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行遇声音响起的瞬间,仿佛周围的空气,全都静止了一样。
我如幻听般滞滞地动了动嘴唇,却连一个字都说不出口了。
我知我前世与他决裂之前,也曾有过和谐共处的美好时光,却没想到我们竟然发展到了这样一步?
我情愿陆行遇是故意说出这样的话,来恶心我,来骗我的。
许是察觉到我眼底的厌恶,陆行遇的面色微微一僵,将眼神别到别处,神色不太自然地说:“柳清影,这个地方你不该现在过来。”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我问。
陆行遇没有说话。
我立马坐直了身子,接着追问他:“陆行遇,你告诉我,这里到底藏着什么,为什么我一进到这个死亡拐角,我便会奇怪成这样?”
他动了动嘴唇,像是想说,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我急的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猛地扬起头,一脸迫切地直视上了他的眼眸。
这是我与他再见以来,第一次如此与他对视。
他眼底的犹豫、欲言又止,与那细微的躲闪,被我尽收眼底。
许是我的眼神太过炙热,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只有我与他二人。
他实在无法拒绝,只得长叹了口气,轻轻地吐出一句:“这里本是古格王朝,被封给拉达公主的城邦,后来一只鼠精误闯此地,杀了拉达公主鸠占鹊巢,将此地化作人间炼狱,成为了她的地盘。”
“直至数百年后,你因机缘巧合来到藏区,听闻此事,与那鼠精鏖战三天三夜,虽将那只鼠精斩杀于此,被祸害了百年的城邦,也在一夜之间被掩盖于黄沙之下。”
“那与我能不能来有何关系?陆行遇,你说重点!”我急的问他。
“那只鼠精曾在上古战场中,寻得一本古籍,利用这座古城里的百姓,修得不死不灭之法,即便那座城邦已经被盖于黄沙之下,只要她不离开此地,便能偏居一隅,获得永生。”
“你虽斩了她的肉身,她的魂魄不灭,你也只得用上一方禁术,来了个以毒攻毒,将她彻底封印在古城的大殿之中,无法离开。”
“你不像前世有妖力护体,越靠近那座城邦,越能感受到被禁术反噬的痛苦,她应该也是知道这点,故意利用禁术的反噬,加重了你的痛苦,送了你一份下马威。”陆行遇如实说道。
他这么一说,我忽然想起自己在梦里见到的那个,穿着雍容华贵的漂亮女人……
难不成,她就是陆行遇口中的那一只鼠精?
“可我来到这里,是受我前世留下的指引而来,此地必然有什么东西,是我必须拿回去的,又怎会不该来呢?”我对陆行遇有问。
他的面色依旧冷若冰霜,没有任何情绪浮于表面。
“我只说你不该现在来,既然你已经来了,那就顺应天命,顺其自然吧。”
他的这话,无异于默认了我确实有东西存放在这里的事实。
但他不提,我也不想问了。
毕竟再走下去,只要进到地图上标记的地方,所有谜题自然能够揭晓。
我将拽着他衣领的右手轻轻一松,没了先前胆敢逼问他的冲劲,他也没再与我说话,房车里的气氛再次僵持了下来。
好在他的目光转向了车窗外面,并未看我。
我借着这个机会,赶忙将自己的衣服穿好,站起身子刚想离开,余光却在见到陆行遇的面上,还挂着胡七爷的那张脸时,微微顿住。
“陆行遇,你有自己的脸,为何总是顶着别人的样子行走于世?”
“到底是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还是这胡七爷,是你隐藏着的另一层身份啊?”我实在太好奇这个,干脆一块儿把它问了。
陆行遇对此并不避讳,却还是沉着脸说:“胡七爷于百年前投奔于我,我俩私交不错,那日在宋洛乡里,正好无意救了重伤的他。”
“他厌倦了胡家内部的争斗,却又不得不参与其中,得跟着陪着演戏,借着我救了他一命的由头,蹬鼻子上脸,与我互换了身份,并没有什么见不得光的原因。”
“你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与他互换身份,捞不得一丝好处,还要去管胡家的破事,为何还要与他换呢?”我不解地又问。
陆行遇锐利的目光,竟然直接扫到了我的脸上,特别认真地问我:“我若也厌倦了做陆行遇呢?”
我若也厌倦了做陆行遇呢?
他的这句话,给了我极大的冲击,在我脑海中回旋了好几遍,我都没听懂他话中的意思。
这一世,我从未与陆行遇心平气和,坐下来交心的聊过哪怕一次。
我对于他的来历,过往,甚至是习性,全都是通过支离破碎的接触,和外面听到的零零散散的那些消息从而拼凑出来的。
所以我想不明白,也不能理解。
他,修为高深,无人敢惹,也未听过有何仇家,向来独来独往,霸道至极,又怎会厌倦做他自己呢?
就在我愣神之余,陆行遇将那锐利的目光收回,在打开车门的前一刻,背过身去,幽幽地回出一句。
“再者,在这世间,也不是做什么事情,都非要寻得好处才干,就像我想帮你,也寻不得什么好处。”
还得了你的烦厌。
最后一句,陆行遇虽然没说,我却能感受到他身上那从未有过的落寞。
我顿时哑口,等我再想说话时,车门已经开了,无名见我完好无损地坐在车里,紧绷着的面色这才舒缓了些许。
“清影,走吧?”
我点了点头,直接钻出了车里,跟在了无名的身后。
可我才跟着无名没走两步,身后竟然传来胡城那愤愤不平的咒骂声。
“柳清影,你到底有没有心?陆爷担心了你一路,这般火急火燎的救你,你一句感谢的话都没有,直接翻脸就走?”
“你知不知道在那宋洛乡里,陆爷为了掩护你离开,到底受了多大的伤,到现在都没好,尾巴都断了一根!”
“明明出了大力的人是他,如今再次见面,你不感谢就算了,见到陆爷还像见到瘟神似的,我真替陆爷感到不值,狐狸断尾乃是大忌,那只阳鼎也没能捞着,忙活了大半场,竟然最后只救了你这么一个白眼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