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伯!”杨飞一声大叫,终于醒转,睁开双目,只见到苏花语满是关切之色的俏脸,他抓住苏花语双手,急急问道:“师父,师伯怎么样了?”他叫苏花语“师父”叫得惯了,老也改不过来,苏花语也由着他。
苏花语神色一黯道:“师伯他已经去逝了。”
杨飞跳将起来,转首望去,白向天正静静躺在洞内一侧,原来宏伟高大的身躯在转瞬间变得干瘦之极。杨飞扑了过去,抱着白向天的尸首不禁痛哭起来。
苏花语轻声道:“你师伯临死之时,内功散尽,方才变成这般模样。”
杨飞哽咽道:“师伯都是为了我才……”言及此处,已然泣不成声。
苏花语轻扶着他道:“死者已矣,你节哀顺便吧。”三人中,她同白向天感情最浅,是以未觉如何悲伤,言语间亦无多少伤心之意。
“不要你管!”杨飞闻她语气,心中不悦,大叫一声,狠狠将她推开。
“你……”苏花语不由一怔,她冰雪聪明,稍一转念,已然思及缘故,她生性高傲,虽已身为人妇,亦不想在杨飞面前低头认错,玉足轻顿,强抑珠泪,冷哼一声,奔出洞去。
杨飞回过神来,亦知自己有些过火,欲待追去,可瞧着白向天的尸首,轻轻叹了口气,又留了下来。
南宫燕这时方才醒转,不知为何,她近来特别贪睡,除了吃饭及杨飞助她活动之外,就是睡觉,连杨飞习武之时也懒得多看。
闻得杨飞痛哭之声,南宫燕好奇心起,拄着杨飞为她特制的拐杖,慢慢走向杨飞身边,边走边问道:“杨飞,你在哭什么?”
杨飞哭丧着脸道:“小燕子,师伯刚刚去逝了。”他丧母之时年纪尚幼,也未如此悲伤。
“啊!”南宫燕惊得扔下拐杖,用轻功掠到杨飞身畔,瞧得一眼,已是花容色变,失声道:“师伯早上还好生生的,怎么,怎么会仙去的?”
杨飞轻轻道:“师伯说他在坠崖时生机已绝,刚刚教完我武功,便……”
南宫燕泪痕满脸,偎在杨飞肩头,轻声道:“师伯这么好的人,怎么会死呢?杨飞,咱们一定要替他报仇,杀了那个,啊!”她想起付无忌是杨飞叔叔,后面之言哪还道得出。
杨飞知她心意,却不置可否,怔了半晌,忽道:“咱们找个地方把师伯埋了吧。”南宫燕自是连连点头。
杨飞负起白向天尸首,行出洞外,见苏花语早已挖好墓穴,还找了一块合适的木板作墓碑,只等下葬了。
葬好白向天,杨飞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对一直默然不语的苏花语道:“刚才我那般对你,真是对不住,你不会生我的气吧?”
苏花语微笑道:“你我既是夫妻,妾身怎会为些许小事生你的气,何况刚才的事妾身也有不是之处。”她虽出此言,却是言不由心,芳心仍隐隐作痛。
自那日拜堂以来,苏花语尚是首次如此客气,杨飞自知她心中所思,也不道破,佯作慰然道:“得妻如你,夫复何求,师伯他老人家临别之时……”他言及此处,忽又反问道:“师父,你是何时回到洞中?”
苏花语道:“就是你师伯传功于你之时,当时我见你身有异样,不知所以,便去扶你,差点被你所伤。”
杨飞愕然道:“怎么会?我武功差你那么多?”
苏花语道:“难道你忘了你师伯武功之高,较我更胜一筹,你现在身负你师伯数十年的内力,只怕已不在我之下。”
杨飞望着白向天的墓碑,心中又喜又悲,怔立许久,方道:“回去吧!”
南宫燕终忍不住问道:“苏姐姐,刚才杨飞到底怎么对不住你了?”
苏花语含笑不语,杨飞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悲伤一过,便嘿嘿笑道:“小燕子,这些不关你的事,再说你年纪太小,说了你也不懂的。”
“哼!”南宫燕横了杨飞一眼,生气的转过螓首。
杨飞忽然叹道:“这绝谷来来回回就这么大,不知咱们何日方能出谷?”
苏花语应道:“我今日在火湖发现一处洞口通向别处,洞外皆是密林,我唯恐迷路,便未久探……”
她还未说完,杨飞已是大喜过望,一拉苏花语,迫不及待道:“那咱们现在就走。”
苏花语微笑道:“那小燕子怎么办?”南宫燕行动不便,如何能随二人穿过那座火湖?
杨飞搔首支吾道:“这个……”
南宫燕哼道:“死杨飞,臭杨飞,早知道你不是好东西,想将我一个人扔在这里。”
杨飞怎有此意,讷讷道:“小燕子,你别胡说,我扔谁也不会扔下你们两个啊。”
苏花语又道:“据我这一月所探,那座火湖似在随外界气温渐冷,我计到腊冬极寒之时,小燕子亦可去得,那时她的腿伤大概也好得差不多了,你也可趁这段时间练好武功。”
杨飞有些失望道:“那不是说还要等三个月?”
苏花语点了点头,南宫燕低语央道:“杨飞,三个月很快的,等等好么?”
杨飞一把她抱住,笑嘻嘻道:“我不是早说过吗?我怎么会扔下我的亲亲小燕子?”
※※※
杨飞打开白向天所遗包袱,里面除了一些银票,还有他已习会的三绝门三大绝武学的武功密笈,再就是几张极薄的人皮面具,想必是白向天易容所用,最后是一封血书,却是留给白玉霜的,杨飞本欲拆开,犹豫半天,最后作罢。
三月光阴,说快不快,说慢不慢,杨飞想起白向天所托,心忧白玉霜,真是度日如年,每日练功也无精打采,身负白向天传授的绝世武功,却没有半点长进,苏花语劝过数次,见他爱理不理,也懒得再说。
苏花语已将火湖所有的暗道探过一遍,通往外界却仅有一条,她出洞探了数十里,仍处密林,若还是绝路的话,三人只有终老此谷了。
南宫燕腿伤痊愈,行走如常,杨飞算着日子,时候将近,便央苏花语带他先去出口一观,苏花语却是不肯。
终于捱到这一天,杨飞悄悄挖出蝉翼剑,学着白向天模样,藏在腰际,到白向天墓前拜过,与二女向内洞行去。
南宫燕在此住了四月,已然颇为依恋,心知此去,恐再无回来的机会,倒有些不舍之意,最后还是被心急火燎,恨不能走得愈早,离得愈远的杨飞拖走。
各人的所有重要物事都包在一个包袱中让苏花语提着,让她运功护住,免得被火所焚,行到一半,杨飞忽然问道:“师父,咱们此次身上的衣服不会又被烧得光光溜溜吧。”他倒不是担心自己的丑体被二女看见,而是怕她们瞧见蝉翼剑,有负白向天所托。
苏花语微笑答道:“你且安心,今日洞内温度远不及上次,只要你运功护体,身上的衣物绝计烧之不着。”杨飞这才放下心来。
行至火湖之畔,杨飞见翻涌熔岩渐已凝固,不需苏花语相助亦可无事,叹道:“果然凉快好多。”
被苏花语用真气护住的南宫燕嗔道:“还凉快,人家热死了。”
杨飞望着那万年寒玉上凝起的大片水滴,心中顿起捉狭之意,笑道:“小燕子,想不想洗个澡,那可是千年古水,有润肌滑肤之效,你看花语,她冰肌玉肤,香喷喷的,就是这水洗所致。”
“真的假的?”南宫燕半信半疑,有些犹豫道:“可是咱们急着赶路……”她一直对苏花语细若凝脂,柔若白玉的肌肤羡慕得不得了,闻言不由怦然心动。
苏花语连忙道:“小燕子你别听杨飞胡说,那怪水骤热骤寒,我第一次洗的时候差点丧命。”
南宫燕吓了一跳,向杨飞嗔道:“出去再找你算帐。”
三人步向苏花语所说的那个洞口,洞内曲幽绵长,只怕较之来时之路更甚,杨飞心中烦臊,不时问道:“师父,到了没有?”
前方愈加潮湿,石壁隐见青苔,前面天光一亮,终于到了出口。
杨飞望着前面的大片树林,他对绝谷再熟悉不过,心知此处决计没有回头,心中振奋,怪叫道:“我终于出来了。”又狼嚎两声。
南宫燕啐道:“大色狼,叫得好难听喔!”
天空仍下着大雪,杨飞诸人向前行去,密林中积着齐胸厚雪,每行一步,皆困难之极,如此走了半里,杨飞已然恼了,仗着内力深厚,提气在松软的雪面上飞掠,凭他的轻功虽然做不到踏雪无痕,在上面掠过,倒也办得到。
苏花语早有此意,依法施为,他们如此不觉为难,却苦了内功最浅的南宫燕,虽有二人相携,仍是娇喘吁吁。
三人不辨东西南北,一直奔出近百里,仍难见边际,杨飞内功再高,奔了近两个时辰,已是力乏,见天色渐黑,便提议休息一宿,再作计较。
二女以他为首,自无异议,找了个空旷之地,用积雪围成一个大圈,砍了些林木,升了堆火,临时搭个营地,暂住一宿。
吃了些干粮,睡到半夜,远远传来狼嚎之声,南宫燕心中害怕,偷偷钻到杨飞怀中,却被杨飞打趣了几句,心有不甘的她有些不依的用粉拳捶了杨飞几下,俏脸一阵苍白。
杨飞心中大叫惨了,南宫燕不知为何,这两个月总爱呕吐,他避之不及,南宫燕已“哇”的一声吐了他满怀。
杨飞老眉大皱道:“小燕子,你这是第六次吐到我身上了?以后能不能忍一下再吐?”
南宫燕吐了几下,感觉好受许多,一脸歉然道:“对不起,人家不是故意弄脏你的衣服的。”
他们这么一闹,将正在打坐的苏花语惊醒过来,问道:“小燕子又不舒服了吗?”
杨飞点点头,用积雪擦拭了一上身上的污秽,笑道:“没关系,等到了有人烟的地方,咱们换了这身山贼装。”
南宫燕嘻嘻一笑道:“山贼装有何不好?碰到人还可以打劫。”
杨飞苦笑道:“问题是咱们不知道还能不能碰到人,怕就怕咱们现在正在一个更大的绝谷中,看这里冰天雪地的,猎物都觅不到一只,要不是咱们带了干粮,恐怕得饿死此地了。”
南宫燕信以为真,俏脸苍白道:“杨飞,你不要吓我。”
苏花语微笑道:“咱们也不必如此悲观,依我看咱们只要走出这片树林,便可看见人烟了。”
“走得出才怪!”杨飞信誓旦旦道:“现在若能让我看见第四个人,男的老子喊他爷爷,女的老子称她奶奶。”
南宫燕闻他奇言怪语,不禁“扑嗤”一笑。
苏花语嗔道:“你是不是看我们看厌了,想换换口味?”
杨飞左拥苏花语,右抱南宫燕,笑道:“怎么会呢?对着你们两个大美人,便是让我看你们一辈子也不会厌的!”
“骗人!”南宫燕哼道:“等人家人老珠黄的时候你就会厌了。”
杨飞正想打趣两句,苏花语忽神色古怪道:“杨飞,恐怕你要准备喊爷爷奶奶了?”
杨飞呆了一呆,失声道:“哪里有人?”他急急站起,环目四顾,四周漆黑一片,哪里有人?
南宫燕亦道:“苏姐姐,哪儿有人?我为何没看见?”
苏花语却是不语,反掏出一方早已备好的白布将脸蒙好,这才道:“我们只需静静等在此处,来人片刻即到。”
杨飞忍不住运功高声道:“前方高人,请过来一见。”他内力充沛,远扬数里,回应他的却只有一阵狼嚎。
南宫燕扯了扯他的衣袖,轻声道:“杨飞,别叫了,小心把狼都召来了。”
杨飞怪叫道:“小燕子,你敢说我是狼,小心我把你……”一副张牙舞爪,穷凶极恶状。
南宫燕避到苏花语身后,啐骂道:“对,你就是狼,一头大色狼。”
杨飞童心大起,窜上蹦下,跟南宫燕玩起了捉迷藏的游戏,南宫燕家学渊源,内力虽远不及他,轻功身法较他却不知高明多少,在这方寸之地,杨飞一时倒也抓她不住。
苏花语忽道:“不要玩了,有人来了。”
杨飞定下,运起夜视之术远远望去,却见四周似有无数黑影迫近,心想难道不是一人,而是一大群人来,思起自己先前戏言,岂非要叫无数人爷爷奶奶,那不是亏大了。
南宫燕笑嘻嘻道:“杨飞,你可别食言哦?”
寒风似闻一个女子声音传来:“救命啊,救命啊!”杨飞数月以来,尚是首次闻得生人声音,心中兴奋之极,未及多想,提气向那方向掠去。
“有狼!”苏花语方出此言,杨飞已没了影子,她抓起飞云剑和剑痕,急急追出,二人内功相差不远,单以速论,她的轻功并不比杨飞高明多少。
奔得近了,杨飞只见一道人影跌跌撞撞的行来,心头狂喜之下,连忙招呼道:“大家好啊,好久不见……”他不知何时见过来人,当真是语无伦次了。
“救命!”当杨飞又闻此声时,漆黑夜空中,勉强可见一道娇小的身影向他冲来,他不假思索,伸手抱住,瞧了一眼,却是一名美艳之极的弱龄少女,不由愕然道:“姑娘喊救命干什么?是有人追杀你吗?”心想我在绝谷中呆了四个月也没喊救命呢?
那少女穿着一件华贵的貂皮外衣,钗歪鬓乱,好不狼狈,许是奔得过急,靠着杨飞急骤娇喘,缓上一口气,焦急的道:“是后面的野狼,若非被我的同伴所阻,我早就陷身狼口了,这位勇士,可不可以杀退野狼,救救我的同伴?”言罢,忽然省及自己正靠在陌生男子怀中,有些脸红将杨飞推开。
“好!”杨飞天天对着苏花语二女,这女子虽美,姿色只与南宫燕相若,及不上苏花语,是以倒也心无邪念,心想英雄救美,自然要救个彻底,连美人的同伴一起救了,何况自己连老虎都杀过一头,还怕区区几头破狼?
少女见杨飞满不在乎的神情,欲言又止,苏花语已然赶至,见得此景,难免有些吃醋,却又不好发作,嗔道:“你怎么说都不说一声就走了?”
杨飞笑道:“救人如救火,哪能耽搁?师父你也太小心了吧,连剑都带来了。”
天色太黑,少女看不见二人容貌,光听声音,知年纪相差不大,有些惊奇的道:“她是你师父?”
杨飞颇为尴尬道:“说是也是,说不是也不是,姑娘,你不是要在下救你同伴呢?他们人呢?”
少女指指自己奔来方向,泣然道:“他们在那个地方,却不知已否陷入狼口?”
“我去救他们!”杨飞自苏花语手中取过飞云剑,对她道:“师父,麻烦您送这位姑娘回去,徒儿先去救人。”他心想反正都误会了,索性让这女子误会到底,免得苏花语开口要自己称少女奶奶。
苏花语也不道破,对那少女道:“这位妹妹,咱们先回营地休息,让我的乖徒儿去救你同伴,他武功盖世,必能助你的同伴脱险。”
少女对杨飞道:“谢谢勇士!”
她说的是标准的京话,一口一个勇士叫得杨飞舒坦之极,道了一声:“不用客气!”卖弄的粗腰一拧,在空中划过一道美妙的弧线,掠过二十丈的距离,没想到一口气没转过来,落地之时摔了个狗吃屎,深深陷落雪地,还好其时已离那少女甚远,未让她瞧见,否则必会对这个勇士大失所望。
杨飞奔出没多远,就听到前方传来一声惨叫,那是人在临死之前所发,他心中一紧,暗忖为何那些野狼这么厉害,转念一想,肯定是那些人本领太过不济,以致护花不力,自己武功高强,别说几头,就是对付数十头狼也是不成问题。
可等他奔得近了,瞧了一眼,已然吓得魂飞魄散,差点想立刻开溜,前面黑压压的一片,尽是惨绿的一双双狼眼,那可不是一只两只,而是成百上千之数,团团围住正中一群人猛扑不已,真不晓得刚才那少女是如何逃出来的。
值此寒冬腊月,林中猎物极少,这些野狼无食充饥,个个骨瘦如柴,早已饿得紧了,见了那一群人,怎肯放过。
“早知如此,先问清楚状况再来了!”杨飞一阵后悔,立时打了退堂鼓。
“别救人不成反把自己这把米蚀了,还是回去搬救兵吧!”杨飞心中刚刚转过这个念头,一头饿狼已张开森森白齿扑将上来。
“找死!”杨飞飞云剑出鞘,在夜空中闪过一道紫色光华,那野狼厉嘶一声,已被他拦腰截成两段。
杨飞一招见效,底气大足,心想老子一剑一只,砍上几百剑还不把这些狼杀得干干净净,看来不必回去低声下气找苏花语帮忙,徒然让她取笑。
又有两头不知好歹的饿狼扑来,杨飞仍是一剑挥出,这次效果更佳,一剑干掉两头,他心中大喜,心想老子这个勇屠群狼的勇士毕竟不比常人,英雄盖世,出手不凡。
他所杀三头野狼皆游离狼群之外觅食,狼血四溅,狼群闻得血腥之气,已然惊觉,那些够不到场子的毫不客气的向杨飞扑来。
杀一头两头是一回事,杀几十上百又是一回事,在上百头野狼轮番扑击下,杨飞左支右拙,忙得满头大汗,心中喊娘,暗道自己好生生的充什么英雄?这下倒好,只怕要做狗熊了!他心中大叫师父救命,否则你和小燕子要当寡妇了。
被狼群围在正中的那群人似乎瞧见杨飞,奋起余勇,缓缓向他所在之处杀来。
杨飞眼见几头恶狼扑至,数月苦练顿见成效,一式“七剑追魂”,剑身轻颤,剑尖不分先后的刺中五头恶狼心口,虽说还不到十成火侯,刺中七头,倒也马马虎虎,将就过得去了。
杨飞正得意间,右脚一痛,一头被他砍掉半截身子的恶狼临死之前还狠狠的咬了他一口,若非他内功了得,这只脚恐怕要残废了。
杨飞右脚吃痛,厉喝一声,运功将狼尸甩出,又一口气杀了二十头恶狼,稍稍缓了口气,已觉右手虎口酸麻,连飞云剑也握不大稳了,他心中一横,索性还剑入鞘,仗着白向天授予的内力,双掌不停劈出,只见血光四溅,狼尸飞舞,嚎叫连连,杀得好不痛快。
足足杀了盏茶功夫,那些恶狼许是饿得急了,闻了同类的血味,不但不惧,反四处撕抢它们的尸体。
杨飞只感一阵力乏,心中苦笑,暗道老子以后再也不充什么屠狼勇士了,真他奶奶的不是人干的。他手下缓得一缓,两头恶狼一左一右,分别咬住他的双手。
杨飞吃痛,提起两只狼头一撞,脑浆飞溅,洒了他一身,勉力运功将狼尸震开,忽觉身边压力一轻,原来那群人趁群狼围攻他的当口,已杀到他身畔。
那群人有十数人之多,围成一个大圈,将杨飞护在正中,合拒群狼,一名年青的华服男子似乎是他们的首领,向杨飞揖手道:“兄台,你也被野狼困住了吗?”
杨飞有了喘息之机,暗暗运功,体内真气穷极而生,自丹田缓缓流遍全身,好不舒坦,周身伤口也渐渐愈合,他松了口气道:“在下受一位姑娘所托,前来救你们的。”
“原来是兄台救了舍妹!”华服男子深深施了一礼道:“多谢兄台援手之德,还未请教兄台高姓大名?”
杨飞道:“在下杨飞,兄台呢?”
华服男子道:“在下姓朱,上寰下豪。”
杨飞笑道:“原来是朱兄,这可是国姓!”
朱寰豪又问:“杨兄,不知舍妹现在何处?”此人虽处困境,一言一行仍彬彬有礼,不失威严之气,显是身份颇为尊贵之人。
杨飞道:“离此数里,我们的营地,与我同伴一起。”
华服男子道:“原来杨兄还有同伴,杨兄武功如此了得,不知你的同伴武功如何?可否相助?”
杨飞傲然道:“其中有位是我师父,武功当然高我十倍。”
华服男子大喜道:“那可太好了,我们被这些野狼围攻了半日,损伤甚众,一直脱身不得,若得杨兄及尊师相助,脱离险境,必有重谢。”
杨飞道:“朱兄客气了,这些野狼太多,一时也杀之不尽,不如引到我的营地,那儿升有火堆,野兽惧火,只需坚持到明晨,它们必会散去。”
华服男子沉吟道:“此法甚好,只是狼群势大,恐怕不易突围?”他们也不是没想过火拒法,只是火星未起,已被狼群团团围住,只来得及引开狼群送走那名少女。
杨飞微笑不语,他见得那些饿狼抢食同类尸体之景,早有应对之策。他休息片刻,气力渐复,抽出飞云剑,越过人墙,在夜空中闪过一道紫光,立时又有数头恶狼丧命,狼尸飞回狼群中,立刻被同类分食,眨眼尸骨无存。
众人齐声喝彩,朱寰豪赞道:“杨兄好武功。”
杨飞高声道:“将狼尸掷往前方狼群。”
众人初时尚是一怔,朱寰豪却已思及他此举何意:用狼尸吸引饿狼注意,趁机突围。
朱寰豪赞道:“好计!”
众人一起动手,片刻间击杀了数十头野狼,却将狼尸聚在一起,其间尤以杨飞奋力屠狼,最为英勇。
杨飞一声大喝,众人一齐将狼尸掷去,那些饿狼争食之下,攻势大减。
“走!”杨飞威风八面,在他的带领下,众人齐齐杀出重围。
诸人且战且走,一直逃出数里,杨飞远远看见那片火光,不禁振臂高呼道:“师父,师父!”
一道娇俏人影飞掠而至,只闻苏花语嗔怪的声音道:“亏你还有命回来啊。”
杨飞喘了口气,笑嘻嘻道:“恶狼追到家门口了,师父快救徒儿一命。”
他此言未毕,苏花语一声“我阻它们一阻,你们快逃命!”香风稍纵即逝,倩影已若空气般消逝在他们眼前,狼群中传来一阵哀鸣声,自是她已大开杀戒。
朱寰豪皱眉道:“这位小姐孤身一人,不怕……”
“不用怕,别看我师父娇滴滴的,以她的武功只有狼怕她的份,决计不会被狼吃了!”杨飞不待他说完,一马当行,慌忙逃命。
朱寰豪追上他,愕然道:“这位姑娘真的便是尊师吗?”他虽看不清苏花语的容貌,仅凭体态声音,便知她是一名极为年青的女子,恐怕较杨飞大不了多少,怎么倒成了他的师父。
杨飞嘿嘿一笑,不置可否,指着前面道:“令妹想必便在前面,咱们前去相聚吧。”
还未走到近处,那名少女已扑了过来,伏在朱寰豪怀中呜咽道:“大哥,托天之幸,你还安好,都怪我一时任性,要来这里玩儿。”
“玩?”杨飞心想这小姑娘只怕真的太也任性,若非是她,她大哥怎会身处险境?还死了一大票手下!
朱寰豪有些尴尬的道:“小妹,群狼尚近,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少女俏脸一红,挣开他,随诸人向火光行去。
那里早已准备停妥,用树木围成了一个大圈,燃起大火,形成火墙,众人自缺口行入,南宫燕便用枯木将之封上。
朱寰豪见了南宫燕,一脸惊愕,显是认得她,怔了许久,忍不住问道:“南宫姑娘,你为何会在这里?”
南宫燕却不认得他,反问道:“你认识我吗?”
朱寰豪笑道:“两年前令尊五十大寿,在下曾登门道贺,见过南宫姑娘一次。”
南宫燕歉然一笑道:“真是不好意思,我记不得了,还没请教公子是……”
朱寰豪也不在意道:“在下朱寰豪,她是令妹朱铃芷。”余人他提也不提,显然都是他的扈从。
朱铃芷已跟南宫燕相识,这时才有暇谢过杨飞这个“大恩人”,裣衽一礼道:“铃芷见过杨公子,多谢杨公子救命之恩。”
一直插不上嘴的杨飞连忙打了个哈哈道:“朱姑娘客气了,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朱铃芷见他身上衣衫破损多处,伤痕极多,双手更见齿痕,要说举手之劳也不至于劳成这个样子,芳心暗笑,不由微露笑意,却是不语,在南宫燕身畔坐了下来。
杨飞低头一瞧,自己果然看相极差,那套山贼服早成洞洞装,再看朱铃芷,披着一件华贵的貂皮大衣,映衬着如玉肌肤,明艳不可方物,两相比较,有如叫化与公主呆在一起,贵贱高下一望便知。杨飞自惭形秽,暗恨起那些野狼来,心道竟敢惹到老子头上,老子总有一天要将你们杀得干干净净,以报今日之恨,却未想是他去招的野狼,而非野狼惹的他。
朱寰豪取出一支玉瓶递与他道:“累杨兄受伤,真是过意不去,这是上好的金创药,还请杨飞敷敷伤口。”
南宫逸送于杨飞的那瓶金创药早已被他用个干净,是以也未推拒,不客气的接过,敷起伤口,南宫燕自然过来帮忙,看得朱寰豪暗暗纳闷,不知他们是何关系?如此亲密。
朱铃芷本欲相助,被朱寰豪看了一眼,又缩了回去。
朱寰豪的那些扈从有的受伤不轻,趁此良机,各自疗伤,时而可见几头野狼袭来,未等杨飞出手,便被他们击杀。
朱寰豪所赠金创药虽不及南宫逸的那般奇效,倒也是上品,杨飞敷于伤口,一阵清凉,已无疼痛之感。
过了半晌,朱寰豪仍不见苏花语回来,不由有些担心,再次相询道:“杨兄,尊师到现在还不回来,不知是否有何危险,可要在下前去接应?”
杨飞忙道:“不用,以我师父的武功,虽然杀不光那些野狼,要脱身倒是绰绰有余的。”他虽对苏花语武功信心十足,可她许久不归,心中忧虑,不禁站了起来,翘首以盼。
“杨飞,是不是又在外人面前说为师的坏话了?”苏花语声音传来之时,倩影已凭空出现在众人面前,她在狼群中厮杀多时,竟连一滴狼血也未溅到衣襟之上,较之狼狈不堪的杨飞,当真有如云泥之别。
杨飞心中一宽,笑嘻嘻道:“徒儿怎敢如此造次?徒儿可是说师父武功盖世,天下无双的,不信师父可以问朱兄?”
朱寰豪连忙施礼道:“在下朱寰豪,多谢前辈救命之恩,在下无以为报,以后前辈但有差请,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他与杨飞平辈论交,是以虽见苏花语年轻,毕竟是杨飞的师父,便尊称前辈。
苏花语哑然失笑道:“朱公子,你这么称呼,真是折煞妾身了,你休听我丈夫胡言乱语,其实妾身年纪比他还小,若蒙不弃,称妾身一声杨夫人吧。”她尚是首次在人前自称杨飞妻子,不禁有些羞涩,只是面蒙白巾,别人瞧不见罢了。
朱氏兄妹望望杨飞,又瞧瞧苏花语,实在有些搞不懂他们之间乱七八糟的关系,半晌,朱寰豪才轻声问道:“你们到底是夫妻还是师徒?”心想若两者都是岂非有违伦理。
杨飞连忙解释道:“她是我妻子,只是她武功远较我高,我的武功大多是她所授,平日戏称师父师父的叫得惯了,一时脱口而出,让朱兄见笑了。”
朱寰豪恍然道:“原来如此。”顿了一顿,又问道:“敢问贤伉俪还有南宫姑娘是如何到这里的?”
他此言方毕,南宫燕唯恐应得慢了,拉着杨飞道:“人家也是他妻子,已经不是南宫姑娘了。”
朱寰豪心道原来如此,不禁暗暗羡慕杨飞娶了两个老婆,一个武功高强,另一个却有家世容貌,他见苏花语蒙面,还道她容颜有些不堪入目,若见她真颜,恐怕不是羡慕,而是嫉妒了。
杨飞老脸一红,叱道:“小燕子,干嘛要说这么大声,我又没说你不是我老婆?”
南宫燕娇声道:“你没看到别人误会吗?人家只是解释解释而已。”
朱寰豪哈哈一笑,道:“倒是在下失言了,杨夫人。”
余人尽皆微笑起来,这下却轮到南宫燕不好意思了。
杨飞见南宫燕没有想起他要喊来人爷爷奶奶的戏言,自是绝口不提。
这时那些狼群已然围了上来,只是野兽天性惧火,不敢扑入火墙之中,众人只需添柴加火便可,偶尔有饿得急的,悍不畏死扑来,也被苏花语玉掌一挥,轻描淡写的毙于无形。
杨飞蹲在一具狼尸之畔,见它身上竟无一丝伤痕,不禁暗暗称奇,削下一条狼腿,在火上慢慢灼烤,笑着对避得远远的南宫燕笑道:“小燕子,想吃狼肉吗?为夫烤点给你吃吃。”
南宫燕连连摇头,她闻得血腥之气,已是恶心之极,哪还有胃口吃东西,而且那头野狼不知饿了多长时间,身上连半两肉都没有,如何吃得下去?
杨飞又望向苏花语,她也敬谢不铭,正在大叹没人欣赏他的好手艺时,却闻离他不远的朱铃芷以细不可闻的声音道:“杨公子,可以烤点给我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