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怀民没有说话,身边的贾东旭则是笑着走上前问道:“大叔,你们的机器坏了对吧?”
"是,怎么了?"
这位老农二叔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正准备继续驱赶李怀民等人,就听到贾东旭笑着说:“没怎么,就是大叔您是不是忘了我们
是干什么的?"
二叔突然醒悟过来。
眼前这人是机修厂的人啊。
机修厂是干什么的?当然就是修理机器的,村里有拖拉机坏了都是送去公社,然后由公社转送去机修维修。
眼前这几位是机修厂的工人,说不定就能修好他们的机器呢?
“对啊,二叔你刚才不是说这些人是机修厂来郊游的吗,嘿你们几个,能帮我们修好机器吗?”
这次说话的是那名最强壮的壮汉,不过当他看到李怀民几人都很年轻的时候,心里其实并不认为他们有这个本事。
“这不好说,不过可以试试。”
贾东旭笑嘻嘻说道。
二叔想了想说:“还是算了,你们几个一看就是半桶水,让你修估计也修不好,反而浪费时间,还是赶紧扛回去送去公社,要
不然晚上之前送不过去咱们又得多等一天才能修好。"
别看只是晚一天,要知道现在已经早了一个月了。
地里的庄稼有好多都已经蔫了吧唧快完蛋了,晚一天浇水说不定就会死一大片。
“哎哎,别呀,我就是跟你谦虚一下,你们还当真了?"
贾东旭一看对方的人要离开,赶紧上前打断他们。
那名壮汉也说道:“二叔,要不还是让他们试试吧,不然送去公社也得等两三天,万一他们要是能找出毛病或许还能提前呢。
另一名汉子也说道:“是啊村长,把机器送过去到拉回来最快也得两天时间,等机器送回来咱们庄稼也遭老罪了。”
“要不先让他们试试,实在不行咱们今晚大不了不睡了,应该能赶上明早送到公社去。”
二叔皱眉思考了片刻,确实如果送去公社再转机修厂就太浪费时间了。
现在庄稼本就缺水严重,等两天照样是很大的损失。
“行吧,要不就麻烦你们先试试,要是能修好的话我们徐家疃的人肯定会好好感谢你们的。”
二叔表情郑重的对李怀民等人说道。
李怀民和梁拉娣上前,贾东旭跟丁秋楠则是站在后面观看,梁拉娣冲着壮汉几人招招手道:“工具。”
“啊?我们就带了一个扳子。”
壮汉有点懵,他们不会修机器怎么可能有维修工具,带看扳子还是为了给水管和机头的地方螺丝用的。
“我车上有,东旭你去把工具箱拿来。”
李怀民对贾东旭吩咐道。
他的侉子是从待报废车修好的,虽然维修质量过硬,但毕竟上面大部分都是老配件,偶尔也会出点小毛病,所以李怀民的车上
常备工具箱,随时坏了随时修。
“好嘞师父,我这就去。”
贾东旭答应一声,就朝不远处的坡上跑去,侉子就停在那里
这时候徐家疃的汉子们也都发现不远处挺着一脸侉子,一个个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互相之间小声议论着,在他们这连自行车都
很少见,不出村很难看见这玩意儿。
“那是摩托车吧,看起来真带劲儿。”
“这叫边三轮,你看旁边那个车厢没有,只有领导才坐那里边。”
"之前我去公社的时候,那边的书记就坐这个,这几个机修厂的工人怎么也开这玩意,不会是机修厂的厂长吧?”
“我看不像,厂长哪有这么年轻的,口长司和还差不多。"
议论声中,贾东旭已经把工具箱拿过来了。
梁拉娣打开工具箱就开始干活,二叔和其他人的注意力也从侉子转移到梁拉娣和发动机的身上。
不得不说梁拉娣的专业能力还是很强的,拆卸发动机的动作非常熟练,没一会儿就把发动机给拆解开,然后又捣鼓了一阵突然
惊叫道:“我的天,还真是进气阀的密封圈坏了,李师傅你太厉害了。”
听到梁拉娣的惊呼,贾东旭和丁秋楠也是松了口气。
贾东旭更是瑟起来笑着说道:“那当然了,也不看看我师父是谁,连待报废的卡车我师父都能修好更何况去去十个小的
拉机发动。”
二叔和其它村民听到这话也都激动起来。
围在梁拉娣身边问道:“小姑娘,你能看出这机器哪里坏了?你能修好吗?”
梁拉娣道:“这机器已经很明显了,进气阀的密封圈坏了,导致本来该进到发动机里的氧气从密封圈泄露,这样发动机没有氧
气就燃烧不足,所以才会发出噗噗的声音而打不着火。"
“想要修好很简单,只要搞个密封圈换上就行了,不过你们连个维修工具都没有,这密封圈肯定也没有吧?”
二叔等人连连点头。
他们又不懂维修哪用得着密封圈,一般的机器也用不到这玩意儿。
更何况密封圈还有无数种型号,找不对型号就算换上也没用。
“小姑娘,哦不,机修工师傅,你们是干这个的,应该知道哪里有密封圈吧?”
二叔态度谦卑,连对梁拉娣的称呼也变了。
其他人也都满怀期待的看着她,今天庄稼能不能浇上水,就全看她的了。
梁拉娣平时在机修厂也修过不少拖拉机的发动机,对各个位置的密封圈型号也了若指掌,闻言痛快的说道:“你们放心,我在
机修厂的宿舍里就有这种密封圈,来回也就半个小时,你们稍微等会我就回来。“
说完就转身对李怀民的:“李师傅,您看借你侉子用一下成么?”
“这有什么不成的,东旭你带小梁回去一趟,路上注意安全。“
李怀民把侉子的钥匙递给贾东旭,只是回去拿东西用不了这么多人。
“好嘞师傅。”
贾东旭接过钥匙求之不得,能单独骑上侉子载着梁拉娣想想就浪漫。
看着两人离开,李怀民对村民们道:“大家先找个阴凉地休息一下吧,你们的机器没什么大毛病,等换上密封圈就可以继续用
了。”
二叔感激的说道:“师傅,刚才真是对不起了,我说话语气有点冲,你们大人大量不要见怪。”
李怀民摆摆手笑道:“没事,我们能理解。”
李怀民带着丁秋楠在旁边树荫底下坐下,村民们也都各自找地方乘凉,只是是不是朝着染拉娣他们离开的方向望去。
过了半个小时,远远传来侉子的排气声。
二叔和村民们都紧张的站起来,很快就看到梁拉娣和贾东旭回来了。
“师父,给您钥匙。”
贾东旭还有些意犹未尽。
梁拉娣已经拿着密封圈过去开始安装发动机,没分钟被的话精的发动动院好的被线了起来。
"发动一下试试吧。"
梁拉娣从地上抓起一把泥土搓着手上粘的机油,一边对二叔等人说道。
那名壮汉拿起摇把上前,这次只转了几圈机器就被发动起来。
“上水了,机器好用了。”
“快快,让后面的人准备好,告因家准备晓了。”
村民们兴奋的叫起来,除了二叔和壮汉其他人都朝着坡顶跑去,沿途管子那么长肯定需要不少人看着,不然半路上被别的村截
走都没人知道。
“机修工师傅,真是太谢谢您了,要是没有你们的帮忙,不知道这次要糟蹋多少庄稼,你们就是我们全村人的恩人呐。“
二叔冲着梁拉娣连连弯腰。
虽然看起来梁拉娣也没干什么,很快就把机器给修好了,但要是没有他们今天村里可能就会造成不小的损失,就算把机器送去
维修也得两天时间,庄稼哪等得起啊?
“大叔,您别谢我,要谢也是谢李师傅,我告诉您您今天算是运气好碰着了要是换个别人就能能好您的机器怕也得个半
厌时间。”
梁拉娣本来就很佩服李怀民,经过这次她更是对李怀民佩服的五体投地。
竟然连看都没看,只是听声音就判断出发动机的问题出在哪,就算是厂子里最牛的六级机修工王刚恐怕都不敢这么肯定。
"谢谢,谢谢你们了。"
二叔连连道谢,又朝着李怀民鞠了几个躬。
李怀民开玩笑道:“这位老哥不用客气,我们也是举手之劳,下次再来你们这边钓鱼的时乳我们就行。”
二叔听出这是玩笑话,哈哈笑了起来:“大师傅别笑话我了,今天是我徐老二有眼不识泰山,这样你们今晚去我家,我让我老
伴多弄两个菜好好感谢一下你们。”
李怀民道:“吃饭就算了,我们一会儿就得回去了。”
二叔一听不乐意了。
”`」别介啊,这还早着呢,我们村距离机修厂也不远,吃完饭再走也不迟。”
李怀民指着丁秋楠和梁拉娣道:“老哥我真不是跟你客气,其实她俩才是机修厂的人,我和我徒弟是城里红星轧钢厂的,刚回
去的路就得跑一个半小时,吃了饭再走就真来不及了。
旁边一直没说话的壮汉突然说道:“原来你们是红星轧钢厂的,那可是个万人大厂,难怪你们有侉子,大厂的人就是不一样。
贾东旭道:“哥们你这话就说错了,就算是万人大厂能骑侉子的也没几个,我师父能骑是因为他是八级工。”
八级工这三个字还是有威力,听到李怀民是八级工,二叔和壮汉的态度就更恭敬了。
“建军你快回去让你婶子把我家里那两只老母鸡抓来,恩人帮了咱们这么大忙,咱们不能让他们空着手回去。”
李怀民连忙阻止:“老哥,不至于,留之劳固已。”
可惜根本没用,徐建军已经跑远了,二叔也拉着李怀民的手生怕他逃走。
盛情难却,李怀民只好留步等对方把鸡带回来。
等待期间,二叔说到了种地的艰辛,本来粮食就产量低还总是碰到各种天灾人祸,早、涝、虫子、麻雀,还有人。
之前二叔之所以看到李怀民他们的时候那么激动,就是因为旁边崔家庄的人经常来他们这里偷水。
东北沟是徐家疃的,但距离崔家庄比距离徐家疃还近一些,所以一到大旱没水浇灌的时候,崔家庄就
会偷偷来徐家疃的东北沟里下管子,然后等晚上视线看不见的时候再抽水。
一晚上能抽几百方水,等徐家疃的人用的时候就没水可用了。
“崔家庄那些免崽子还好对付一些,大不了我们村每天晚上都派人在这边巡逻,拖拉机发动机的声音那么大,隔着
二三十米都能听的清清楚楚,最怕的是那些戴着帽子下来的。”
二叔也是个话痨,这话题一开始说就停不下来。
李怀民也听的津津有味,他还没经历过农村生活,就当做是在听故事,见二叔卖关子似得停下,就忍不住问道:“戴帽子的是
什么意思?"
二叔解释道:
“戴帽子的说的就是粮站的,那些老鼠屎平日里待在粮站里喝茶水看报纸,到了收获的季节就戴着帽子下来抢劫,我们村的土
比较肥,粮食长得也好个个粒大饱满都是精品啊,可两站那些戴帽子的有时候连看都不看直接大笔一挥就给写成了二等品。”
“唉!当农民太难了,不像你们工人,旱了涝了都照样拿工资十。”
李怀民陷入沉默,农民确实太不容易了,不光是现在,就算将来农民也是生活最艰难的。
尤其是三年期间,不种地的城里人没饿死几个,种地的农民却没有饭吃。
现在距离59还有8年时间如果能在这8年里做点什就了。
“不知道许大茂这小子能不能吃得了种地这份苦,如果能吃苦可以让他下乡学点农业方面的东西。”李怀民在心里想到,他现
在对农业一窍不通,但如果百倍返还后说不定就能搞出些对农民和种植有帮助的东西。
这时候远方跑来一个人。
徐建军两手各提着一直老母鸡,几个起落就从坡上跑下来。
二叔一扫刚才的颓废,站起身笑着说:“李师傅,真不好意思,让您听我絮叨了这么久,这两只老母鸡我已经养了一年了,您
带回去留着下蛋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