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晚晚怯懦地移动自己的眼球,悄摸看去,一张熟悉的面孔进入眼帘。
“你怎么跟着我们。”林限垂眼看着余晚晚,稀疏的眉毛皱了皱,语气不善。
余晚晚惊讶地抬眼看着他,身子往后倾斜。刚想开口质问林限,可眼神忽然一转,戒备看着他身后走出的少年。
林限看了她一眼,随后给身后的人让出一条路。那人用眼神上下打量着余晚晚,最后问站在一旁的林限:“林限,你认识?”
余晚晚可以看出面前这个人就是这群人中的老大。
这个人不高,大概一米七左右,留着一头黑发,面前的厚刘海将他眼睛藏在阴影中,身材枯瘦,感觉有些是营养不良。
他摇摇晃晃走过来,推开林限,打量的眼神像毒蛇在余晚晚身上移动,粘稠的目光,让人心生恶寒——典型的小混混。
余晚晚听到林限恭敬地叫了声“杨哥”,接着她才听到林限回答:“我们是同学。”
“同学?”
话音刚落,余晚晚便感受到头皮传来一阵拉扯,疼痛感让她被迫起身,牵引地跌跌撞撞往前走。
目光恍惚,她看到自己从许多人面前穿过,接着头皮一阵拉扯力将她拉着往前,揪着她头发的手一松,余晚晚随着惯性,跌倒污垢的地上。
“杨哥,她只是路过。”头晕目眩中余晚晚听到林限的声音。
“路过,但她还是看到了。”一声皮肉摩擦的声音在寂静的小巷响起,余晚晚呆愣地看着林限被扇到一旁,甘润地嗓子霎时堵塞住了。
她知道林限在替她求情。
她没想到一直对她恶语相向的林限会在这种关头替她说话。
才十岁的孩子,小学都没毕业,刚刚五年级的林限,却在这一刻像个男人一样站出来,保护他的同伴。
多年后,余晚晚都没法想象,这时的林限带着怎样的决心。
一直根深蒂固的刻板印象,在林限为她开口的这一刻,彻底崩塌。
“是我自己跟来的,你别打他。”
余晚晚深知林限没办法保住她,她是因为另一个人来的——一道复杂且难解的目光投到她身上。她转头对上后笑了笑,被压制着的周臻愣了愣,露出他回来后第一次真心的笑容,一如他们平时相处那样。
虽然愚蠢,却不想林限替她担责。
她低着头,这样既可以让她不必接收林限的眼神,也可以让她忽略自己抖动的身子说着这番极赋英雄态度的话。
头皮又传来刺痛感,她被迫地抬起头,狠厉的巴掌拍在她白嫩的脸颊上,刺痛又酸辣,脑袋被扇地迷迷糊糊。
她感受到杨哥拖着她往前走,湿润的泥土滑过她的肌肤,干净衣服早就粘上黑色的泥土,还未反应过来,她就像垃圾被丢在了地上。额角热乎乎地,似乎有黏液流了下来,可她已经没有心思去关心这些。
“杨哥,又有人过来了。”“今天可热闹了。看好他们。”
迷迷糊糊的余晚晚听到对话,休息片刻,等她听到回来的脚步声后,强撑着睁开眼,对上一双熟悉的双眼。
“抓了个小的,来了个大的。”
熟悉的气息包裹着她时,余晚晚本能地揪着沈钺的衣角,温润的声线响起,安抚着她的不安:“别怕。”
沈钺身上独有的檀香安抚着余晚晚浮躁的灵魂。余晚晚依赖地往沈钺的手臂钻了钻,没想到沈钺回来得这么快。
迷糊的她并未感受到倚靠之人转瞬即逝的僵硬。
周臻绑了双手后也被带到了余晚晚的身边,她微微睁眼就可以那张放大数倍的脸。沈钺将她扶起坐着,靠着周臻的肩膀,此时只要她微睁,便可看到面前的沈钺。
沈钺端正坐着,不见丝毫狼狈,他眼眸平和看着面前的一群小混混,温声道:“放了我们,我来时已经报警了。警察马上就到了,你们也不想将事情闹大吧。”
杨哥瞥了眼手无缚鸡之力的沈钺,不屑地笑了笑,走到三人面前,风声划过,全力一脚冲着沈钺胸腹而来,余晚晚看着心下大骇,“你算什么东……西。”却见杨哥瞳孔惊骇,他眼中面前端坐的沈钺突然暴起。不知何时,那绑住他的麻绳已经被解开了。
电光石火间,锋利的刀刃直直架在他的脖颈上,对方温热的血液一滴滴落在他的肩部,让他产生片刻错觉——这到底是不是他的血。
看到这幕,余晚晚疲倦地闭上了双眼,靠着听觉感知着周围的一切,幸而没看到接下来的场面。
“杨哥!”众人惊叫。
沈钺刀刃割破杨哥表层肌肤,黝黑的眼眸盯着面前虎视眈眈的一群人,警告着,“后退”无人移动。
沈钺浅笑,一脚踹到杨哥的关节,这群人看着他们所谓的大哥当着他们的面就这样跪了下来。白玉般的手指抓着毛躁的头发,杨哥真面貌就这样展示在了他小弟的面前,虽然五官有些狰狞。
青绿的运动鞋蹂躏着小混混小腿上的肌肉,温润如山间冷泉的声线带着一些惰意响起:“前段时间在老街没把你们收拾爽吗?”沈钺掀起眼皮,看着他们,语气如常,“我让你们后退,想跑的可以跑。我可真报警了,没几分钟警察就到了。”
听到十几天前老街的事,道上人心口不由一滞,恐惧地往后退了退,有者听到沈钺的话拔腿就跑了,只留下一些还算忠心的人。
沈钺可没管他们,这些人做这些所谓的心理斗争时,他就解了周臻的麻绳,瞟了眼闭目休息的余晚晚顺口吩咐:“你照顾好她。”
人走得零零散散,沈钺踩着杨哥,漫不经心,他听到了警车的声音。
显然留下的人都听到了,那一批人,心有不甘地看了眼杨哥后也四处散去。
小巷一下便空旷了下来,唯有沈钺三人,以及还未离去的林限。
沈钺不由多看了一眼这位他从未在意的人物,笑其不知所谓——真是胆大,这都没走。
而此时余晚晚却睁开了一只眼,虚弱地说道:“哥哥,他是我同学。刚刚替我求情。”
沈钺顿了顿,没看林限,边绑着手里的杨哥,边说道:“你走吧,警车就快到了。”
林限看着三人,不语,转身朝着黑暗的小道离开。
警车声渐近。
沈钺拖着杨哥走出小巷,同时不忘告知在周臻背上的余晚晚:“我已经通知叔叔阿姨,估计一会就到。”
劫后余生的余晚晚趴在周臻的背上,声音很小却正好能够传到沈钺耳中:“哥哥,谢谢你。”
沈钺没回,他抬头,望着那红蓝交换的车灯,目光微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