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耀祖浅笑着点了点头。
“那就按二哥说的办，奶茶店就开在人民街和清同街的交叉口。”
张四季没想到自己的提议竟然真的会被弟弟采纳，一时间一股被肯定的骄傲感涌上心头。
大手一圈又一圈的揉着头顶，嘿嘿憨笑个不停。
众人看着他这副憨傻的样子，都有点忍俊不禁。
和二哥商讨完奶茶店的事，张耀祖才转身跟大哥讨论仓库选址的事。
相山县这边的仓库最终定在新安路，新安路附近有好几个国营厂。
位置不隐蔽，客户过来进货的时候容易找到位置。
等三兄弟把奶茶店及仓库的事情敲定下来，孟玉玲及两个嫂子也帮着婆婆把饭菜都准备好了。
张耀祖四处搜寻了一下，不见张大富，蹙眉问道。
“爹呢？”
刘翠霞边摆着碗筷边笑道。
“还在新房那边呢，说是把路上的砖清理清理。”
“你们吃你们的，我锅里给他留了，一会儿回来再吃也一样。”
张耀祖从一旁的柜子里抓出一个手电，打开开关试了一下。
亮度一如从前。
二老自从拿到小手电，金贵着呢，平时也不大舍得用。
刘翠霞见他不吃饭，反倒是捣腾手电，眉头一蹙。
“不吃饭，你拿个手电筒干啥？”
张耀祖勾勾唇：“我还不饿，你们先吃，我去看看爹。”
“哎...”
刘翠霞还待说什么，张耀祖便抬腿走出了院子。
看着几个小家伙眼巴巴的盯着桌子上的饭菜，刘翠霞怜爱的给他们一人夹了一块排骨。
怜爱道：“随他爷俩去，咱们吃咱们的。”
手电打出的冷光，随着张耀祖走动的动作一摇一晃，四散的光圈吸引了潜在暗处的小虫子。
小虫子随着光圈的摆动，扑腾着翅膀上下翻飞，玩的不亦乐乎。
远远的，张耀祖便看到一个佝着背脊的老头，一下又一下把路上的砖往墙角丢。
腰间的大烟袋随着他的动作不断摇晃。
一拾一丢间，整块的砖和敲断的废砖便分成了两个阵营。
可能是被突然出现的强光晃了眼，老头慢慢直起身子，眯着眼打量来人。
张耀祖扬声叫了一声：“爹。”
张大富放下遮挡亮光的手背，拍了拍手上的泥。
“你咋来了？吃过饭啦？”
“来看看，还不饿呢，一会回去吃。”
张耀祖一边笑着说，一边借着手电筒的光打量着小洋房。
小洋房全部用红砖堆砌，二楼虽然还没彻底完工，只堆砌了两面墙体。
但是单从一楼就已经能隐隐看出浪漫和庄严的气质。
一楼的门厅全部挑高尽显气派，方形的大落地窗和转角的石砌又不失雍容华贵。
房顶上面铺着一层楼板，和街坊邻里的泥草房形成鲜明对比，尽显潮流。
张大富见他的目光在房子上流连，不由得凑近嘿嘿笑了两声。
布满皱纹的脸上带了些孩子气的得意。
“咋样？爹这个监工当得还合格不？就咱家这个房子，住100年也倒不了。”
“街坊邻居可都羡慕着呢！”
张耀祖垂眸看了他一眼。
老头年龄大了，原本高大的身材，因为佝了背脊，站在自己旁边，也不过将将到他的肩膀。
张耀祖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递过去。
“爹都亲自监工了，这质量肯定没得说。辛苦了，爹！”
闻言，张大富眉眼间漾着得意，嘴角控制不住勾起一个大大的弧度，被小儿子这句话哄的身心舒畅。
从张耀祖手里接过烟，也不舍得吸，放在鼻子下细细的嗅着，半晌才极其小心的夹到耳朵上。
感慨道：“我这辛苦啥，咱家的钱都是你挣的。”
“看着你天天带着你两个哥嫂，早出晚归的挣钱，那才是真的辛苦！”
说着欣慰的拍了拍张耀祖的肩膀。
“都是因为你，咱家才能过上现在这么好的日子。”
张耀祖看着老爷子眼里闪烁的泪光，心底微微发酸，面上却一派不羁。
如混小子一般，一把揽上老爷子的肩膀，笑道。
“好好的说这些做什么？我是您儿子，挣钱让您过上好日子还不是应该的？走了，回家吃饭。”
张大富被揽着往家的方向走，回头看着路上还没清理完的砖，急的直拍他的手。
“哎哎哎，你自己回家去，我砖还没拾掇完呢。”
“你这老头死倔，该吃饭就得吃饭，活什么时候不能干？”
张大富哭笑不得的声音传来：“臭小子，我是你爹...”
两人的声音和着蛐蛐儿的叫声，被秋风裹挟着翻越青山，渐渐消散于天地间......
清晨，万籁俱寂。
东方地平线泛起一丝丝亮光，小心翼翼的浸润着浅蓝色的天幕，新的一天从远方渐渐的移了过来。
五毛把碗里的面条扒拉完，放在水里清洗干净。
把碍事的桌椅板凳全部搬到一边，防止奶奶不小心绊倒。
做完这些，才扬声冲着里屋喊了一声。
“奶，我去卖货了。”
“等等。”
一个年过七旬的老太太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的从里屋摸索着走出来。
老太太头发雪白，眼窝深陷，瞳孔发白，很明显是看不到的。
见状五毛赶紧上前搀扶。
“奶，你怎么出来了？”
老太太用布满皱纹的手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摸索着递到五毛手里。
“五毛，这是我给小冰做的棉衣，天快冷了正好先备着，小冰怕冷，我还特意往里面多塞了点棉花，穿上保准不冷了。”
“你一会儿拐个弯送你耀祖叔家去。”
五毛接过棉衣，蹙眉。
“奶，你怎么又做这些了？你本来就看不见，每次做这些都把手扎的鲜血淋漓的。”
老太太咧了咧没牙的嘴。
“傻孩子，我看不见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你小时候的衣裳还不都是我给你补？”
“你耀祖叔一家都是好人，平时就对咱们多有照应。”
“现在你耀祖叔又带着你做生意挣钱，咱们也没什么能报答的。”
“我呀，反正在家也闲着没事，就给小冰做一身棉衣，只希望你玉玲婶婶不要嫌弃。”
五毛扶着奶奶往屋里走，见老人家面上带着忐忑，笑着安慰。
“奶奶，玉玲婶不是那种人，她收到你做的衣服只会满心欢喜。”
“呵呵~那就好，那就好。”
老太太拍了拍五毛的手，无神的目光盯着五毛道。
“好孩子，好好跟着你耀祖叔干。”
“平时眼头活点儿，有什么活别让你耀祖叔说，自己主动多干点儿啊。”
五毛听着这每天都会被叮嘱一遍的话，心里没有一丝不耐烦，反倒倍感温暖。
笑着应：“我知道的奶，您放心吧。”
又不放心的叮嘱道。
“您有什么事处理不了，就喊隔壁的张婶，我跟她打过招呼了。”
“知道了，这话你天天都说也不嫌烦得慌，赶紧去吧，去吧。”
见老太太挥手赶人，五毛颇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摇了摇头，便赶着牛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