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闷热,知了叫的人心烦意乱。
豆大的汗珠从额间滚落,张耀祖双手撑着下巴,似笑非笑的看着一脸阴沉的刘二柱。
“你又输了!”
“艹!”刘二柱赤红着眼摔掉手里的牌,今天他已经输给这个孙子15块钱了。
那几乎是他全部的家当,这让他怎么甘心?
恨声道:“继续,老子今天就不信这个邪!”
张耀祖缓缓收了笑,啧了一声:“你今天带的钱都输光了吧!”
“没有钱你还跟老子赌个鬼!”
说完也不看刘二柱阴毒的脸色,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吹着口哨,晃晃悠悠的走了。
感觉到身后如芒在背的眼神,张耀祖嘴角勾起一个狠厉的笑。
“这才只是个开始。”
他现在手里一共有35块钱,相当于城里工人一个月的工资了。
先去县里给玉玲和小冰买点营养品补补身体。
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拥挤的小商贩,张耀祖才意识到今天是赶大集的日子。
相隔40多年,再回到这个充满年代感的小城,张耀祖觉得颇有意趣。
便饶有兴致的逛了起来,在这个物资匮乏的年代,小商贩贩卖的都是柴米油盐等生活必需品。
远不像现代车水马龙,琳琅满目。
“婆婆,鸡蛋怎么卖啊?”
老婆婆咧着没牙的嘴:“我这是土鸡蛋,1毛5一个。”
张耀祖点点头:“给我来2斤。”
......
夕阳西下。
孟玉玲才从田里紧赶慢赶赶到婆婆家。
“娘,小冰呢?”
刘翠霞递给小儿媳一碗凉白开,眼底带了些心疼。
“累了吧,先喝点水润润嗓子。”
“小冰在屋里玩儿呢,今天中午喝了半碗杂粮粥,我在里面掺了一个鸡蛋花,呵呵~吃的可香咯!”
孟玉玲一口气闷完一海碗凉茶,才觉得心下舒服了些。
听了婆婆的话,眉眼也柔和了下来。
在这个年代,婆婆也算是个另类了吧。
别人家的奶奶都是偏疼孙子一些,但是在她婆婆这里,男孩女孩都是一视同仁。
更甚至,在她心里女孩的分量反而更重一些。
刘翠霞观察着小儿媳的神色,试探道:“我听宋大婶子说,你今儿个早上跟耀祖吵架啦?”
孟玉玲垂眸剔着指甲里的土,没应声。
见状,刘翠霞心里有了数,把人拉进屋坐在板凳上,从口袋里掏出5块钱塞进她手里。
“娘?”
“好孩子,娘知道委屈你了,我生的娃子我心里有数,你俩吵架,十之八九都是那个小兔崽子的问题,但是玉玲啊,耀祖人虽然混了些,心却不坏,你俩是两口子,你好好说说他,他会改的。”
“我跟你爹啊,再干个20年也不成问题,有困难你就跟娘说,娘跟爹替你顶着。”
老大老二家已经能独当一面了,唯一让老两口不省心的就是这个小儿子。
站在女人的角度,孟玉玲嫁给耀祖属实是委屈了些。
但是说到底那是她儿子,儿子不懂事,她这个当娘的得从中替他跟儿媳周旋着些。
不然就怕儿媳真冷了心,那日子才真的是过不下去了。
万一真闹到离婚的地步,就耀祖那名声,十里八乡的只怕也没第二个姑娘愿意嫁给他了。
孟玉玲也不傻,心底也清楚婆婆的忧虑,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嫁给张耀祖的这两年,她每日披星而出,戴月而归。
不是没有后悔过,只是生在这个年代,她实在生不出离婚的勇气。
不仅是害怕自己和娘家人被人戳脊梁骨,更重要的是有小冰牵绊着她。
所以婆婆的担忧,实在是多余。
不过,这话她不会说就是了,婆婆能多怜惜她一些,日子总归没有那么难熬。
把钱收进口袋里,孟玉玲低声道:“我知道了娘。”
家里仅剩的20块钱都被张耀祖拿去赌了,这5块钱,好歹还能让她撑几天。
从婆婆家出来,最后一缕金光也从地平线上消失了。
有吃饭早的人家,端着碗蹲在门口边吹晚风吃饭,边跟邻里唠嗑。
看见抱着小冰的孟玉玲纷纷热情的打招呼。
“才从地里回来?”
“是啊张老伯。”
“玉玲啊,我今儿个看到耀祖又跟刘二柱他们一起赌博了,你回到家好好说说他,这赌博可不是个好东西,咱这样的人家沾不得,一个弄不好就是家破人亡的事。”
冷不丁的,孟玉玲打了个寒战,忙牵起嘴角礼貌道:“哎~我晓得了胖婶,回家就说他。”
待推开自家那扇破旧的大门,孟玉玲才长舒一口气,把满腔的酸涩咽下。
见屋里的竟然燃着煤油灯,孟玉玲眼底闪过狐疑。
张耀祖在家?
想法刚起,便见张耀祖两手端着一个大瓷碗从灶房走出来。
看到她,展颜一笑:“媳妇儿回来啦,小冰睡着了吗?你等我一下,我先把鱼汤端进去。”
“鱼汤?”孟玉玲狐疑的跟了上去。
一进堂屋,就见桌子上摆了3道菜色,小葱炒鸡蛋、清炒时蔬、以及刚刚端进来的老豆腐炖鱼汤。
每一道菜都让人食指大动,还冒着热气,显然都是刚出锅的。
再看张耀祖,脸上沾了一些锅灰,腰间围着一个花花绿绿的围裙。
围裙是她用旧衣服改的,男人身材高大,系在他身上属实有点勉强。
“这是你做的?”孟玉玲不可置信的瞪圆了眼睛。
“昂,我做的。”
上一世,为了赢得晓慧的原谅,他在闲暇之余也会研究厨艺,亲自下厨给她做饭吃,久而久之,便练就了一身的好厨艺。
可是那孩子对他的恨意太深,要么是当着他的面把饭菜送给别人吃,要么就是直接倒掉,一次都没入嘴过。
想到这,张耀祖嘴角不由的勾起一个苦涩的笑。
孟玉玲的目光来回在餐桌和张耀祖的身上游移。
纳罕道:“你什么时候学会做饭了?”
结婚两年来,他可一次饭都没有做过。
张耀祖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扯谎。
“对不起啊媳妇儿,其实以前说我不会做饭都是装的,以后我天天给你做饭吃,给你做一辈子的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