得他直骂庸医,想到仍滞留京城的南宫逸,却又拉不下面子去求人家。

最后还是姚柳青劝解道:“大哥,命由天定,青青无法生育也不打紧,只要是大哥的子嗣,青青一定视如己出,你看王家小姐的事”

杨飞苦笑道:“怎么说着说着,又扯到她身上了?唉!依大哥之见,青青不如去做媒婆,肯定宾客盈门,生意红火。”

姚柳青嗔道:“大哥取笑青青了。”

杨飞哈哈大笑,出门去也!

留下姚柳青一人,她神色却有些恍惚,喃喃自语道:“大哥,你以为青青期望你三妻四妾吗?”

言及此处,忽然伏案低泣起来。

“微臣叩见陛下!”

杨飞伏首朱佑樘案前,心中有些忐忑。

自己每日巡视皇城,虽说不时可以见到朱佑樘,可似今日般单独面君,倒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你可知朕召见你,所为何事?”

朱佑樘当了一个多月皇帝,皇威日严,当初杨飞还敢同他插科打诨,谈笑风生,后来连说几句话都小心翼翼。

“微臣不知。”

杨飞听朱佑樘语出不善,越发惶恐,君威难测,别看他这几个月威风得紧,若朱佑樘一不高兴,将他拖出去砍了,亦未可知。

“你看看这个吧!”

朱佑樘自案上抽出一张奏折,扔到杨飞身前。

杨飞毕恭毕敬的捡起,一字一句的看起来,奏折里面词藻华丽,咬文嚼字,以杨飞这半瓢水的水准,看得头昏脑胀,仅知其意。

他忽然双手一颤,只见折中写到:“近日臣闻,千户杨飞,目空一切,纵横京里,所至之处,鸡飞狗跳,生人难近,倚仗帝宠,收受贿赂,嚣张之处,堪比汪直、梁芳之流。”

寥寥数句,已将他的丑恶嘴脸跃然纸上,杨飞心中大怒,暗道是哪个王八羔子告老子的刁状?看老子不整死你!

再看后面,落款已被朱笔涂去,显是朱佑樘早料他会如此,便有此一为。

朱佑樘冷冷哼道:“你有何话说?”

杨飞心念电转,在地上重重磕了三个响头,方道:“微臣深知身负陛下圣恩,每日办事,唯恐有误陛下重托,不周之处,定是有的。”

“至于礼钱,初时收过一些,可臣妻贤淑,劝解之后,后来的人皆拒之门外,再也没有收过。”

他此语避重就轻,这话说得不尽不实,就算朱佑樘将实情查得明明白白,也不能说他今日之言犯了欺君之罪。

朱佑樘沉吟半晌道:“你平身吧。”

杨飞知道躲过此劫,大喜道:“谢陛下。”言罢连忙爬了起来。

可朱佑樘一句话,又让他的心儿吊了起来:“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就罚你停俸半载,如何?”

杨飞心中石头落地。

他一年薪俸不过区区数百两,如果不是先前收了上万两贿赂,以他现在的开销,喝西北风都不够,如此处罚哪看在他眼里?

他虽有此念,口中却叫饶道:“陛下,微臣别无积蓄,若是停俸,这家中的妻儿老小如何养活?”暗道总不能表现得过于大方,让朱佑樘心生疑念。

朱佑樘奇道:“朕听说你当初为救你岳父,四处周旋,礼金颇丰,此从何来?”

杨飞道:“微臣与江淮南宫世家有些渊源,这些钱都是借的,其实微臣家徒四壁,这钱都不知何时才能还得上,算上先前收取的礼钱,也不过还上其中之万一。”

朱佑樘剑眉一拧,道:“家徒四壁?朕不是赐你岳父良田百顷,难道不够开销?”

杨飞苦着脸道:“那是家岳所有,臣堂堂七尺男儿,岂能仰仗妻父?”

朱佑樘笑道:“你倒是颇有志气。”站起来回踱了两步,又道:“这俸还是要罚的,否则那些御史必定不依不饶,这样吧,朕再赐你妻子黄金百两,你有如此忠烈可嘉的贤妻,连朕都羡慕得紧。”

杨飞忙道:“皇后娘娘的贤良美德,天下共知,贱内怎及娘娘万分之一。”

朱佑樘与张皇后虽为帝后,夫妻之情,却不下平常百姓,闻言颇感欣悦,哈哈笑道:“过誉了,过誉了!”走到杨飞身畔低声道:“皇后有喜了,杨爱卿,朕可只告诉了你一个人。”

杨飞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此乃大明之福啊,何不公告天下,让满朝文武共贺?”言及此处,忽然想及自己夭折的幼子,心中一阵苦涩。

朱佑樘道:“不忙,不忙!等皇后生了再说不迟,朕尚无子嗣,若是皇子就好了。”

杨飞大拍马屁道:“皇上英明神武,一代名君,皇后娘娘生出来的定是皇子。”

朱佑樘哑然失笑道:“这个跟生儿子可没什么关系!”

杨飞马屁拍在马腿上,只得讪笑道:“皇上英明,微臣拍马不及。”

朱佑樘道:“杨爱卿,朕听说你妻子医术不错,这满朝御医都是男子,男女有别,颇为不便,什么时候让你妻子进宫为皇后瞧瞧?”

杨飞道:“此乃贱内之幸,臣回家之后,立刻让她进宫!”

朱佑樘点点头,又道:“你是朕的近臣,以后行事须得谨慎,莫要太过张扬。”

杨飞心中一紧道:“臣以后一定将圣上的谕旨牢记在心,永不敢忘。”

朱佑樘沉默片刻,忽道:“玲芷这几日偶染风寒,身体不适,待会你去看看她。”

“宁平公主病了?臣领旨!”

杨飞心中颇感诧异,朱佑樘如此明目张胆地让他到深宫去见朱玲芷,实在大出他的意料之外。

难道朱佑樘就不怕自己与朱玲芷旧情复燃,干出什么有辱皇室的事来?

“见了玲芷,代朕对她说声对不起,朕虽为一国之君,也有不得已的时候啊。”朱佑樘不知为何长长叹了口气,挥手道:“你先退下吧。”

“陛下圣安,微臣告退!”

杨飞对朱佑樘之言颇觉莫名其妙,朱佑樘好端端的,对朱玲芷说什么对不起?

杨飞在朱玲芷宫中住过数日,一路自是轻车熟路,站在门前,恍如隔世。

杨飞上次得知朱玲芷的消息,还是朱见深病危,朱寰豪奉旨离京之际,托他照应居在深宫的妹妹,同时还转交了杨飞留在朱玲芷那里的蝉翼剑,不过时间一久,杨飞早将此事忘到九霄云外。

玲儿正端了一碗未喝完的汤药出来,见得是他,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口中却怒道:“姓杨的,这么长时间没见你,听说你在外面过得快活,早将我们公主忘了,还来这里干什么?”

“玲儿姑娘,圣上听说公主殿下偶染风寒,身体不适,特命微臣前来探望。”杨飞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她,搞得她每次见自己都似见到仇人一般。

“原来是皇上叫你来的,快请吧,杨大人。”玲儿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杨飞揖手道:“多谢玲儿姑娘。”

玲儿冷言冷语,连他也不知谢从何来。

步入深宫,来到朱玲芷闺榻前,杨飞不得不拜了下去:“微臣参见公主殿下。”

“杨大哥?”朱玲芷声音微弱,看来病得不轻:“快起来!”

杨飞起身抬头,却意外的瞧见一人,是早已被他忘到九霄云外的彩霞。

当初他将彩霞藏到朱玲芷宫内,本想让朱玲芷寻个机会,将彩霞送出宫去。

孰料万贵妃突然病故,朱见深驾崩,朱佑樘登基,这无头公案不了了之,彩霞也不用冒着杀头的危险偷偷出宫,随后成为朱玲芷随侍宫女。

只是杨飞这几月一直未见朱玲芷,不知而已。

迎着彩霞幽怨的目光,杨飞心感歉然,寻思应该如何向朱玲芷开口,将彩霞弄出宫去。

“来人,赐座!”

朱玲芷见到杨飞,忽然来了精神,在彩霞的搀扶下,挣扎着倚榻坐起。

“谢公主殿下!”

杨飞与朱玲芷相对而坐,瞧着昔日珠圆玉润、活蹦乱跳的朱玲芷,如今却病厌厌的模样,心中莫名一痛,低声道:“玲芷,你何至如此?”

朱玲芷轻轻咳了几下,原本苍白的双颊腾起两团嫣红,低声道:“杨大哥,你终于来看我了。”

杨飞心神激荡,哽咽道:“对不起!”

这句话,不知是他自己说的,还是代朱佑樘说的。

朱玲芷幽幽道:“这皇宫里的人虽多,可玲芷连一个知心的朋友都没有,只有杨大哥可以说说心里话,可你老也不来。”

杨飞一时激动道:“只要玲芷愿意,大哥每日进来看你。”

他话未出口,便已后悔。

凭他目前的地位和武功,进来倒是不难,难在不被人发现,如此时间一长,传到朱佑樘耳中,多半将自己千刀万剐。

朱玲芷美目一亮,随即黯然道:“宫门重重,不是说进来就进来的,杨大哥有这个心思,玲芷就心满意足了。”她探出右手道:“杨大哥,你坐过来!”

“公主,你们慢慢谈,奴婢告退了!”

珑儿识趣的带着彩霞和众宫女退了下去。

杨飞有些尴尬的坐到榻上,将朱玲芷那苍白毫无血色的右手紧紧握住道:“玲芷,你好好保重身体,来日方长,等你身体康复了,我去求圣上,让他准你出宫散心,我想圣上多半会准的。”

“来日方长?”朱玲芷倚到杨飞怀中,泪流满面道:“不久以后,玲芷就将远嫁外番,再也见不到大哥了。”

杨飞原本有些尴尬,闻得此言,大惊道:“竟有此事?”

朱玲芷点点头,泪水如珍珠般洒落杨飞衣襟。

杨飞抱着玉人,心乱如麻,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朱玲芷远嫁蛮荒之地?

他定了定神,鼓起勇气道:“玲芷,如果你不想嫁那么远,不如我们一起向圣上求情,或许他会改变主意。”

朱玲芷仰起俏脸说道:“不会的,此事是先帝留下的遗命,皇兄性格纯孝,断然不会违背。”

杨飞顿时傻了眼道:“那还有什么办法?”

朱玲芷道:“如果大哥能带玲芷远走高飞的话”

“这个”

杨飞这时才知,为何当初只有一面之缘的朱玲芷,会央求他带自己一起私奔。

“我也知道大哥一定不肯的。”朱玲芷声音渐渐冷了下来:“皇兄是一国之君,怎会为了我个人着想”

杨飞听得心中激愤,猛的站了起来:“私奔就私奔,有什么大不了的!”反将朱玲芷吓了一大跳。

朱玲芷连忙扯着杨飞衣袖道:“大哥,小声点,让宫女们听见了可不好,玲芷只是说着玩儿,你可别当真。”

其实杨飞话一出口便已后悔,连忙顺水推舟道:“原来是说着玩,我还当真呢!”

孰料朱玲芷下一句话又让他心提了起来:“如果大哥当真要带玲芷走,玲芷愿意一生一世侍奉大哥。”

这下杨飞反愣在那里,不知如何回答。

尝尝被公主侍奉的滋味当然不错,可如果要带着一个娇滴滴的公主,没日没夜的逃亡,那就大大不好了。

朱玲芷何等聪明,怎猜不到他心中所思,语气一转,幽幽道:“率土之滨,莫非王土,这天下之大,只怕还真找不着一个安稳之处,这事还是作罢了吧。”

“作罢,对,作罢!”

杨飞只能装傻陪笑。

朱玲芷见他如此,心中当然失望之极,又问道:“大哥,你今日来只是看我的吗?”

“其实”杨飞狠了狠心,道:“微臣是奉圣上之命前来探望公主,并替圣上向公主殿下传句话。”

这话说了只是伤朱玲芷的心,不说恐怕会落下一个抗旨不遵的罪名,孰轻孰重,傻瓜都知道。

“这么说,大哥并非自己想来看我的?”朱玲芷娇躯一颤,绝望的闭上美目,轻轻道:“是什么话?”

“对不起!就是此三字,微臣代圣上传的话已传到了,恕臣告退。”杨飞一口气把话说完,再也不敢看朱玲芷苍白如纸的俏脸,逃命似的匆匆退出殿外。

迎头碰上面带质疑的玲儿和珑儿,杨飞不敢稍加停留,至于彩霞幽怨的眼神,那更是瞧都不敢瞧了。

直奔出宫外老远,他似乎听到二女的大呼小叫:“公主,你怎么了?公主!”

杨飞心情沉重,闷头疾走,忽然迎头被人拦住。

“你怎么会在这?”

杨飞抬头一看,原来是几日不知音讯的姜依萍。

“人家为何不能在这里?”

姜依萍的脸色恰好跟他此刻的心情相反。

杨飞心情较那日更为糟糕,自是横眉冷对:“我还有事,不跟你说了。”

姜依萍却未计较他的冷言冷语,一把拉起他右手道:“你随我来。”

杨飞忙道:“我还有急事去办!”

朱佑樘下旨命姚柳青入宫为张皇后诊治一事,可怠慢不得。

姜依萍却是不放:“什么急事?还不是去见女人,别以为我不知道!”

二人在这皇宫大内拉拉扯扯,自是十分醒目,看见的太监、宫女不在少数,只是畏于杨飞的权势,兼之姜依萍身份特殊,一个个装作不见。

杨飞眼见越闹越大,无奈只好放弃努力。

姜依萍一路将他拖到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迳自走了进去。

这地方杨飞却再熟悉不过,正是万贵妃住过的安喜宫,暗道这毒婆娘带自己来这干什么?难道想藉死贵妃的冤魂来吓自己?

安喜宫内白绫早已除尽,只是宫女、太监少了许多,显得冷清不少。

“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杨飞想起万贵妃或许冤魂不散的还在里面,不禁打了个寒颤。

姜依萍笑道:“人家现在住在这里,这可是人家这辈子住过最漂亮的地方,你们汉人可真是有钱。”

杨飞呆呆道:“你现在住在这?谁让你住在这的?”

“你们的皇帝啊!”姜依萍见杨飞惊得好似呆头鹅的样子,颇为得意道:“我去见你们皇帝,你们皇帝留我在皇宫住,还问我想住皇宫的什么地方。”

“我说要住皇宫最漂亮的地方,他笑着说好,并带我来这,还问我这宫殿以前的主人死了,我住进来怕不怕?”

“我当然不怕,死个人算什么?就算这皇宫的都死光了,我也不怕。”

女人都是爱漂亮的,想不到她这么聪明的女人也不例外。

姜依萍又压低声音道:“里面还有一张很大很大的床,听说你们原来的那个皇帝和贵妃在上面睡过,你以前不是说,要像皇帝那样嫖我这个公主吗?敢不敢上去试一试?”

杨飞瞧着姜依萍的勾魂媚眼,直听得他血脉贲张,看看左右无人,恶狠狠道:“有何不敢?”

在姜依萍的娇呼声中,杨飞将她横抱起来,驾轻就熟地除去她身上衣物,来到榻前之时,已是一丝不挂。

姜依萍的呻吟声随即响了起来,一时满室皆春。

“糟了!”

当杨飞结束征伐,自姜依萍的粉臂中苏醒之时,已是日落西山,想起朱佑樘所托之事,哪还不大叫糟糕?

“死鬼,你还是怕了!”

姜依萍纤纤玉指,在杨飞胸下软肉轻轻一拧。

杨飞吃痛,闷哼道:“我怕什么?”

姜依萍道:“你们皇帝要是知道你在他后宫玩女人,你会有什么下场?”

杨飞还未思及此点,得姜依萍提及,老脸顿时变得煞白,那一刻的念头便是逃得越远越好,千万莫要让朱佑樘撞见。

“胆小鬼!”姜依萍啐道:“你放心好了,你们皇帝瞧在我的面上,是不会为难你的。”

“你到底来干什么的?”

杨飞看着怀中赤身裸体的姜依萍,百思不得其解。

姜依萍媚笑道:“你猜!给个提示,我是什么身份来着?”

“你是鞑靼公主。”杨飞心中一动,失声道:“你是来和亲的!”

朱玲芷要远嫁外番,偏偏姜依萍又出现于此,联想她与宁王府的关系,不难思及此点。

姜依萍玉指在他额头轻轻一点,啐道:“看来你还是有点聪明嘛!”忽然大声道:“来人啊!”

“奴婢在!”

彩霞的好姐妹红月应声而出,杨飞想找个地方躲躲已然不及。

姜依萍指着杨飞道:“备热水,我要和这个男人共浴。”

搞出这么大的动静,这下杨飞与姜依萍的奸情,想不被朱佑樘知道都难了。

杨飞与姜依萍共浴的时候,还有四个衣着养眼的宫女在旁侍候,可惜这家伙有贼心无贼胆,对姜依萍命众女与他大战三百回合的提议置若罔闻,这场鸳鸯浴虽然香艳,并未闹出更刺激的事来。

当他回到府中,天色已黑,守候在府中的姚柳青虽嗅到他身上的脂粉之气,却未多想。

匆匆用过晚膳,他便用软轿将姚柳青送入宫内,在宫门候到深夜,才等到姚柳青出来。

问起皇后的孕情,姚柳青只是微笑点头,说看望张皇后之后又去见了皇帝。

杨飞本想向她打听朱佑樘对自己有何看法,但见她一脸疲惫,只得作罢。

杨飞想起先前与姜依萍干的好事,心跳之余,不由将姜依萍恨得牙痒痒的,对毒婆娘的保证自是不敢相信,他深恐朱佑樘定自己一个失仪之罪,如此提心吊胆的过了几日,忽闻宫中有太监前来宣旨,直吓得他魂不附体。

府中下人跪了一地,姚昭武双腿已残,自是免了。

待姚柳青拉着老脸苍白的杨飞跪下,那太监方打开黄绫,用那招牌式的公鸭嗓门宣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锦衣卫千户杨飞公忠体国,劳苦功高,朕深感欣慰,朕闻吏部尚书王恕之孙王可卿贤良淑德,品貌双全,特许配杨飞为妻,择吉日完婚,另赐朕亲笔所题字画一幅,以作贺礼,钦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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