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撞进了一个黑色的胶冻状物体中,然而在突破交界处后,许秋浑身霍然一松,有种破膜后畅通无阻的爽快感。
也就是在此时,空气中传来浓烈的腥臊味。
还有连消毒水都压不住的内脏气味。
“这味道……”
许秋用力吸了一口,这味道他太熟悉了,大学时期的动物实验楼、解剖楼就全是这种气味,裸露在空气中的动物内脏,以及浸泡在福尔马林里的肿胀尸体浮出了一层层油脂,混合起来就是这个气味。
咳咳——
许秋猛烈地咳嗽了两声,来到熟悉的场景,他莫名有种心安的感觉,莽着胆子继续深入。
十几秒钟后,女尸也来到了此处,她像是没有惯性一般急停在了那看不见的覆膜外侧,顿了顿,没有选择继续前进。
等鼠婴爬来,她一改之前的笑容,冷冰冰地扫了前者一眼,鼠婴哆嗦了一下子,后肢发力,身形在覆膜上激起一层涟漪,接着就迅速窜入了黑暗之中。
见状,女尸才紧随其后地闯入。
……
黑暗的廊道中,许秋不要命地奔跑,空气中福尔马林和内脏混杂的臭味越来越浓烈。
簌簌——
身后的摩擦声也越来越近,鼠婴在地上快速爬行着,几次跃起都差点跳到许秋的背上,最近的一次许秋甚至感觉到了头上滴下了几滴酸性的涎液。
就在这时,许秋看到了前方的一点亮光。
眼看着鼠婴下一次跃起就要扑到他,死亡的威胁之下,许秋也顾不得前方是否有危险,直接侧身撞开了未上锁的铁门。
轰!
突兀的响声传遍死寂的负一层,许秋顾不得肩膀的剧痛,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刻就关上了铁门,用背死死地抵住了门,撑着膝盖快速喘息。
砰砰砰!
嚓嚓嚓!
铁门被尖牙和爪子划过,刺耳的响声让许秋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甚至能感受到背后那强劲的撞击力道。
就在这时,钻心的疼痛从侧腰传来,许秋下意识地看去,紧接着瞳孔一缩。
自己的动作还是慢了,鼠婴的半双前肢还是从门缝里伸了出来,卡住了铁门,刚才的剧痛正是因为前肢末端的细长指节刺在了身上!
怎么办……
背后的力道,每一次撞击都让许秋往前移几厘米,再这么下去,铁门迟早被撞开。
更何况后面还有个更可怕的女尸。
原来被人在后面撞是这种感觉……许秋面如死灰。
不赶紧想办法把铁门关上,留给自己的就是死路一条!
轰!
就在这时,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更加猛烈的撞击力道来了,许秋骨头都差点散架,他想不通那跟婴儿一般大小的东西哪来这么大的力气,这科学吗?
然而也就是在这时,背后的撞击消失了。
“嗯?”
许秋心生疑惑,刚要松口气,余光突然瞥见了几根细长的须发。
“这是……”
许秋好奇地看去,下一刻瞬间汗毛竖立。
那铁门的缝隙已经大到足够鼠婴的头颅伸进来,此刻,人面鼠身的生物正将半个头颅探向铁门内,它猩红的眼睛距离许秋的脸只有几厘米的距离……
细长的鼠须打在他的脸上,许秋甚至能闻到扑面而来的老鼠臭味。
然而就在这一刻,世界突然安静了。
许秋有些迷茫地看了眼肩膀上的鼠头,发现它仍在剧烈挣扎与嘶吼时,他才意识到,是自己听不见了。
他心底突然升起难以言状的恐慌。
咚咚咚——
下一刻,猛烈的心跳声从胸腔传来,他低头看去,胸腔剧烈地起伏,静谧的世界里只剩下那如同战鼓擂动的心跳声。
嗡嗡嗡……
扰人的耳鸣替代了所有声音,许秋几乎要呕吐出来,他摇晃着脑袋,突然感觉身上越来越痒,于是伸手使劲去挠,但这并不奏效,他甚至感觉鼠婴的头颅快要彻底进来了,眼前的鼠须越来越多!
滋啦——
滋啦——
许秋缩着脖子,一下又一下地挠着脸,细长的爪子划拉着毛发浓密的鼠脸,他耸动着鼻子胡乱嗅着,又伸出舌头捋顺前肢杂乱的毛发……
好饿……许秋感觉肚子像是被掏空了,他往下看去,却发现自己的腹部像是当初的女尸一般,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膨胀,真皮层的弹力纤维不断撕裂,一条条紫红色的横纹像是地图的图案一样快速浮现。
剧烈的痛楚瞬间令许秋失去了思考能力。
尽管肚子越胀越大,但那种深入灵魂的饥饿感依旧在摧残着许秋的心智。
就在这时,他看到了那从铁门处探出的鼠头。
气氛在这一刻无比的安静。
下一个瞬间,鼠婴开始了剧烈的挣扎,它四足蹬着铁门,想要把自己的头颅从门缝里拔出去。
但许秋的速度更快,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就死死地抵住了铁门,一股不知何处而来的力气充满了许秋的身体,那铁门闭合的力道之大,几乎要碾断鼠婴的颈椎骨,差点让它直接身首分离。
吱吱吱——
许秋发出了笑声,他蜷了蜷前肢,又用尖长的爪子划开了鼠婴紧闭的口部,一道血淋淋的豁口就这么出现在了鼠婴的人面之上。
砰砰砰!
这时,沉闷的撞击声再次响起,鼠婴留在铁门外的躯体不断地顶起一道道尖刺,像是有什么东西想要从身体逃离。
许秋食欲大开地望着眼前这烤得焦脆的牛骨,将嘴巴堵在了那正在往外冒出鲜香骨髓的豁口处,轻轻一吸。
咕噜咕噜。
他的喉咙一阵翻滚,脖颈也开始冒起突刺。
许秋烦躁地在脖子上一拍,瞬间一切都清净了。
但这份安静并没有持续太久,昏暗的廊道之中,他听见了,一个穿着高跟鞋的声音响了起来。
哒哒哒——
她富有节奏地踏着,像是踩在了许秋的心脏上,越来越近,越来越急促。
许秋抬头一看,鼠婴依旧在剧烈挣扎,但它的体型比之前已经小了一圈,饶是如此,想要凭蛮力夹断它的脑袋关上铁门,也是痴人说梦。
“手术刀。”
许秋伸出了爪子,一把手术刀落在手上。
昏黄的光线中,他高举锃亮的刀刃,利落地一刀斩下,切开了鼠婴脖颈的皮肤。
“和人类一样,你和人类一样?”
许秋有些错愕地望着黑色毛皮之下的结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