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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横生变故(1 / 1)


那些士卒得知一个时辰便会起程,哪还不趁机休息,故而此刻军营之内死气沉沉,只余鼾声一片,火光点点。

杨飞随南宫燕来到粮车之旁,那负责守车的两名士卒正倚着木柱打瞌睡,杨飞重重哼了一声,他们方始醒转,直吓得魂飞魄消,连忙跪伏在地,忙不迭磕头道:“杨大人,小的……”

杨飞道:“本官来瞧瞧粮草情形,你们看牢点,别再偷懒了!”

那两名士卒连声道:“是,是,小人遵命。”立时精神百倍,打开护栏,让杨飞同南宫燕行入。

杨飞来到南宫燕所说粮车之旁,举起火把一照,上面果有朱笔画的三个圆圈,他假作查看,却在旁边轻声唤道:“丁兄,丁兄,是我,杨飞,听到的话应上一声。”

可喊了半晌,无人回应,杨飞瞧着南宫燕,低语道:“你没看错吧!”

南宫燕道:“当然没有,青青姐说的就是这辆。”

“可为何无人答应?难道死了?”杨飞心中冷笑,死了倒好,一了百了。

南宫燕道:“你少幸灾乐祸了,你要把丁大哥弄死了,青青姐还不找你拼命。”

杨飞道:“那可不是我弄死的,而是他自己短命。”可说归说,即便丁文松真的一命呜呼,也要将他的尸首搬下,免得夜长梦多。

二人用力掀开上面堆积粮草,别说丁文松的影子,连只苍蝇老鼠亦无,南宫燕奇道:“青青姐说的明明是此处,为何……”她心中激动,说得大声了些。

杨飞连忙捂住她的香唇,噤声道:“小心让人听见。”

南宫燕点点头,低声道:“人家知道了!放开我,咱们回去吧!”

杨飞暗忖丁文松必是仗着武功在途中偷偷下车,摆明不信任他,不过如此一来也不错,少了个大麻烦,他也不道破,掩好痕迹,领着南宫燕回了帅帐。

丁文松既已离去,杨飞少了一桩心事,心中大安,稍事休息,便即拔营起程。

数千军士持着火把连夜行军,连绵里许,远远瞧去,宛若一条长长的火龙,颇为壮观。

杨飞勒缰前行,来到大军前面,对方中翔道:“方大人,前面可有何异常?”

方中翔瞥了与他形影不离的南宫燕一眼,方道:“启禀大人,据探子回报,前面并无异常!”

杨飞放下心来,又问道:“咱们离代县还有多远?”

方中翔道:“还有百里许!”

“是吗?”杨飞心中暗叹,照此行程,看来今晚是睡不成了,他道了一声“方大人多多注意”,正欲返回中军,忽闻方中翔道:“梅大人,下官还有一事相商?”

“相商?”杨飞心中疑惑,须知二人此刻乃上下属关系,在军伍之中最是看重尊卑,方中翔此言实在大大不妥,不过他为人随和,并不在意,微笑道:“方大人有何要事?”

方中翔瞧瞧四周,皱眉道:“还请大人借一步说话。”

杨飞心中微惊道:“有话不能在这里说吗?”

方中翔低声道:“梅大人是聪明人,有些话不可让第三人听到。”

杨飞对这喜欢自作主张的家伙好感尽失,冷哼道:“本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可让人听到。”他虽出此言,心中却有些发虚,难道自己真的被方中翔抓到什么把柄,杨飞沉吟半晌,方道:“你随我来。”又对南宫燕道:“燕飞,你在此稍待,本官去去就回!”不待南宫燕回答,便即一声大喝,驭马向前狂驰而去。

“杨……”南宫燕“杨”字出口,方知不妥,急急改口道:“梅大人,快去快回。”

杨飞胯下黄膘马极是神骏,方中翔驰马追了半盏茶功夫,方在十余里外追上缓马而行的杨飞。

杨飞见左下已是无人,轻哼道:“你现在可以说了吧?”

方中翔轻笑道:“先前梅大人去堆放粮草之处,不知所为何事?”

杨飞心中一凛:这家伙怎么知道他去了堆放粮草之处,难道有何图谋,他心中如此思量,面上未现异色道:“本官督运粮草,当然要检查粮草可有短失。”

方中翔嘿嘿冷笑道:“只怕不是吧!”

方中翔语气不善,殊无恭敬之意,杨飞心中大骂,冷冷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方中翔道:“梅大人可曾闻得丁文松此人?”

杨飞心中暗惊,若无其事道:“前晚梁有德被刺身亡,便是此人所为,本官亲眼目睹,这两日太原城弄得满城风雨,说起来也是因为此人!”顿了一顿,反问道:“难道方兄知道贼人下落?”他心中雪亮:这家伙必是查得粮车之中藏得有人。

方中翔道:“梅大人是胡知故问吗?”

杨飞道:“方兄此言何意?小弟真的不大明白!”

“梅大人就不要装了!”方中翔一脸嘲讽道:“一出太原城,我便将丁文松藏在密处养伤!”

杨飞暗道糟糕,佯吃吃惊,倒打一靶道:“方大人放着大好的前程不要,甘心与贼人为伍,不怕本官告发么?”

方中翔冷笑道:“恐怕要告的是下官吧?”顿了一顿,又道:“若非方某相助,你那未过门的妻子怎能将朝廷重犯藏在粮车之中安然离城?”

“青青?”杨飞怔了半晌,也不再与方中翔兜圈子,沉声道:“你到底意欲何为?”这么老大一个把柄被方中翔抓在手中,想来他的下场可真是悲惨之极。

方中翔却是不答,反笑道:“下官与梅大人已在祈州同处过患难,却未共享过艳福,下官一向对青青姑娘仰慕得很,不知梅大人可愿分下官一杯羹?”

这不是明摆着让他戴绿帽子吗?杨飞闻言心中大怒,哪还装得下去,冷冷道:“我以前还以为你是正人君子,原来只是个衣冠禽兽。”

“梅大人教训得是。”方中翔讥讽道:“下官以前就是太正经了,才会错失许多机会,哪似梅大人享尽齐人之福,连带兵出征身边也少不了美人。”

“你……”杨飞右手扬起,真恨不能将此人千刀万剐,以泄心头之恨。

方中翔夷然不惧道:“与梅大人形影不离的那名亲兵不就是个花容月貌的大美人吗?”

杨飞心中暗骂,反问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方中翔笑道:“下官已经说过了,梅大人没听清楚吗?”

杨飞叹道:“你可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就算我肯,青青必定不肯。”他眼下只能将事情都推到姚柳青身上,反正到时空口无凭,死无对证。

方中翔道:“那姓丁的不是她心上人吗?姓丁的落在下官手中,只怕由不得她不肯。”

杨飞自认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便与方中翔一比比,当真差了十万八千里,不由怒道:“姓方的,你好卑鄙!”

方中翔哈哈笑道:“这些还是跟梅大人学的,梅大人怀拥美人,独享他人之功,平步青云,若非用了些卑鄙的法子,怎能如此?”顿了一顿,又道:“下官从军五载,一向兢兢业业,累积战功,方缀升至千户之职,哪似梅大人,只因认了个当官的假岳父,便可在短短数日之内,倒成了下官的上司了。”

杨飞沉声道:“你是如何知道这些事的?”

方中翔道:“梅大人自以为行事天衣无缝,须不知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下官将事情查得清清楚楚,梅大人可知这些事情传扬出去,会有什么后果?”

杨飞心念电转:最下策便是应允方中翔,不过就是姚柳青首肯,自己也难道任凭这顶花花绿绿的帽子戴上头来,何况以后还要受这家伙的肘制,中策便是就地将方中翔灭口,不过这法子最笨,麻烦也最多,先不说自己打不打得过方中翔,便是如何塞住后面三千军士之口,已是伤透脑筋,上策是稳住方中翔,再设法救出丁文松,让他没了证据,到时再寻了借口神不知鬼不觉做掉他。

方中翔见他不语,还道他不知厉害,又道:“大人所犯皆是灭门大罪,姚大人权势虽大,亦难逃干系。”

“方兄所言即是!”杨飞换过一副笑脸道:“方兄手段高明,小弟佩服之至。”

方中翔揖手道:“梅大人过奖了,下官所请之事,不知梅大人意下如何?”

杨飞道:“你也知道,小弟别的缺点没有,就是怕死,只要方兄不要了小弟这条小命,一切都好商量。”

方中翔倒未想他答应得如此爽快,有些半信半疑道:“梅大人不会是想耍手段吧,你真的肯让青青姑娘跟我……”

杨飞嘿嘿笑道:“小弟的死穴被方兄抓住,想耍手段也玩不出来,何况俗话说得好,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衣服可以换,手足不能断,小弟与方兄兄弟一场,别说区区一个姚柳青,便是别的女子,小弟眉头决不皱上一下。”

方中翔笑道:“梅大人此言不知是真是假?”

杨飞信誓旦旦道:“梅某对天发誓,若然有假,教梅云飞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心中却想反正老子本来也不叫梅云飞,应誓也应不到老子身上。

方中翔盯了他半晌,瞧得杨飞心中发毛,过了半晌又道:“下官还有一事相禀,不知梅大人想不想听。”

杨飞心中早操遍他十八代祖宗,面上仍和颜悦色道:“方兄有事尽管道来,小弟言听计从。”

方中翔暗露得色,含笑道:“据探子回报,有一队鞑靼兵马潜入国境,不知所踪,不晓得是不是为了偷袭我们?”

杨飞大吃一惊,怒道:“你不早说?”

方中翔脸色一沉道:“下官失职,望大人责罚。”

杨飞不想与他翻脸,和色道:“此行若是发生意外,咱们便会人头不保,别说什么以后升官发财了,方兄不会不知此节吧?”

方中翔道:“这个下官当然知道,否则也不会让梅大人连夜行军了。”

杨飞大拍马屁道:“原来方兄早有安排,倒是小弟多虑了,小弟早知方兄不会如此冒失,不知方兄还有何妙计?”

方中翔道:“下官……”他语声刚起,后面喊杀声忽起,杨飞大惊道:“莫不是敌人偷袭?”

方中翔勒马回首望去,二人骑马狂驰,离大军颇远,黑夜之中,瞧不大真切,他望了半晌,瞧不出个所以然,正欲说话,却见身畔杨飞已不知所踪,大惊之下高声道:“梅大人,你在哪里?”

杨飞趁机隐在密处,便是意欲杀他,哪会答语。

方中翔喊了几声,找不到杨飞,只好掉转马头,向后回驰。

杨飞自黑暗中缓缓行出,心中冷笑,看这家伙如何发号施令,自己伺机再作计较。

驰出数里,方中翔回到军中,却见军容整齐,毫无异状,心中大奇。

南宫燕见了方中翔,却未见到杨飞,奇道:“敢问方大人,梅大人何在?”

方中翔道:“军情紧急,梅大人放不下心,一人在前探查敌情,命本官代行其职。”

南宫燕生恐杨飞有失,芳心一急,自告奋勇道:“小的前去瞧瞧。”言罢,也不待方中翔应允,一挥马鞭,便即驭马奔去,眨眼消失在夜幕之中。

齐千户自后军急急驰来,只见方中翔,不见杨飞,亦感愕然道:“梅大人呢?”

方中翔将谎言又说了一遍方道:“齐大人有何要事禀告。”

齐千户心中稍感不悦,暗道本官与你同居千户之职,自该平起平做,何来禀告之说。他也不明说,正色道:“方才有一小队人马与我军遭遇,已被本官击溃。”

方中翔问道:“齐大人可知是些什么人?有多少人?”

方中翔语气不善,齐千户虽感不快,还是老老实实的答道:“约有两旗之数,俱是黑衣蒙面,大概是武林之人,个个武功不弱,激战之下,竟无一人失手被擒。”

方中翔叹道:“真是可惜!”

齐千户附和道:“是啊,真是可惜。”他瞧不起杨飞这个名虚其实的大帅,更瞧不起方中翔这个狐假虎威之人。

南宫燕驭马狂奔,奔出十余里,仍不见杨飞的踪影,不觉焦燥起来,一路大喊:“杨飞,杨飞!”

忽然一道黑影掠至,将南宫燕拉离马背,抱到怀中,南宫燕挣扎几下,却闻杨飞坏坏的声音笑道:“小燕子,叫这么大声,不怕被人听见么?”

南宫燕乖乖躺在他怀中娇声道:“你又在弄什么玄虚?好好的大帅不当,在这做小贼么?”

杨飞苦笑道:“不是我弄什么玄虚,而是那姓方的知道我私藏丁文松之事,以此要胁,我干脆来一招金蝉脱壳,看那姓丁的能拿我怎么样?”

南宫燕惊道:“你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我们以后怎么办?”

杨飞道:“你老公我故弄玄虚就是要让那姓方的搞不清状况,行差踏错,咱们隐在暗处,看他准备搞什么鬼?”

南宫燕闻得杨飞自称“老公”,娇媚的横了他一眼,正欲说话,杨飞忽道:“前面有人过来,人数不少,咱们藏起来。”

二人牵过马儿,匆匆藏好,偷眼瞧去,却见一队数百人的黑衣蒙面人驰马南奔,那些马首尽数蒙上布套,难怪不闻马嘶之声,然而数百匹马疾奔之间,竟无多大马蹄落地之声,想来显是缠了布匹之类。

南宫燕奇道:“这些人鬼鬼遂遂的,是些什么人?”

杨飞叹道:“还会是什么人?当然是敌人。”

南中燕大惊道:“那咱们还不快回去通知大军准备。”

杨飞一把拉住她道:“切莫惊慌,先看那姓方的如何应付。”

这队人马行过之后,过了半盏功夫,又行过一队,这次人数更多,约有千余之数,个个身负强弓,虽未蒙面,但在黑夜之中,也看不大真切。

此队人马并不南行,而是四下散开,匿入四周,幸好杨飞二人藏身之处颇为隐密,并未让其查觉。

此时远方喊杀声渐起,徐徐逼近,显是先前那队黑衣人已与大军冲杀起来,却是一击即退,将敌人引进设好的圈套之中。

杨飞见火光愈近,心中大骂方中翔蠢才,这么一个请君入瓮之计都看不出。

南宫燕凑到他耳边轻声道:“咱们不管他们了么?”

南宫燕吹气如兰,杨飞被她撩得心痒痒的,强捺性子低语道:“静观其变。”

一人持矛领军追来,正是不可一世的方中翔,敌弱他强,连败数里,正是意气风发之时,哪还管什么阴谋鬼计。

杨飞虽盼他被敌人杀死,倒也知道此时不是公报私仇之时,他心中不忿,搂着南宫燕腰肢轻声道:“咱们再等等。”

未待他有何行动,隐藏的敌军已合围上来,杨飞坠在敌人之后,趁其不备,砍倒二人,与南宫燕摇身一变,成了敌军中人。

方中翔尽领所部追来,人数与敌人相差不多,只是遂不及防之下,被箭矢射伤不少,欲待回转,却已不及,无奈只得与敌人混战厮杀,要说在沙场中他或是一名勇将,若说计谋他确实较杨飞颇有不如。

方中翔自知时间一长,援军一至,其围自解,便自领残部来回冲杀,苦苦支撑,只可怜他手下士卒惨叫连连,尸横遍野。

忽闻有人一声厉啸,敌人刹时撤得一干二净,连己方尸体也尽皆带走,方中翔清点人数,一千之众眨眼间已伤亡七成,只剩三百,当真是死伤惨重。

这时齐千户与刘千户匆匆赶至,见得此景,那齐千户皱眉道:“方大人,如此惨败,咱们如何向梅大人交待?”

方中翔心中叫苦,默然不语。

杨飞二人装腔作势,随这群神秘大军北返,在黑夜中,竟也无人查问。

一路驰出百余里,众人方缓了下来,到了一处山坳之中,里面扎有营帐,显是这伙人的驻地所在。

二人不敢跟进,放缓脚程,掉下队来,趁无人注意之时,远远藏起,探查敌踪。

只见数名首脑模样的人物行向中军帐,杨飞心中一动,对南宫燕道:“小燕子,咱们前去探上一探。”

南宫燕只觉新鲜刺激,哪管危险不危险,连声叫好,二人藏好马匹,匿踪潜入。

他们身着与人无异,便让人瞧见也是无妨,偷偷摸摸,有惊无险的行至中军帐前,觅得无人之处,割开一道小缝,向帐内探去。

里面情形让杨飞大奇,本来应该气氛森严的师帐中满是脂粉之气,最醒目是那张软榻,绫罗绸缎,华丽之极,榻上半卧一人,背对杨飞,见其身影,分明是个女子,杨飞感觉此女甚是熟悉,一时却想不起在哪见过。

又向另外之人瞧去,个个粗犷英豪,显然不是中原人氏,说起话来,二人皆是不懂,杨飞吃了一惊,想起方中翔所言,对南宫燕低声道:“鞑靼人。”

南宫燕花容失色道:“那我们该怎么办?”她听得不少鞑靼入侵中土,烧杀抢掠之事,自己与杨飞二人孤身犯险,若失手被擒,送了小命不说,要是被……她不敢再想,不由将杨飞抱得更紧。

“不要怕!”杨飞柔声道:“他们还没有发现咱们,咱们静观其变,再觅机逃出与大军会合。”

“前门有虎,后门有狼!”南宫燕忍不住道:“你不是说那个方中翔不是好人,要胁你吗?咱们回去要是他害了咱们怎么办?”

杨飞微笑道:“那姓方的暂时还不敢跟我翻脸,我怎么想个法子将他除去就好了?”心中一动,又道:“咱们就借敌人之手除去那姓方的。”

南宫燕面有忧色道:“可不知行不行得通,要是这些鞑靼人……”

杨飞笑道:“不会了,你老公我山人自有妙计,就让他们自相残杀,咱们……”他想不起这句成语,只好含糊带过道:“相争,渔翁得利,咱们走着瞧好了。”二人所说声音极小,加之隔着一层幕帐,并不虞人听见。

里面众人商议半晌,杨飞一句不懂,想必用的都是鞑靼话,最后只闻那女子慵慵懒懒的声音用中土话道:“你们都退下吧!”余人齐声应诺,退了下去。

这声音杨飞再也熟悉不过,与南宫燕对望一眼,瞧出对方眼中惊异之色。

南宫燕失声道:“萍姐姐!”还好那些将领俱已退远,否则此时便将二人围杀当场。

杨飞想捂住她的小嘴已是不及,只好狠狠瞪了她一眼,心中盘算应该如何逃命。

里面那女子正是姜依萍,南宫燕这声萍姐姐叫的声音不小,她听在耳中,芳心顿奇:天下便只有南宫燕那傻丫头如此叫她,不过南宫燕此刻不是应该跟杨飞在一起吗,怎么会到自己营帐之中,难道……她思及此处,忽唤道:“小燕子,出来吧!”

若说南宫燕生平最崇拜之人,除了她奶奶,当数姜依萍了,她闻得呼唤,立时忘了鞑靼人如何可怕,不顾杨飞阻拦,行向正门。

门口那两名女亲兵未及拦阻,便闻姜依萍的声音道:“放她进来!”

南宫燕得意的白了她们一眼,行入帐内,不由分说,亲昵投入姜依萍怀中道:“萍姐姐,你怎么会在这里?人家两天不见你,好生想念!”杨飞瞧得此景,心中气苦,真不知这姜依萍给了南宫燕什么好处,将她当成亲人一般。

姜依萍眼中掠过一丝不为人察觉的异色,笑吟吟道:“此事说来话长,你呢,深更半夜的怎么会到此处,那家伙人呢?”

南宫燕道:“你是说杨飞吧,他……”她此言未毕,杨飞已横下心来,直闯入内,将榻上二女一齐抱住,笑嘻嘻道:“为夫就是不见娘子的人,才北上寻你的,你说是不是,小燕子?”

南宫燕哼了一声,却不应他。

姜依萍妙目流转,娇声道:“多谢夫君关心了,前日妾身不告而别,真是对不住得很!夫君想要妾身如何补偿?”

杨飞笑而不语,双目瞟到她裸在外面的玉腿,忽道:“你的腿伤好了么?”

姜依萍不知为何,俏脸泛起一丝羞涩,轻垂螓首,低声道:“虽然不能下地走路,倒也可以动弹了!”忽又抬起头来,反问道:“你们是如何找到我的?”

这个谎倒不好圆,杨飞急中生智道:“咱们北上寻你,沿路查访,夜不归宿,不巧遇到战事,一路逃亡,方到此地,谁知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他说谎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看得南宫燕暗暗佩服。

姜依萍奇道;“那为何你们会穿我军中士卒衣物?”

杨飞道:“兵慌马乱的,为免秧及池鱼,我们只好乔穿打扮一下了,对了,你为何跟鞑靼兵在一起,还好象是他们的顶头上司一般?”

姜依萍微微一笑,缓缓道:“因为我是鞑靼公主。”

杨飞怔了一怔,松开她,笑道:“你别骗我跟小燕子。”要是这朝三幕四的荡妇是鞑靼公主,那他就是大明皇帝了。

南宫燕一呶嘴,附和道:“我也不信。”

姜依萍玉掌轻击,守在外面的两名女亲兵立时行入,见了榻上情形,稍现惊异之色,还是齐齐恭声道:“公主有何吩咐?”用的都是汉语,杨飞二人自然听得清清楚楚。

姜依萍道:“传令下去,大军拔营起寨,北返而还。”

“是,公主!”那两名亲兵应了一声,便即退下。

杨飞惊愕得张大嘴,一副呆头鹅模样,半晌才支支吾吾道:“你真的是个公主?”在他想象中大凡公主都是金枝玉叶,自然高贵文静,守身如玉,哪似姜依萍这般随随便便同男人上床,他还不知自己是她的第几任“奸”夫。

姜依萍嗔道:“怎么?我不象吗?”

“象,象!”杨飞回过神来,涎着脸笑道:“想不到我杨飞娶个公主做老婆,以后岂非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南宫燕一脸不肖道:“没出息!”

姜依萍笑道:“这世上没出息的男人又不止他一个,小燕子你不是也找了他这个没出息的男人。”

想及二女共事一夫,南宫燕到底脸嫩,玉颊飞霞,啐道:“萍姐姐,瞧你说的!”

姜依萍嫣然一笑,忽又正色道:“我马上返回大营,你们跟我一起走吗?”

南宫燕立时应道:“好啊,好啊,我也想瞧瞧萍姐姐家里是何光景?”她此刻哪还记得鞑靼人的凶残可怕?

姜依萍妙目瞧同杨飞问道:“你呢?”

杨飞身为一军统帅,若冒然跟敌人而去,传扬出去,那可是杀头大罪,以后别想在中原混了,他犹豫之下,不好作答。

姜依萍见他神色古怪,便道:“你是不是不想同我回去?”

杨飞连连摆手道:“当然不是,只是你是鞑靼公主,而我却是明朝将领,此事传扬出去,多有不便,何况我跟你名不正,言不顺的,跟你这么回去,那个,那个……”

姜依萍冷笑道:“这么说你不想跟我在一起了?”

南宫燕想通其中关节,亦随和道:“萍姐姐,我们来找你的时候没有想到你是鞑靼公主,要是我们跟你回去,真的不大方便!”

姜依萍叹了口气道:“你们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根本不是来找我的。”

杨飞二人面面相觑,南宫燕急急道:“萍姐姐,我们不是……”

姜依萍打断她道:“你们居心叵测,混入我营中,到底意欲何为?是不是刺探军情?”

二人来意被她一语道破,杨飞仍死不承认道:“小萍儿,哪有此事?我们真的是来找你的。”

姜依萍冷冷道:“你是太原督运粮草的统帅,你当我不知道么?”

杨飞见她连这也知道,当真无话可说,无计可施了,支吾以对道:“这个……”

这时一名亲兵匆匆行入,恭声道:“一切准备妥当,请公主示下!”

姜依萍看了杨飞半晌,叹道:“含在我们夫妻一场的情份上,你们走吧,我不会为难你们的。”

南宫燕道:“萍姐姐!”

杨飞见她金口已开,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忙揖手道:“小萍儿,后会有期了!”右手一伸,拽着南宫燕逃离险地。

帐外那些士卒显已得了号令,并不阻扰,让二人自行离去。

姜依萍能将一群山贼统御得井井有条,更遑论这种正规军队,眨眼之间,大军起营,走得一干二净。

杨飞目送敌军远去,暗叹好险,方才若姜依萍转过念头,南宫燕或可保命,自己这敌军统帅皆前任奸夫铁定人头落地,不过姜依萍此行应是偷袭粮草而来,虽曾大胜,却未得手,为何就这么灰溜溜的回去了呢,还白白放过自己,真是奇也怪哉?

南宫燕喃喃道:“萍姐姐是不想理我们了么?”不知为何,她与姜依萍极为投缘,思及以后不知可否再见,几欲落泪。

杨飞叹道:“我们现在对阵沙场,她没有一刀宰了我们已是仁至义尽了,你还当会有什么好果子吃?”他本来想借鞑靼兵之手除去方中翔,这下看来如意算盘打不响了。

南宫燕亦幽幽叹了口气,半晌方才问道:“杨飞,我们现在该去哪?”

杨飞哈哈一笑道:“当然是回去找那姓方的晦气!”

※※※

梅兰瞧着痛得醒过来的钟敏,笑吟吟道:“姓钟的,感觉如何?”

钟敏只觉全身蚊叮蚁咬,又痛又痒,当真比死还要难受三分,想要咬舌自尽,却又无力,呻吟声中含含糊糊道:“梅,梅姑娘,放,放过我吧……”他一向高傲,何曾如此低声下气,似条狗般向人求饶。

梅兰咯咯娇笑道:“想本姑娘放过你,倒也简单,只要你……”梅兰言及此处,警念突生:“有人来!”,不假思索,弃下钟敏,避入暗处,摒住气息,静观其变。

来者一身黑衣,年约三旬,杨飞若在此处,必认得此人是与钟敏合谋在河洛客栈夺剑不成的雷洪。

雷洪并未骑马,而是仗着轻功提气飞掠,闻得此处有人喘息之声,便驻足停下,见了钟敏,略略瞧了一眼,此刻钟敏周身鲜血淋漓,面目全非,加之天色又暗,哪还认得。

雷洪看了半晌,皱眉道:“你是何人?”

钟敏本欲说话,一口气提不上来,又昏了过去。

雷洪也非什么善男信女,不思救人,反嘿嘿笑道:“看你这副模样,也活不了多久,就让雷某一掌结果了你,免得你在这活受罪。”言罢,便欲一掌劈下。

许是钟敏命不该绝,又醒了过来,气若游丝道:“雷,雷兄!”

“你认得我?”雷洪一脸奇色,细细察看之下,动容道:“钟兄,怎么是你?”说着,抑住恶心之感,贴着钟敏滑腻腻的,蚁虫遍布的肌肤输过一股救命真气。

钟敏满是死灰之色的双目立时多了一些生气,喘了口气道;“我败在明孤鸿之手,给一个臭婆娘害成这样,雷兄,你若救我,小弟感激不尽,以后定有重报!”这等低声下气实是他生平未见。

远远梅兰见雷洪竟是钟敏朋友,心中暗恨自己为何不早一刀了结钟敏,这雷洪看来武功不弱,自己未必打得过他。

雷洪嘿嘿笑道:“钟兄,咱们朋友一场,还谈什么谢不谢的!”语气一变,又道:“不过钟兄既然这么说,小弟就却之不恭了,只要钟兄愿授小弟玉石神功,一切都好商量!”他先前为了抢夺蝉翼剑,对钟敏低声下气,就没差磕头喊爹,钟敏方答应相助,还许下非常苛刻的条件,雷洪此刻口中说得好听,心里却恨不得一掌劈了钟敏,不过为了名震天下的玉石神功,还是暂时忍耐一下,待习得神功,再杀不迟。

钟敏哪会不知他心思,见雷洪竟要自己传授玉石神功,心中暗骂,此刻为了保命,已无退路,还是先答允他,他转过此念,故作犹豫了一下,方应道:“本来师门严令,玉石神功不得外传,不过雷兄既对小弟有救命之恩,再造之德,小弟拼着师父责罚,亦会将神功倾囊相授!”他打定主意,先逃过此劫,至于以后到底传不传他,抑或在口诀中加了“佐料”那是另外回事了,而他的那个师父早在十年前便被他活活气死,难道还能从棺材中爬起来责罚他。

二人各怀鬼胎,雷洪打着如意算盘,佯作和色道:“既然如此,小弟先帮钟兄治伤吧!”

钟敏勉力揖手道:“多谢雷兄!”

“那婆娘真够狠的!”雷洪细看钟敏伤势,其实钟敏除被被废去武功,全是皮肉伤,伤势并不算重,就是看起来极是吓人,雷洪取出两颗药丸喂他服下,又道:“小弟去取些水帮钟兄洗去这些蚁虫。”

洗去身上污物,钟敏好了许多,雷洪问道:“钟兄,那婆娘到底是什么人?”

“她刚才还在,不过现在大概已去远了!”钟敏悻悻道:“那婆娘自称梅兰,不知是真是假,看其武功路数,好象梅花山庄中人!”

“又是梅花山庄!”雷洪想起败在梅云清手下之景,心中大恨,一掌劈去,一株胳臂粗细的大树应声而倒,他前晚在河洛客栈铩羽而归,实乃生平之恨。

钟敏恨恨道:“等我养好伤,再见到那婆娘老子不将她卖入妓院千人骑,万人胯,老子不姓钟!”他不说自己已被明孤鸿废去武功,便是让雷洪有所忌惮。

雷洪淫笑道:“既是钟兄看得上眼,想必不是寻常货色,可否先拿来给兄弟享用享用?”

钟敏笑道:“只要雷兄开口,便是小弟最心爱的女子亦会让给你,何况那等货色。”

隐在暗处的梅兰闻得此言,早已气得七窍生烟,再也按捺不住,抽出飞云剑,一式“梅花吐蕊”疾攻而去。

梅兰藏得甚密,加之在黑暗之中,雷洪武功虽较她高出不少,遂不及防之下,勉力挥掌相迎,立吃大亏,一声闷哼,右臂鲜血淋漓,软软垂下,一时无法抬起。

梅兰不假思索,一声娇叱,招变“梅花三弄”,在数息之间连攻一十八剑,这些日子她闯荡江湖,武功大进,较之长安之时不可同日而语,否则哪是雷洪的对手。

雷洪左臂关节发出一阵爆响,一道劲气透体而出,迎向梅兰飞云剑。

既名“梅花三弄”,顾名思意,其间蕴含三种劲气,梅兰连攻一十八剑,亦即五十四道劲力袭来,雷洪单臂迎敌,此消彼涨之下,格到第一十五剑,再也低挡不住,身形向后退去。

梅兰哪肯错此良机,再变“寒梅绽放”,此招只攻不守,雷洪再退三步,间中洒下一丝血雾。

雷洪眼见败势已成,自己身受重伤,回天无力,哪敢再战,难道要此陪钟敏送死,思量之下狠狠道:“臭丫头,今日被你偷袭得手,来日再讨回公道。”言罢,便即提气掠走,他武功本较梅兰为高,此刻虽打不过她,逃走却是容易之极。

“淫贼,哪里逃!”梅兰追了里许,见追之不及,便即折返,找到藏在木丛之中,面若死灰的钟敏一字一句道:“你还想将本姑娘卖入妓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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