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所见皆是女子,见了杨飞,忍不住指指点点,尽皆掩嘴而笑,杨飞心中莫名其妙,暗道老子又不是三头六臂,有那么好笑吗?
走在半路,一直远远在前吊着的梅莲忽然停下,待他走近,低声问:“你脸上的掌印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哪个女子打的?”
杨飞一摸左颊,那掌印依然未消,自己还堂而遑之的当众展示,怪不得那些女子会发笑。
梅莲见他不答,心生怒意,稍稍大声道:“死淫贼,问你呢。”
杨飞恼羞成怒道:“少死淫贼死淫贼的乱叫,再叫小心老子拿你做回淫贼。”
梅莲一个黄花大闺女,闻此污言秽语,顿时脸红过耳,利剑出鞘,杀气腾腾道:“你敢?”
杨飞正自着恼,毫不避让道:“你看我敢不敢?有本事,你先一剑杀了老子,否则,嘿嘿,嘿嘿!”
梅莲持剑在手,却难刺下,目中泪花狂涌,气得说不话来。
“小莲,你跟他斗嘴,是斗不过他的。”一个悠悠的声音传来,杨飞循声望去,只觉不远有一座双层红色楼阁,阁匾上书“红妆别馆”四大颇为娟秀的大字,二楼一窗南开,梅云清不施粉黛,秀发如云,披肩而洒,身着夹袄,脸带娇羞,凭窗支肘,探首望来。
“云清!”杨飞满腔怒火化为乌有,心儿不争气的大力跳了两下,不觉轻轻唤了一声,足下一点,提气掠上窗去。
梅云清娇呼一声,连忙避开,由得他穿窗而入,落在房内。
梅云清瞧着她,嗔道:“哪有你这般进来的?”
杨飞笑道:“此乃杨门进房法,独此一家,别无分号。”
梅云清娇哼道:“死淫贼,连进房的方式也是作贼似的。”她那声死淫贼虽与梅莲方才骂得一般无二,语气却是有如天壤之别。
杨飞只觉现在的梅云清与早间稍有不同,早间的梅云清总是冷冷冰冰,令他难以捉摸,而现在的梅云清却是情意绵绵,令他爱宠若惊。
杨飞大着胆子,搂着伊人纤腰,嘿嘿笑道:“我既已是淫贼了,索性淫到底,将江湖第一美人给采了吧。”
梅云清红晕满脸,啐道:“你敢?”她此语又与梅莲一模一样。
杨飞的话却与方才仅有一字之差:“你说我敢不敢?”一搂美人,垂首吻下。
梅云清微微一避,还是让他亲个正着,由他予索予求。
半晌,杨飞松开有些气喘吁吁,意乱情迷的梅云清,那种玉人在怀的感觉,令他几欲手舞足蹈,引吭高歌。
这时,房内深处忽然传来一个娇滴滴的声音:“表姐,你就这般任由被这淫贼欺负?”出声的正是两日不见的阮忆梅。
梅云清挣开杨飞,含羞道:“这淫贼大胆如斯,表妹你说该怎么办?”
杨飞牵着她的玉手,笑嘻嘻的步往里间,见阮忆梅坐在梳妆台前,亦如梅云清一般,未结发式,连衣着亦是一般无二,他不禁回头,瞧了一下心上人,二女容貌本就相仿,这般打扮,令他心中一阵恍忽,几疑梦中。
阮忆梅见他怔怔瞧着自己,目光毫不避让的迎了过来,笑道:“本来我想扮成表姐的样子骗骗你,哪知你死淫贼老是正门不走走窗户,啊……”她言及此处,忽然掩嘴娇呼,显是想起自己话有语病,此言不是正好影射上次在太原梅园杨飞自窗掠进她的香阁偷香窃玉之事?
梅云清眼中闪过一丝让人难以察觉的嫉意,抿嘴微笑道:“他若连我都分辩不出,如何能做我的未婚夫?”
早间杨飞虽得她原谅,此刻见她重提,自是愈发喜欢,待梅云清与表妹并排而坐,目光巡视,拍胸保证道:“就算你们百年之后,变作一堆白骨,我也分得出谁是表姐谁是表妹。”
阮忆梅嗔责道:“表姐,这家伙盼着咱们死呢,你说该怎么办?”
梅云清笑骂道:“该打二十耳光。”
阮忆梅笑靥如花道:“那表姐你来,我可不敢。”
梅云清道:“我来就我来,这家伙在外沾花惹草,你表姐我正想略施小惩,教训教训他。”
阮忆梅冲杨飞得意的笑道:“表姐夫,快过来,你行举不规,表姐想教训你,以儆效尤。”
杨飞被她叫了声“表姐夫”,真是既舒且服,心甘情愿的应了一声,乖乖走近,引颈就罚。
阮忆梅拍掌笑道:“表姐夫真听话,表姐,快来打啊。”执着梅云清玉手,摆好架势,作势欲打。
杨飞距二女咫尺之遥,嗅着她们的处子幽香,早已心神荡漾,不知身处何方,心想被心上人打两巴掌,亦是无碍。
梅云清定定瞧着杨飞,玉手扬起,却难打下,半晌忽然幽幽叹了口气道:“表妹,你代我打吧。”
“这可是表姐你说的。”阮忆梅跃跃欲试道:“我长这么大,还未打过男人呢,表姐夫,是表姐要我打你,你将来可别怪到我头上。”
杨飞涎着脸道:“不怪,不怪,能让忆梅表妹玉手击面,是在下前世修来的福份。”
阮忆梅玉颊红潮浅涌,凑了近来,轻轻道:“那我可不客气了。”
杨飞附和道:“忆梅表妹不用客气,尽管打个痛快。”
阮忆梅见他说得那张脸好似不是他的一般,这耳光哪还打得下去,啐了一声,忽问:“我和表姐还没打,你脸上倒有巴掌印了,是不是又去沾花惹草了?”
杨飞暗道糟糕,梅云清肯定不愿阮忆梅知道早间竹林之事,心念电转,信口胡诌道:“忆梅表妹你住在这里享福,当然不知我在那宾馆如何艰苦,别的不说,单是蚊蝇蛇蚁,就是成群结队,气势汹汹,话说昨晚你表姐夫我美梦正酣,突感飞蚊大军连夜奔袭,扑面而来,我浴血奋战,终寡不敌众,一不留神,打到自己,以至如此狼狈。”
阮忆梅笑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好不容易忍住笑意向梅云清问:“表姐,外庄的宾馆有那么差吗?我倒要去瞧瞧,表姐夫,你欢不欢迎?”
杨飞忙道:“欢迎之至,你表姐夫我今晚就算拼了小命,也要将那些吸血的宵小之物赶尽杀绝,还忆梅表妹一个清静世界。”
梅云清啐道:“你休听他胡说八道,梅花山庄又不是蚊蝇山庄。”
“蚊蝇山庄?”阮忆梅笑倒在她怀中。
杨飞望着梅云清,心中寻思如何找个借口将阮忆梅赶走,亦或伴着梅云清回竹林去单独相处。
梅云清与他目光一触,娇靥微红,不觉避了开去。
阮忆梅偷偷瞧着二人,芳心涌出莫名嫉意,意动之下,忽然娇笑道:“表姐,这打耳刮子的法子太过粗野,咱们都干不来,我另外想了个好法子教训表姐夫。”
梅云清道:“什么法子,说来听听。”
杨飞道:“忆梅表妹快说,在下洗耳恭听,就等着受罚呢。”
阮忆梅故意卖关子道:“表姐夫你刚才不是说就算我和表姐变成两堆白骨,你也认得出那堆白骨谁是表姐,谁是我吗?”
“是这个意思!”杨飞辩解道:“不过我可没你说得这么难听。”
阮忆梅悠然道:“也不须咱们变成白骨了,就蒙上表姐夫你的双眼,我和表姐就站在此处,如果你能认出哪个是表姐,就算你赢了,否则就算你输了。”
杨飞问道:“赢了如何,输了又如何?”阮忆梅今日好似存心与他作对,明知他与梅云清久别重逢,要一述衷情,可就是赖在此处,不肯离去。
阮忆梅道:“若是赢了表姐便让你亲上一口,若是输了证明你根本在骗表姐,所以你要与表姐解除婚约。”
“什么?”杨飞闻言大惊,连连摇头道:“这赢了还好说,若是输了,这个,这个……”
阮忆梅娇哼道:“你刚才还说什么白骨可辩,难不成都是哄表姐开心的。”
杨飞呐呐道:“人有失手,马有失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阮忆梅道:“说来说去,你就是没胆,表姐,这死淫贼根本毫无诚意,你干嘛还死心塌地的钟情于他?”
杨飞求助的目光望向梅云清,见她含笑不语,显是想看自己到底有无胆量接受挑战,为搏美人芳心,杨飞把心一横,大声道:“输了就照你说的办,可若是赢了,须得再加样奖赏。”
阮忆梅娇笑道:“你想要什么。”
杨飞道:“你得答应为我办一件事。”
阮忆梅不假思索道:“好,我答应你。”
杨飞愕然道:“你答应得如此爽快,就不怕我所说的你难以办到?还是你压根准备赖账?”心想老子要你去妓院当婊子,不知你答不答应?
阮忆梅道:“有表姐在此,谅你也不会乱来。”
“原来你早已有了计较!”杨飞不禁苦笑,举起双手,闭上双目,一副勇赴沙场,慷慨就义的无畏神情道:“来吧!”
阮忆梅寻了一方黑巾,向梅云清招手道:“表姐,快来帮忙啊。”
梅云清微微一笑,倒真上来与阮忆梅合力将杨飞双目蒙了严严实实。
阮忆梅凑到杨飞耳边道:“等人家喊开始后你才能动哟,否则便算违规。”又压低声音道:“我和表姐补了同样的香粉,你可别想光凭香味把人给嗅出来。”
杨飞暗暗叫苦道:“那你们可不许到处走动。”
阮忆梅应道:“我和表姐站在榻边不动,你可慢慢辨认,认出来便牵住她的手。”
杨飞大喜,暗道如此可容易多了,待阮忆梅叫了声开始,缓缓行到榻前,慢慢摸索起来。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熟悉的香粉味道,分别自两处传来,杨飞想起自己蒙眼前梅云清站在左侧,便向左边摸去。
他摸了几下,忽然前方伸出一只手来,握在手中,柔若无骨,温暖怡人。
杨飞捏了半天,实难分辩,心想此手自己送上门来,又被自己握了老半天,仍不抽回,若是梅云清,定然不会如此,想来必是阮忆梅搞怪。他心有此思,便放开此手,移步右侧,摸了半天,碰到一条玉臂,顺滕摸瓜,往下握住那只手。
那手轻轻一挣,似乎心有不甘,最后还是让他轻轻握住,与平时梅云清欲拒还迎的情形十分肖似。
杨飞心中笃定此女便是梅云清,舒臂将面前美人抱住,正欲扯下黑巾,大叫我赢了,忽闻怀中人儿惊呼:“你这淫贼,快放开我。”却是阮忆梅的声音。
杨飞连忙将她推开,拉着方才那手,除下黑巾一瞧,身旁面红耳赤的不是阮忆梅是谁?他连忙掩饰道:“忆梅表妹,这回被我猜出来了吧?”
阮忆梅道:“你明明输了。”
杨飞哈哈笑道:“可这只手明明是你表姐的。”
阮忆梅又羞又气道:“你耍诈,表姐,你评评理。”一瞧梅云清,见她娇靥笑颜甚是勉强,下面之言便难以道出,哼了一声,对杨飞道:“算你赢了。”
杨飞哈哈笑道:“忆梅表妹,你答应我的事算不算数?”
阮忆梅气道:“当然算数,你想怎样?”
杨飞笑道:“忆梅表妹金口玉言,这个诺言岂可轻而易举便践了,待我仔细想想,以后再告诉你。”
阮忆梅又哼了一声道:“好了,你不就是看人家不顺眼吗,我走就是了,表姐,你要和表姐夫卿卿我我,忆梅就不打扰你们了。”
待她离去之后,房中便静了下来,梅杨二人你望我,我望你,面面相觑,颇觉尴尬。
杨飞搔头挠脑,呐呐道:“云清,适才,适才……”他虽混了过去,辩错人却是不假,还亏他方才大言不惭,言坚语笃。
梅云清轻声道:“只是一场玩笑,你倒当真了。”
杨飞又惊又喜道:“你不怪我把别人当作你了?”
梅云清幽幽道:“我可拿你这冤家没有办法?”
杨飞首次闻她如此称呼,感受她的如海深情,拥着玉人,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二人目光交投,梅云清芳心羞怯,微垂螓首道:“见你安然无恙,云清心中稍安。”
杨飞一脸肃容道:“老天见怜,总算让我们重聚于此,我们以后再也不分开,好吗?”
梅云清轻轻应了一声,与他坐到床头,柔声问:“你这些日子是如何过来的。”
心上人问起,杨飞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将落涯前后经过细细说了一遍,连在秘谷与南宫燕苏花语二女拜堂成亲一事也如实以告,可碍于白向天遗命,没有提起蝉翼剑之事。
杨飞一语道罢,心中忐忑,生恐梅云清吃醋发火,可见她脸色平静,并未发怒,禁不住问:“我违诺与她们成亲,你为何不怪我?”
梅云清含笑道:“她们对你的情意,云清自愧不如,又有什么资格怪你?”
杨飞又惊又喜道:“我还以为你要将我骂得狗血淋头,甚至与我解除婚约。”
梅云清轻轻叹了口气道:“云清并未不通情理之人,若易地相处,云清亦未必能做得似她们那般,她们两个都对你情深意重,你如果对她们不起,我反要拿你是问。”
杨飞大喜道:“我在此立誓,决计不会寡情薄幸,对你们不起,否则……”
梅云清玉手掩住他的嘴唇,柔声道:“不要动不动就发誓。”沉吟半晌,又问:“照此说来,那蝉翼剑是落在你叔叔手中?”
杨飞暗道那东西正在你老公我腰际,你若现在与我洞房,我说不得会以此剑作定情之物给你?他一阵心虚,应了声是。
梅云清也未有疑,问道:“你可知与你叔叔合伙的黑衣人是何身份?”
杨飞摇了摇头。
梅云清压低声音道:“数月前你叔叔指证我与天香宫串谋你太行夺镖,我心中疑惑之下,便命人日夜监视你叔叔动向,发现他与川中唐门过从甚密。”
“川中唐门?”杨飞想起一事道:“我见过一个叫唐备的,他是锦衣卫中人,地位颇高,连那千户也对他恭恭敬敬的,同我叔叔好似旧识,我师伯知道了,也吃了一惊。”
梅云清道:“你这呆子,那唐备乃唐门四公子,地位尊贵,江湖上大大有名,怎会学你去当官?”
杨飞听她语气之中,似乎颇为瞧不起官府中人,有些不满道:“那唐备除了几手暗器耍得比较厉害之外,武功稀松平常,我都自认不比他差。”
梅云清微带嘲意道:“唐门以暗器和毒药名满天下,武功反是末节,你以己之长,比人之短,还自鸣得意,你可见过唐备的暗器功夫,试问他若以暗器袭来,你可有把握抵挡?连我都自认无此本事。”
当日唐备随锦衣卫围捕丁文松和梅兰时,杨飞武功低微,躲在柜台,瞧得并不清楚,只知唐备暗器一出,梅兰便受伤而逃。
梅云清见他不语,又道:“暗器一途,胜在猝不及防,诡幻莫测,可你对上唐门中人,就算看清他们暗器出手,也十有八九中招,这就是唐门暗器的厉害,据说当今唐门宗主唐无畏对上剑神时,曾以一颗普通之极的铁蒺藜迫得赵老前辈飘退百丈之遥。”
杨飞咋舌道:“有这么厉害?那赵老前辈后来是不是赢了?”
梅云清道:“那是当然,不过赵老前辈也胜得艰难之极,直到千招之外,唐无畏暗器用尽,才以一招取胜。”
杨飞悠然神往,突然豪气大盛道:“待本公子将来神功大成,再去将那唐无畏打得满地找牙。”
梅云清微微一笑,肃容道:“你说说可以,可别真的去做,唐门暗器中者无解,江湖中人,对上唐门者,死者十有八九,你若死了,人家怎么办?”
杨飞笑嘻嘻道:“到那时我变鬼来陪你。”
“又胡说八道了!”梅云清挽了挽前额垂下的青丝,又问:“你们出谷之后,又发生了些什么事,你为何与苏家妹妹和小燕子分开了。”
杨飞欲言又止,后来之事与蝉翼剑大有干系,如果不道出蝉翼剑一事,实在无从说起。
梅云清道:“你不愿说,那便算了,我也只是随口问问。”
杨飞见她如此善解人意,顾虑尽消,下定决心,一字一句道:“我受师伯所托,要将蝉翼剑送还物主手中。”
“蝉翼剑?”梅云清讶然道:“你刚才不是说此剑不是被你叔叔夺去了吗?”
杨飞小声道:“其实他夺去的只是柄假剑,而真剑被我师伯贴身而藏,后来在谷中师伯托我将此剑送达镖主,此事连花语和小燕子也不知道。”
梅云清似笑非笑道:“原来你准备连我也瞒着。”
杨飞连忙解释道:“实在是师伯严令,我方才,方才……”
梅云清未待他道出,便用纤纤玉指掩住他的嘴唇,柔声道:“既然是你的师伯的遗命,你不必说于我听。”
杨飞道:“你是这世上我最信任之人,我不信你又能信谁?”
梅云清道:“话虽如此,但你师伯的遗命也不可违背啊。”
杨飞自我安慰道:“我只要将此剑送到主人手上,便算完成师伯遗命,师伯在天之灵,想必也不会在意这些枝末小节。”
梅云清道:“那你的意思是……”
杨飞压低声音道:“你不是对此剑好奇得很吗,要不要瞧上一瞧?”
梅云清淡然道:“你若不反对的话,瞧瞧倒也无妨。”
杨飞笑嘻嘻道:“那你帮我脱衣服。”
梅云清未想他提出一个如此羞人的要求来,脸色微红道:“原来根本只是想占人家便宜来着。”
杨飞笑而不答,当着心上人的面,自顾自的脱起衣来。
梅云清不禁回过头去,羞叱道:“你想干什么?”
过了半晌,赤着上身的杨飞拿着一条淡黄腰带献宝似的拿到梅云清眼前道:“你猜这是什么?”
梅云清没好气道:“这等臭男人用过的东西,你还拿来污我的眼睛。”
杨飞一脸委屈道:“这可是天下人人欲得之物,你怎能说是我这臭男人用过的东西?”
梅云清秀眉微蹙道:“蝉翼剑何时变成软剑了?”
杨飞得意的道:“若非亲眼所见,我也不信,你看。”自夹层抽出宝剑,十分卖弄的以指拭剑,内力微吐,将剑身一寸寸弄得竖挺起来。
梅云清冰雪聪明,接剑挥了几下,已然明白其中玄妙,不觉惊叹道:“天下竟有如此神奇之物!”
杨飞见她几下就将蝉翼剑弄软,心下着实佩服,瞧着心上人步履轻灵的曼妙剑姿,不禁喝起彩来。
梅云清冲他嫣然一笑,蝉翼剑数次变幻,赞叹几声,最后仍还于他。
杨飞将剑收好,问道:“你可识破此剑其中奥妙?”
梅云清摇了摇头,妙目在他伤痕累累的上身巡视一番,怜意大增道:“你这些伤都是这些日子落下的吗?”
杨飞连忙应道:“是啊。”
梅云清一脸温柔,纤纤十指抚在那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口之上,忽然侧过头去,哽咽道:“这些日子苦了你了。”
美人情重,杨飞感动得热泪盈眶道:“不苦,不苦,只要能见到你,什么都不苦了。”
梅云清柔声道:“天气寒冷,你裸着身子,小心着了风寒,且躺到榻上,我帮敷些膏药。”
杨飞受宠若惊,反问道:“你们这闺居秀榻,我这脏兮兮的臭男人躺上去不要紧么?”
梅云清将他一推,笑骂道:“快上床吧,哪有你这般婆婆妈妈的?”见得杨飞偷笑不已的神情,突的想起自己方才所言语病太甚,实在羞人。
杨飞见梅云清脸红过耳,其间动人处,令他色与魂受,他呆了一下,用力一咬舌尖,极快的脱靴上榻,任由玉人柔若无骨的玉手涂药轻抚,清凉中带着酥酥麻意,杨飞舒服得差点呻吟出声,不禁闭上双目,大作春梦。
梅云清瞧他惬意之情,忽然暗恨起来,指下用力,在这恼人家伙的腹肌之上狠狠拧了一把。
杨飞吃痛,夸张的大叫一声,惨声道:“谋杀亲夫啊。”
梅云清一声娇呼,被他拉到怀中,肆意轻薄。
许久许久,杨飞瞧着青丝散乱,脸现红潮,目光痴迷的梅云清,在她珠圆玉润的耳畔轻声道:“美人怀中死,做鬼也风流。”
梅云清嗔道:“胡说八道。”
杨飞感怀道:“若是咱们永远如此,我杨飞死而无憾了。”
梅云清微露愠色道:“好生生的,说什么死啊活的?”
杨飞忙道:“不说,不说。”
梅云清闭目美眸,静静躺在他怀中,一时柔情蜜意,闺中无语。
杨飞忽问:“你的病如何了?”
梅云清瞧着他,奇道:“我的病?”
杨飞道:“就是离魂症啊,你不是自幼身患此症吗?”
梅云清反问道:“我何时说过我患此顽症?”
杨飞道:“就是早上,啊……”显是想起早前梅云清曾嘱他不许重提此事。
梅云清闭目沉吟,半晌方道:“才过了几个时辰,怎会有变?”
杨飞见她并未生气,便提议道:“我早上不是给了你一本医经吗,横竖无事,不若拿出来咱们研究研究,看看上面可有医治的法子?”
梅云清微微侧首道:“那本书我放在竹中舍内,现在恐怕不便拿来。”
杨飞见她面色苍白,忍不住伸手抚额,柔声问:“是不是病又发了,脸色如此难看?”
梅云清强笑道:“不是,只是感觉有些不适。”
杨飞关切地道:“让我瞧瞧。”
梅云清轻轻将他推开道:“没事的,别大惊小怪。”
杨飞支吾道:“那……”
梅云清道:“你先回去吧,我休息一下便无碍了。”
杨飞问道:“不如我留下来陪你。”
梅云清羞声道:“你待在这里,人家如何睡得着?”
杨飞再无计较,穿好上衣,搀着她躺到榻上,恋恋不舍道:“那你先歇着,我走了。”
梅云清见他一步三回头,过了老半天仍在房内,忍不住责道:“你怎的还未走?”
杨飞心中一寒,低声道:“我马上就走,你莫要生气。”心想反正子时有约,到时再来看她不迟。
梅云清亦知自己语气太重,和声道:“我并未生气。”
杨飞忽然想起一事,拿起内藏蝉翼剑的腰带,塞到梅云清手中,道:“这剑先留在这儿,待我离庄时再取。”
梅云清诧声道:“你就不怕我借剑不还?”
杨飞定定瞧着她,大含深意道:“我若连你都信不过,还能信谁?”微微一笑,又道:“不过你若能瞧出剑中所藏宝藏,可别忘了分我一杯羹。”
梅云清微微颔首,目送他离去之后,强抑珠泪不觉悄然滑下。
杨飞正门而出,下得楼来,见阮忆梅和梅莲二女正在厅中喝茶,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瞧见自己,忽然一起掩嘴轻笑。
杨飞心知她们必在说自己,便笑嘻嘻的凑到近处,涎着脸道:“二位小组在笑什么?可否说来让小生也笑上一笑?”
梅莲哼了一声,一脸不屑的转过头去。
阮忆梅朝他伸出玉手,食指勾了勾,媚声道:“想知道吗,放耳过来。”
杨飞大觉有趣,果然乖乖将耳朵凑到她的小嘴之旁。
“果然是个又笨又傻的淫贼!”阮忆梅“蹼哧”一声,与梅莲笑作一团。
杨飞这才知道被她耍了,直恨得牙痒痒的,暗道你若非云清的表妹,老子总有一天要将你奸了。他眼珠一转,心中已然有了计较,深深叹了口气,痛心疾首道:“二位小姐对在下实在误会之深,有如汪洋大海,其实在下对女子向来发乎情,止于礼,从来不曾做出逾礼之事。”
梅莲冷笑道:“杨公子的精彩事迹,本姑娘可听得不少,似乎并未听说公子是个本本分分的正人君子。”
杨飞摇头晃脑道:“小莲姑娘此言差矣,俗话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你何曾见过本公子的淫行恶迹?”
梅莲哼道:“适才在宾馆之内,小蝶她……”
杨飞唯恐她道出自己的丑事,传到楼上梅云清耳中,连忙打断道:“在下虽然不才,可还不至对幼女感兴趣,你去问问小蝶,看本公子可曾欺辱过她。”
“你……”梅莲深知他对小蝶有大恩,杨飞就是真做了丑事,恐怕小蝶也会忍气吞声,任他淫辱。
阮忆梅听了半天,总算有些明白,问道:“就是那个十分娇俏可人的小姑娘吗?”见梅莲点了点头,大怒道:“姓杨的,你连幼女也不放过。”
杨飞道:“忆梅表妹,你别听小莲瞎说,以前我对小蝶有过恩惠,我并未放在心上,可此次相逢,小蝶她非要以身报恩,我当然不允,推托之间,身体难免有些碰触,结果被小莲看到,她就说我如此这般,这般如此。”
梅莲脸色难看,气呼呼道:“不许叫我小莲。”
杨飞奇道:“不叫小莲,难道叫莲儿?”
梅莲怒道:“更是不许。”狠狠瞪了他一眼,上楼而去。
杨飞只觉她莫名其妙,不可理喻,暗忖我是你家小姐的未婚夫,怎的连你这奴婢的名字都称呼不得了。
阮忆梅含笑道:“杨飞,人家不想理你,你就少自作多情了。”
“自作多情?”杨飞委屈地道:“我与她今日初次见面,何来情字一说,忆梅,我视你为红颜知己,为何连你也以为我滥情花心?”
阮忆梅啐道:“谁是你的红颜知己,你少胡说,小心让表姐听到,打你耳光。”
杨飞不觉摸了摸脸颊,凑近小声道:“忆梅,实不相瞒,其实在下一向仰慕你……”后面拉长语调,看阮忆梅如何反应。
阮忆梅芳心有如鹿撞,俏脸生霞,垂下螓首,怔怔道:“你,你……”
杨飞见她如此,心中咯的一跳,暗道这豪门千金莫不是对自己这穷魄小子有意,才一直再三戏弄自己吧?若真如此,下面的话说出来会不会伤透美人芳心?他虽有此念,依然顺口道:“其实在下一向仰慕你的表姐,此情天荒地老,永志不渝。”
阮忆梅脸色一阵苍白,娇躯颤了一颤,怔了一下,突然大声笑了起来,直笑得花枝乱颤,间中还指着杨飞断断续续道:“这个谁不知道,还用你说出来?”
杨飞千算万算,算不到她如此反应,心有悔意道:“忆梅,我……”
“你这死淫贼,人家恨死你了!”阮忆梅笑声倏止,转首过来,面上泪如雨下,神色幽怨的狠狠瞪了他一眼,掩面低泣,疾奔楼上,回到房中,远远仍可闻得她的哭声。
杨飞呆若木鸡,心想女人家心胸狭窄,这阮忆梅受得此辱,以后恐怕怨恨自己,搞不好要在梅云清耳边吹吹歪风,自己还不吃不了兜着走?
他欲行追去,解释向句,可此刻阮忆梅怒火正盛,只怕越说越糟,何况梅云清在此,不好使些拿手手段。
杨飞想了许久,仍无计可施,最后只好长长叹气,垂头丧气的离开红妆别馆。
外面日已西斜,黄昏将近,杨飞原路返回,途中在一片习武场瞧见一群少女,年纪皆在二旬以下,在一中年妇人指导下练剑,她们剑法灵动,举止整齐划一,颇是好看。
今日是大年初一,她们仍在练剑,相比之下,自己可算懒惰之极!杨飞心中感怀,远远瞧了一会,正欲离开,前排一名少女忽然唤了一声杨公子,令他不由愕然止步。
不知是寒风吹袭,还是心中羞涩,那少女瓜子脸蛋通红,向那中年妇人说了几句,一路小跑过来,极快的塞了一张纸条给杨飞,道了一声“回去再看”又匆匆奔回归队。
杨飞只觉方才那少女好生眼熟,待出了内庄,迫不及待的展信一瞧,上面几行娟秀的字迹写着:杨公子敬上,昔日临汾与君一别,未想能在年初庄内重逢,今晚酉时我们前去拜会公子,为公子接风洗尘。玉儿字!
杨飞这才想起那少女乃是他在临汾被困官牢时意图救他的八名少女之一的玉儿,而他最为熟悉的香儿已香消玉殒,葬在那个小谷之内,若非他为此去找吕梁山贼的头目朱阳拼命,以后恐怕也不会结识姚昭武,亦不会发生那么多变故。
杨飞一阵感伤,失神落魄的进了房,却见小蝶还留此处,正伏案假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