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灯谜啦,两文钱一次,猜中了分文不要,还送花灯!”
沈妍跃跃欲试,已经在挑选喜欢的灯笼,石雪花听到要钱,却犹豫了,可一想到谢竹心就在身边,多难的灯谜应都是手到擒来,便高兴加入沈妍,一块选起花灯。
谢竹心莞尔一笑,今日反正高兴,随她们玩的尽兴吧。
夜色下,灯火如水银般柔美,谢竹心肤如碎玉堆雪,妙目间静水浮皎月,有细碎的流光幽幽,一笑之下,更是灿如芙蓉盛开。
石毅默默注视着,周遭明明嘈杂纷乱,可这一刻又如同静止,他期盼的也只是像这刻,远远看着她就好。
石毅垂下眼眸,再抬眼,看到那清贵的公子同样失神,但沈从曦的眼里有着清醒的克制。
“哥哥,我选好了,我要这盏灯!”
沈妍双手过顶,把灯笼觉的老高,往自己哥哥眼前凑。
她选的是一只吉祥如意的荷花灯,灯笼样式繁复,惟肖惟妙,先前被许多人取下来过,可因猜不出谜题,又被笑呵呵的老板重新高高挂起。
沈从曦笑着接过去,取下灯笼下的谜题,众人都围过去看,他的声音低沉清越,“人到暮年倍思乡,猜两个药名。”
谢竹心略一思忖,“其中一个该是白头翁。”
沈从曦接着道,“另一个是怀生地,老板,对也不对?”
老板哈哈一笑,爽快道,“对了,这只荷花灯归你们了!”
沈妍大声欢呼,在一众路人艳羡的眼神中接过花灯,与石雪花一块仔细赏玩。
沈从曦则看向谢竹心,两人目光交汇,相视一笑。
谢竹心知道石雪花不像沈妍一般身上带着银钱,她取下荷包,拿出两文钱给她,“雪花,你瞧上哪个灯笼,尽管拿去试一试。”
石雪花迟疑着没接,被自家哥哥拦下,“谢姑娘,我有银钱。”
说罢自怀中摸出两文,石雪花接过,坚定的道,“放心吧哥哥,我一定会拿回来,还要白赚一个灯笼!”
她千挑万选,既害怕太漂亮的灯笼谜题不易,又嫌弃普通的圆灯笼不够可爱,最终挑了只兔子灯,一对长长的耳朵,圆溜溜的大眼睛,栩栩如生。
这个谜题是“小白鸡,托长尾,走一步,啄一嘴。猜一个物件。”
石雪花犯了难,眉头紧拧,小姐妹沈妍也猜不出,谢竹心弯腰瞧了瞧,知道她想自己先试试,就只稍作提示,“雪花,这是你祖母常用的东西,想一想题面,走一步,啄一嘴。”
灵光一闪,石雪花大喊,“是针线对不对!”
老板笑着颔首,连续送出去两个灯笼,风度算是不错。
小姑娘一人一个灯笼,心满意足,吵嚷着让谢竹心也选一个。
眼见老板因为这话脸色有点垮下来,谢竹心忍不住低头好笑,“我可不是小娃娃,不用了,咱们去别处逛逛吧。“
灯会上除了各式花灯,还有人在河边放孔明灯祈福,可买了灯笼自己提字许愿,再让晚风带着期许,青云直上。
既然来了,自是要应景,这回谢竹心也挑选了一个,提笔却犹豫了。
上天恩赐她重回人世,她还有什么奢求呢,人的魂魄如果真能穿梭在各个世界,那么她希望终有一日,她还有爹,会一起去陪伴着娘亲,一家三口在某一处重聚。
正凝神提笔,边上却传来两个小姑娘的争执声。
两人本来各自写下愿望,写完了又忍不住互相偷看,好奇对方许了什么愿。
沈妍探过脑袋,见石雪花在孔明灯上写,‘希望先生做我的嫂嫂’。
再看自己那盏,可不是许了一样的愿望嘛。
先生只有一个,既做了别人嫂嫂,自己可怎么办?
“喂,你换一个愿望吧,和我写重啦!”沈妍忍不住开口。
石雪花不肯,“先生教过,近水楼台先得月,我们住在一块,姐姐自然要当我的嫂嫂!”
“不行!我不答应!”沈妍小嘴一瘪,好似在孔明灯上许了愿,就一定成真。
石雪花第一次放孔明灯,见别人都这样虔诚,自然也是当真的,坚持不肯,“妹妹,别的我都让你,这回你就让我吧。”
沈妍乌黑的眼珠一转,“我哥哥可是状元郎,他与先生更般配!”
此话一出,石雪花确实有些语塞,是呀,沈大人是朝廷命官,而自家哥哥尚且借宿谢家,真要论起来,确实不如沈妍的哥哥。
两人自认识以来,第一次有了龃龉,自顾争的面红耳赤,全然不去看边上三人的脸色。
石毅听到那句‘我哥哥是状元郎’,心中五味杂陈,与妹妹一样说不出话,低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沈从曦面色微沉,半蹲下来,告诫自己妹妹,“小妍,不得无理。”
至于她们争执的内容么,一句斥责都没有,最尴尬的却还是谢竹心。
秋季的夜风凉爽,谢竹心却觉得燥热起来,脸上微微发烫,幸好有夜色遮掩,才叫人看不出她面色羞红。
她走过去拉住石雪花的小手,后者立刻期待的望着她,眼睛闪亮,里面印着点点星子。
然而她又拉起了沈妍的手,一手一个,温和的道,“谢谢你们喜欢我,先生也同样喜爱你们,以后我一直是你们两人的姐姐,好不好?”
不是嫂嫂,而是姐姐。
行吧,姐姐也同样亲近,两个小姑娘对视一瞬,达成和解。
孔明灯终究缓慢的飞入浓墨重重的天际,地上伫立的人却心绪万千。
——————————
自上次询问了谢竹心之后,来弟小心翼翼的收起安胎药的药渣,下了学堂后,便连忙拿出来。
谢竹心接过去,安抚道,“你放心,明日一早我便去城里的医馆询问。”
谁知傍晚,沈从曦就领来了一个大夫。
前世成婚第一年,易云霄也为她寻访了许多名医,甚至皇宫里的御医,他都求得了恩典,领来替她诊治。
是以谢竹心对自己心疾的毛病不抱希望,只期盼可以多拖延几年,便是上天恩赐。
这名大夫本是一名游医,一路走一路替人瞧病,见过的奇难杂症不知凡几,经年累月,名声慢慢传扬开来。
数月之前,他人还在宁州,就有好几拨人来寻他,有说奉镇北侯之命,请他去一趟京城,替一位有心疾的姑娘诊治。
另一拨人说受了今科状元郎沈从曦之托,也是去京城,病人同样患了心疾。
这不,巧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