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平寺的警报解除,在外研究[锁魂阵]的众人也纷纷松了口气。
宛扎低道声佛号,向西平寺方向望了一眼,转头继续和特警局、民调组继续研究阵[锁魂阵]子阵。
宛扎身边的僧人还是不太放心,小声问:“住持,佛塔需要我们回去吗?”
宛扎转动手中佛珠,沉吟片刻,佛塔警报虽然查明,但为什么会有小三花误入其中呢?就算绕过阵法,还有守塔弟子。
于是指出几人吩咐:“你们回西平寺,立即带人里里外外排查,任何可疑的东西都先控制起来,包括那只猫。”
“是!”几位僧人匆匆带着命令离开。
卓瓦也有些担忧,佛塔的警报只是简简单单的三花猫误入吗?不见得,但他看了西平寺的方向,也没有其他的气息异常。
“林同志,你说真的只是三花误入吗?”卓瓦向旁边的林巫问。
林巫捶捶酸软的腰肢,圣光治愈之后,身上的酸痛好了,但是心理上的疲惫还没消退,总感觉腰酸腿软。后面甚至还总有异物感,噢不,是真的有。
林巫深吸口气平复身体不适,仔细想了想,“兴许吧?我觉得可能很小。先看看这阵法吧,灵魂归位,阵法已经启动。”
阵眼归位的子阵和残阵天差地别,没有启动的阵法就像装饰一般,一旦启动,将会改变周遭的“气流”布局,推动阵法运转。
阵法周围百米处已经拉上警戒线。
在不久前,林巫一行人抵达启动的[锁魂阵],还没来得及分析,便直观了一场[锁魂阵]发威。
阵内三四只流浪狗疯狂攻击对方,所有狗身上都布满大大小小的伤痕,其中一只腹部甚至被撕开,内脏拖在外面,依旧没有阻止其厮杀。
让人莫名想到中的“丧尸”,没有神智,只会本能的厮杀。
[锁魂阵]一旦启动,轻则阵内亡魂互相残杀,重则……阵内生物互相厮杀。
最后胜出的那只亡魂将会潜伏于阵内,伺机而动。待时机成熟,会被指引着与群阵其他子阵的胜出者相遇,融合成一个更强的个体。
到时候……华夏,危。
路边一个年轻小伙抱着自己家的狗子,呆愣愣坐在原地,他目睹了事件的全过程。
原本他在好好的遛狗,忽然冲出几只流浪狗。这些狗平时都特别怕人,从不上前招惹人类,今天不知道哪根筋抽了,上来就挑衅自己家的狗子。
几只狗子很快纠缠在一起。眼见无法拉开,他四处寻找武器准备驱赶流浪狗,这几只流浪狗忽然像发疯一样,冲向路口,互相撕咬起来。
直到警察赶到,开枪制止,才将此次冲突平息。
“谢、谢谢!”男子慌忙朝警察道谢。
尹阳泽拍拍瑟缩的狗子脑袋,“这段路危险,你先带狗子去其他地方看看。”
狗主人连连点头,赶紧抱着自家狗子前去宠物店,这几只流浪狗指不定有什么疾病。
一整段路封闭,行人疏散,店铺关门,连街道摄像仪器也被下令全部关闭。
姬凝等人在街道上四处巡查,专业仪器检测下,藏于街道公路上的阵法显现出来。
地上硫磺粉勾画出阵法走势,相比昨天阵法,这个阵法稍微小些,但更加精细。
林巫和卓瓦退到路旁,把空间留给推算阵眼的人。
数小时后,姬凝揉揉脖子,走出阵法。
拿起自己的水瓶喝口水,又来查看林巫的状况。
她家臭小子昨晚肯定可着劲折腾小五,看看这疲惫的眼神,这如花似玉的脸蛋……好吧,一点也不憔悴,肤质细腻,眼尾飞红,浑身透露出被滋润倒骨子里的风情。
“小五,现在好些了吗?”姬凝拉过林巫的手把脉,脉象有力,除了精神不足,其他都和好。
“我没事,”林巫拉拉太阳帽,“姬姨,找到阵眼亡灵没?”
姬凝指着地上不断游走的金色圆点,“找到了,在那里。我们都沟通过了,这只亡灵很难沟通,移动的亡灵你能通灵吗?”
林巫点头,他在山里,隔着十万大山通灵斗法也是常事,这种划定了范围的不在话下。
于是起身召出黄金权杖,“小事一桩,可以通灵。姬姨等会儿给我护法,我通灵后直接超度,你看可以不?”
“成,灵魂未受损就超度吧。”姬弦擦去额上的汗水,接过软哒哒的玩偶兔子。
她始终想不通,自己养儿子没有出过什么大岔子,为什么姬弦会喜欢这种软趴趴的兔子?
林巫拄着权杖在阵心站定,目光虚虚捉捕游走的阵眼。
卓瓦在阵外低声念起梵语经文,西方教廷众人手捧十字架,虔诚念起《圣三光荣颂》。
有多位高人护法,加上林巫感知天道,这次通灵比以往更加容易。
闭上眼,林巫进入一个玄妙的境地,金色的描点处一道小小的影子浮现,好奇地朝林巫探头探脑。
随着古老音节的吟唱,影子歪歪头,渐渐显露出原型。
【喵~】
漂亮的长毛三花猫,尾巴竖成一把鸡毛掸,白色的小爪子跟山竹似的,试探伸出金色标记的阵眼。
见没被阵法挡回去,阳光下缩成缝隙的金眸震惊放大,还应景的“咕”了一声。
林巫此时也傻眼了,他想过很多。在之前看到流浪狗在阵法中相护厮杀,还以为会是什么穷凶极恶之魂控制阵法。
众人都做好了殊死一搏的准备,却告诉他们,阵眼处会是一只竖起尾巴咪咪叫的小猫儿。
“咪咪?”林巫蹲下身,朝小猫伸出手心。
【咪~】小猫儿眼睛一亮,这是它这么多天来,第一个能看到它的人。立马甩着鸡毛掸子朝林巫小跑过去,又细又软的咪咕声哄得人心软。
林巫抬手摸摸小三花得脑袋,小三花仰起头直打小呼噜。
“我能看看你得生前吗?”林巫试探着问。
【咪呼……呼噜噜……】
回应是小三花一连串信赖的小呼噜。
林巫抱住小三花,双手陷入又长又滑的毛发中。
神魂下沉,不断贴近小三花,直到眼前场景一变,问灵开始。
林巫没有选择直接上身小三花,而是作为旁观者的角度进入小三花的视角。
人行道上,小姑娘正抱着一只虚弱的小三花赶往医院。
三花肚子胀大,浑身滚烫,金灿灿的眼睛没有往日的光亮,依偎在主人怀中,时不时扬起脑袋去贴贴主人颈窝。
它从小被主人捧在手心长大,前几日它生病上吐下泻,毛发也没以前漂亮,主人慌忙带它去检查,医生说它生病治不好了。
主人哭得很厉害,带着它回家给它喂最喜欢的小零食,但是它真的吃不下去。
主人又说今天要带它去这里最好医院,它不懂什么是治不好活不了多久,但它看主人流泪也会难受,比它生病还难受。
今天一早,主人带它坐车抵达大城市,它记得自己小时候跟着主人来这里玩过。
宠物医院就在马路对面,绿灯亮起,小姑娘抱着猫跑向马路对面。
行至路中间,一辆小车忽然莫名失控。冲过红绿灯,朝人行横道过路的行人撞来,其中正有一人一猫。
汽车冲入绿化带停下,周围聚集起围观行人。
小三花挣扎着从绿化带内爬出来,茫然站在马路上。
它浑身不疼了,地上还多了一个“自己”。
主人也变成两个,一个躺在地上被人围住,一个则被黑红的气息往路中央拉去。
小三花四只爪子左右为难,地上的“主人”气息很熟悉,但被拉向路中间的也是主人。
犹豫一瞬,小三花伸出爪子利齿朝阴气扑去,不管是那个主人,都不能被伤害!
阴气拖拽的动作停顿一瞬,瞬间断裂。
路中间的“主人”挣脱束缚,朝地上的躺着的“主人”飘去,然后变成熟悉的一个。
而小三花则被红黑阴气拉到路中间,再也无法逃脱。
至于几只流浪狗的相互撕咬,纯属小三花见不得自己最近新交的小伙伴受伤害,那小伙伴正是之前被流浪狗追的小萨摩耶。
通灵结束。
林巫缓缓睁开双眼,难怪这个阵眼会是只小三花,替人挡灾。
【咪呜~】
小三花翘起尾巴绕着林巫打转,这人它很喜欢,味道和它主人一样好闻。
“乖,跟着我。”林巫拍拍猫猫头。
【喵呜。】
小三花视线紧紧粘着面前香香的人,白爪子幽雅踩着猫步,紧跟林巫,主人说,它是最听话的小猫咪。
归位的魂体一步一步被引离锁魂阵,阵眼压阵灵魂移位,[锁魂阵]的运转渐渐吃力起来。
林巫带着小猫离开[锁魂阵]的瞬间,尹阳泽和姬弦出手迅速,剑气和子弹冲入阵眼。
子阵,破。
逻些城最后一个[锁魂阵]子阵破碎,乌黑的阵法残留痕迹浮现地面,笼罩在逻些城上不易察觉的阴霾散去。
高原上的风呼啸而过,带走几分夏日的暑热,一连半个月的太阳被厚厚云层遮盖。
水汽紧随而至,数秒内骤然猛烈,地上焦黑的痕迹在雨水冲刷下一点点变淡。
【咪呜~】
小三花娇娇软软贴着林巫的小腿,猫猫不喜欢下雨,下雨会打湿毛毛,难受。
姬凝擦把脸上的水,蹲下身摸摸小三花,问:“小五,这小家魂魄不全,残魂无法转世。”
林巫挠挠毛茸茸下巴,“先留下吧,没错的话,西平寺的那只三花应该就是小家伙的另一半。”
姬凝拎起小三花仔细瞧了瞧,“就按你说的这样做吧,这小猫儿比不得姬弦。”
林巫点头,将小三花抱紧怀里。
小三花的眸子金灿灿的,紧紧追着肩头晃动的兔子耳朵,白爪子跃跃欲试,企图将兔子耳朵按住。
雨停,已是傍晚时分,最后一丝晦气被洗去。
西方教廷旅游团几位也收回圣光,面朝西边向主祷告。
国际有人帮忙,姬凝和尹阳泽作为华夏玄术界官方人员,理应做出表态。
二人上前拱手行礼,“多谢几位出手相助。”
“尹先生、姬女士,傍晚安。”海伦娜右手扶胸回礼,“天主在上,世界所有人都,我们定会出手相助。”
尹阳泽对教廷这群人没有好感,打声招呼转身关心大外甥去。
姬凝也知道些当年尹家的事,朝几位抱歉笑了笑,问:“我听说几位是来华夏交流。下一个目的地可否告知?我们也该尽地主之谊。”
海伦娜神情温柔地指向京都方向,“我们要去拜访Magnolia,教廷已经寻找了二十五年,姬局长不会阻拦我们吧?”
姬凝笑了笑,“我们尊重每一位公民的意愿。”
“那就多谢了。”
海伦娜朝姬凝再次行扶胸礼,带着几位修女修士赶往机场。他们早已准备好飞往京都的车票,就在今天晚上。
姬凝思考片刻,掏出手机翻出备注为[亲家母]的电话。不管尹兰兰当年回国有何隐情,教廷入境找人的事理应都该通知一声。
逻些城的[锁魂阵]清理完,抵达逻些城的喇嘛们,在特警局的统一调度下,开始有条不紊巡逻值班,并且严查外来玄术师。
他们谁都不想数十年前的佛门密宗再起。
……
西平寺。
寺内僧人们做完晚课,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寺院里里外外排查一遍,均没有找到丝毫阴邪之气,白天的警报已经解除。
寺内众僧也在这难得的闲暇之时唠嗑,这两日的话题,无非就是和佛子一起来做客的巫觋传人,还是纯灵之体。
七客早已将白天的警报抛在脑后,向五继问:“你确定昨天你看到佛子了?”
五继遥指主持院子左边的小院,神神秘秘说:“佛子就住那里,当年佛子加冕我见过,一模一样,绝对没有错!光是那一身气度,简直不用说了。”
六末压低声音八卦:“我听说来的还有纯灵之体,今天似乎还有人看到了特警局局长和民俗调查组组长。”
“真的假的?”五继拉着几人坐在树荫下纳凉,“他们都来了,怕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吧?你们知不知道几十年前那次佛门肃清?”
七客:“上次是清剿密宗吧?那个密宗着实不是人!清剿活该!”
当年的佛门密宗擅用咒术,最喜活人祭祀。例如“嘎巴啦”便是头盖骨所制成的法器碗,专门盛放些血腥的祭品。还有少女腿骨制成的号,声音凄恻哀婉,专门扰乱敌人神智。
除此之外,还有奇奇怪怪的法器,无一不是怨气冲天,凶煞万分。
五继听闻密宗面露嫌弃之色,又百思不得其解,“这次可没有什么密宗了,他们又来做什么呢?不会是有谁试图复辟当年那些吧?”
“真要是有人复辟,我第一个参与清剿!”六末倒是想得开,“管特警局和民调组来做什么,我们修炼我们的。我们又不偷又不抢……八蒲今天不是跟着出去了嘛,等他回来我们问问。下午他一直在忙,我发消息给他也没个音信。”
三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忽然五继拍拍两人,指着远处墙脚,“你们刚才看到谁过去没?”
“好像……是九澜?”七客挠挠光秃秃的脑袋,“他今晚佛塔值班,不是早就回去睡了嘛?”
六末站起身伸长脖子瞧了瞧,“我看着也像九澜……可能是去拿宵夜吧,晚上他是十点的班吧?”
七客和九澜住同一个宿舍,“今晚我接九澜的班,等会儿早点睡。”
几人没有放在心上,继续谈天说地。
咚——咚——咚——
三声钟鸣过后,戌时末,将近晚上十一点,最后一个院子的灯光熄灭。
西平寺除了小院,寻常僧人都是双人间。
七客设好换班的闹钟,听见旁边九澜的床位传来咯吱咯吱啃咬饼干的声音。
七客忽然想起值班一事,都快十一点了,九澜怎么还没离开!
于是撑起身借着窗外朦胧月光往九澜的床位看去,九澜埋在被子内,换洗的衣裳放在旁边的凳子上。
“九澜!你在做什么?今晚你值班!”七客压低声音喊。
“咕噜……”
九澜蒙着被子没有搭理七客,喉咙里咕噜一声,动了动似是要起身。
七客也不甚在意,只当九澜等会儿去换班,现在偷吃点零食。
又小声叮嘱,“啧,你动作小点,我再困一会儿,两点去借你的班,你快点去了……”
随后转身拉起被子闭目准备睡去。
半睡半醒间,七客感觉隔壁床传来起身的动作,是九澜起床了。
不多时,九澜摇摇晃晃推门离开。
七客迷迷糊糊爬起来,总感觉今天九澜的状况不对,又说不上哪里不对。
自从九澜下午离开喂猫回来之后,他便一直有些精神恍惚,问他什么都是点头,像是中邪了一般。但佛门重地那里有什么阴邪,更别说人上身了,简直是笑话!
七客翻个身躺下,想来是下午的警报弄得人心惶惶吧,没想到九澜这小子这么不经吓。
翻身继续睡觉,留给他修息的时间不多了。
叮铃铃——
凌晨一点半,闹钟响起,提示半个小时后佛塔换班。
七客唉声叹气开灯穿衣裳,准备去佛塔换班。
佛塔每天二十四小时安排人轮流把守,里面放置着佛门重宝,历任活佛的“舍利子”。
今晚的佛塔很安静,除了几个在靠在台阶上叨嗑的弟子,就连风声都没有。
“师兄,我来换班九澜,没来迟吧。”
七客从兜里掏出一小碟花生米,还有几块蛋糕,招呼道:“都来吃,都来吃。”
台阶上坐着的僧人毫不客气拿起块蛋糕塞进嘴里,“你今晚来得最早,换班我们的都还没到嘞。怪了,平时来得都挺积极的……”
七客借着手机微弱的灯光在本子上打卡,看到前面“九澜”打卡这一栏空着,于是问:“咦?九澜去哪里了?”
另一个打着呵欠坐过来,“九澜啊,今天整个值班都好像很难受,应该是不太舒服吧,好几次差点倒。我们让他先回宿舍了,你走的时候没看到他回去?”
七客的笔僵在半空,“什么时候让九澜走的?”
那位师兄掏出手机瞧了瞧,“半个小时前吧,他没有回宿舍?”
此话一出,几人都愣住了,寺院内的医务室现在已经关门了,看医生只有打电话或者去医院。
一种不详的预感笼罩四周。
七客背后一阵冷汗,有想起九澜躲在被窝中嘎吱嘎吱啃“饼干”的声音。
这声音越想越不正常,甚至有些像……动物啃食骨头时发出的声音。
还有九澜喉咙里发出的“咕噜”声,以及白天的反常。
“师兄,白天佛塔被偷袭真的只是野猫吗?”七客搓搓胳膊问。
三位僧人现在也不太敢确定,“兴许……兴许吧。”
七客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掏手机的手却在不停颤动。
拨通西平寺警卫院的电话。旁边几人花生蛋糕也不吃了,拿起武器开始查看佛塔。
手持电筒的僧人忽然停下,转身问众人,“都等等,现在几点了?”
七客低头掏手机,回答:“凌晨两点二十,已经过换班时间二十分钟了。”
四人你看我我看你,神情都透露出严肃。按照常理,迟到二十分钟,理应该给他们发个消息。
现在几人都没有动静,八成一道问题了。
最后七客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提议,“我们都打电话催一下,有事没事让他们赶紧过来。”
电话拨打出去。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七客挂断电话,看向其他几人。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不在服务区……”
漆黑的四周只有手机屏幕照亮一圈,盛夏寺院内没有一丝虫鸣,电话里甜美的女声让几人格外惊悚。
九澜出事了,不、不止九澜,还有换班的三名弟子一起出事了。
“怎么办?”七客问。
师兄握紧木棍,咽下唾沫,沉声道:“打电话再通知警卫,迫不得已,直接触发警报。”
警卫室的电话再次拨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