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路往古桑镇狂奔,莫依萍心思缜密,一会儿让顾尚武要表现出惊恐之色,一会儿又要他保持全力戒备模样。对李子木不敢妄言,但也是偶有劝谏,请李子木表现得焦急一些、慌乱一些。总之便是要二人呈现出劫后余生之惊惧和谨慎。
顾尚武和李子木先还有些不知所措,但在莫依萍的细心指导下,进步迅速,尚在半路便都入了戏,慢慢连自己亦信以为真。
进了镇子,顾尚武在前开路,李子木抱着莫依萍紧跟在后,一路排开人群、夺路狂奔,不多时就到了王家大院外。
顾尚武老远就大呼王长老救命,到了门口连喘带吼的忙掏出流云宗考核弟子令牌,自报家门,说着要求见王长老,请王长老救治莫师妹。
王家家丁不敢怠慢,这几日顾尚武的大名也是传遍了古桑镇,早有一名家丁见了莫依萍脸色蜡白、胸前还在渗血的模样,跑进府里禀报去了。另有一名家丁也引了三人往府里去,但故意压了压步子,不敢太快。
刚过了照壁,就有一行人从府堂之中匆匆而出,顾尚武见王长老和两名执事身在其中,连忙拜倒,直起腰就朝着为首的一名年轻女子告求道:“弟子顾尚武,求长老救救莫师妹,莫师……”
年轻女子正是王舒篱,兴许是在家中之故,并未以纱遮面,其轻启朱唇,声如涓泉,说道:“起身,莫要惊慌。先把人抬到偏厅。”
李子木见眼前王舒篱长得沉鱼落雁、清新雅致、出尘脱俗,看得早失了魂,尘封几十年的心蓦然蠢蠢欲动。王舒篱话音在他心间萦绕,但他并不曾去想话中之意,只是在反复回味那飘渺仙音。
待到顾尚武回身遮挡了视线才回过神来,好在无人注意到他,急忙掩饰了失神的尴尬与顾尚武一同将莫依萍抬往府堂旁的一间屋内。
王舒篱在几位侍女簇拥下进到屋内,李子木和顾尚武躬身退出了门外。错身而过间,李子木心思浮动,重新思虑该如何办。不曾想众人口中的王长老竟是这般佳人,如若是以奴魂印收作奴仆于心何忍,也下不去手,但又不可放过,这倒是为难。
顾尚武不知道李子木心思变化,正要提醒主人是否赶紧办正事,却被人群中的秦师兄叫住,问道:“你便是顾尚武?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且慢慢说来。”
“晚辈顾尚武拜见前辈!”顾尚武不认得秦师兄,但看不出境界,知道是前辈高人,不敢不答,但又不知这事当不当讲,毕竟是宗门之事,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怕有不妥,便看向两名执事。
两名执事见顾尚武看来,知晓其意,对顾尚武处事甚是满意,其中一名柳姓执事说道:“尚武,但说无妨,这位前辈乃是外门管事秦前辈。”
流云宗外门设长老、管事、执事,长老最高、执事最低,一体管理外门事务。长老一般为元婴境界,管事一般为金丹境界,执事一般为筑基境界。但也有例外,王舒篱便是金丹境界外门长老。
顾尚武回过头,躬身拜道:“禀报秦管事、诸位前辈。今日弟子与莫师妹相约到虎啸崖历练,在虎啸崖遭遇崇城田家之人围杀,幸得经过的洛城李家几位前辈出手相救,方才保住了性命。只是莫师妹重伤垂死,弟子仍心有余悸。”
秦管事眉头一皱,追问道:“崇城田家之人为何围杀你等?”
顾尚武依照几人商定之言回道:“崇城田家子弟田意斌与弟子同期参加入门考核,一见如故,便一路同行相互扶持,只是不曾想弟子二人在虎啸崖遭遇斑斓虎,田师弟遇难身亡。此前,弟子收了田师弟尸身交于两位执事,并已禀报了事情经过。但田家人怀疑是弟子故意害死了田师弟,欲对弟子搜魂,弟子不从,便被田家人围杀。”
“好大的胆子!我流云宗何时被一个小小的家族如此欺辱。弟子入门考核本就是生死不论,死了也是时运不济、技不如人。小小田家真是厉害,居然要对我流云宗弟子搜魂,还重伤一人。好得很、好得很啊。我看是时候让整个西州、让这些小宗门小家族,知道知道这西州究竟是谁在当家做主。”一旁的洪师弟听了立时火冒三丈,厉声厉色说道。
秦管事早习惯了洪师弟的性子,也不说他,又问道:“李家之人可在?为何如此赶巧?”
顾尚武忙一抬手朝向李子木,再向秦管事回道:“禀报秦管事,这位便是李家李子木。李兄助弟子与莫师妹逃出后一同护送了莫师妹而来。李兄,烦请向各位前辈禀明情况。”
路上便已相约好,以兄弟相称,顾尚武入了戏也便称呼得自然,李子木也无不适。
李子木早从思虑中回过神来,向前一步,躬身拜道:“晚辈李子木,上禀各位前辈。晚辈父亲因与贵宗考核弟子之间产生些许小误会,被关押在王府之中,昨日族中长辈已是拜会过,只因王长老闭关,未曾会面,便与王家主约定了后日再来拜会。今日,族中长辈领了晚辈三人到虎啸崖,想查找一些有关父亲与贵宗考核弟子之间产生误会的线索,以便厘清误会,进山不久便遇上贵宗弟子被人围杀之事,路见不平便出手相救。”
秦管事觉得到也算是合理,想来洛城李家之人也存了讨好之意,以求救出这李子木的父亲,便说道:“两名弟子得你李家相救,于我流云宗、于两名弟子便是有恩。既然之前是误会,待向王长老禀明了,便会送其回去,无需担忧。”
李子木本想提出见一见父亲,又想着不宜再生枝节,便忍住了,躬身拜谢后退到了一旁。
那秦管事扫了顾尚武一眼,朝贾长老拜道:“长老,这两名弟子虽未正式入宗,但已考核过关,必是不能任那小家族白白欺辱了,请长老示下。”
贾长老微微颔首,云淡风轻的说道:“既然事情已经清楚明白,便先禀报了宗门再按规矩办吧。”
秦管事躬身拜道:“谨遵长老之命。”
李子木和顾尚武不知道这按规矩办是要如何办,但旁边知晓之人俱皆是心头一震。这规矩便是要将崇城田家之罪通告整个西州,处死整个家族所有灵旋以上境界修士,其他人则一律贬罚为奴,终身在矿山灵田中劳作。乃是抄家灭族的规矩。
崇城田家之事便这般简简单单定下,不知道将有多少人头落地,又有多少人失去自由。可是场中根本没有人在乎,更无人怜悯。这便是修仙界!
顾尚武早退到了李子木并排,寻思着是不是寻个由头领着李子木在王府中走动走动。这时,偏厅的房门打开,王舒篱迈着莲步而出。顾尚武上前几步,露出关切之色,问道:“长老,莫师妹……”
秦管事见了忙打断道:“尚武,不得无礼!”
顾尚武一听,只得抱拳退后。王舒篱却是轻启朱唇,轻灵之声响起:“都是一宗之人,且又是在外,秦管事不必如此苛责晚辈礼数。那丫头命大,没有伤到心脉,虽然伤势不轻,但已服用了丹药、缝合了伤口,将养三两日便好了。你若是担心,便在府中守着吧。”
顾尚武连忙下跪拜谢。王舒篱一轻抬手便引动气流将顾尚武托住了,又说道:“不必多礼。你也受了惊吓,让下人带你们一起下去休息吧。”
顾尚武听了还没有来得及拜谢,便转头望向李子木,本意是请自己的主人李子木同去,那秦管事却误以为是要说李子木父亲之事,便说道:“你等先下去修养,余事后面再说。”
顾尚武听了,心喜主人之事有了着落,便躬身拜辞,去到莫师妹所在的偏厅,抱了莫师妹与李子木随下人去了。
李子木一边走,一边一一记下府中布局,尤其是那些精致雅洁的院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