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缓慢行驶在去往酒店的路上,法国梧桐在两侧“列队招手”,城市明亮的夜景不断从挡风玻璃上划过,形成一道道五颜六色的光带。
车内播放着梁博的《出现又离开》,旋律动听、歌词精炼。
林诗漫把副驾驶座椅调成了仰卧状,车窗也被她完全开到底,交叉的双腿朝右视镜方向伸出窗外,整个人几乎快要平躺。她双眼紧闭,嘴角微微上扬,看上去是那么的放松和惬意!
反观郑易明,虽然在认真地驾驶,但看了一眼身边的林诗漫之后,笑容就始终挂在脸上。伊人在侧、阵阵芬芳,那马鞭草充满质感且高级的香,诠释着林诗漫的美;海风袭面,带着一丝丝的凉意,提振了精神,更仿佛驱散了他所有的疲惫与世俗的烦恼。
此时此刻,两个人都沉默着,静静地享受身边的一切。这一瞬间的愉悦,丝毫不亚于身体碰撞带来的快感。
天知道他俩有多默契,竟在心里幻想着同样的事情——多希望时间能够静止在这一刻,多希望这段路程永远走不到终点!
然而,幻想终究是幻想。
此时,郑易明与林诗漫都想不到两人故事的走向,更不会相信,车载屏幕上正不断跳跃的歌词,竟成为这段孽缘最好的注解……
突然,郑易明电话响起。
因为手机已自动连接了屏幕,所以,伴随着铃声响起,屏幕上同步显示了来电人的姓名——丽丽!
两人几乎同时看到,又同时表情骤变。
现在可是晚上十点来钟,一位叫丽丽的人打来电话,这意味着什么。郑易明想都不用想,林诗漫的血压肯定瞬间暴表了。
果不其然,刚才还怡然自得的林诗漫,此时正恶狠狠的盯着他,并且从牙根里挤出了四个大字:“渣…男…!停车!”
郑易明来不及解释,轻点屏幕接通了电话:“喂,丽丽,怎么了?”他语气平和,心里却慌的一逼。
并非因为“渣男”败露而慌、而是郑易明为林诗漫的情绪崩坏而心疼。
“没事啊哥,就是觉得很久没见你了,想你了还不行?”,电话那头的丽丽,虽是烟嗓,但毕竟性别女,还是毋庸置疑的,这答复和语气,简直就是一万吨的TNT。
“哈哈,你别闹,好好说话”郑易明玩笑式地提醒她,同时像犯人被行刑前似的,一直看着林诗漫。
丽丽用略带东北口音回复道:“咋滴了哥,嫂子在身边啊?…嫂子嫂子,你可别误会啊……”
郑易明尴尬回道:“不是……你……什么乱七八糟的,误会啥误会,有什么好误会的!”
这般情形,怎么这么像在唱双簧?简直妥妥的“渣男”现形记!
丽丽紧接着说道:“哦,那就好。我没啥事,哥,就好久没见你了,有空过来喝茶,顺便照顾照顾妹妹生意,最近业绩不好,晚上周例会刚结束,被批了!所以打电话问问你忙啥呢?打扰你了。”
郑易明也逐渐回归了正常,说道:“四季度和岁末年初,估计所有单位都比较忙吧,各种总结计划……来访接待肯定也少。以后有安排的话我会联系你。没别的事吧,我先挂了,我这边还有事。”
在刚才通话过程中,林诗漫早已把头转向了窗外,再也没搭理郑易明。
挂断电话,郑易明先是轻描淡写地说了句:“你别误会,诗漫,去年因工作需要,认识的。确切的说,连朋友都算不上。”
如果,副驾驶此时坐着的不是林诗漫,而是郑易明不在乎的人,可能他连这句解释都懒得说。
如果是熟悉郑易明为人或长时间与其相处的人,他解释到这里也就足矣了,别人自然会选择相信他。但,林诗漫不是,她与郑易明真正接触时间并不长。
说到底,两人并没有充分了解对方,只是一种初见好感引发的情愫,这种感觉给了双方彼此走近的动力,看似关系急剧升温,但其实并不笃定,有“赌”的成分——对方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对于这个问题,两个人都给不了完整答案。
实际上,此时在他们各自心里,还都在为彼此作着“人物画像”,一举一动就犹如一笔一画,正慢慢勾勒出对方的完整形象。
林诗漫毫无反馈,依然重复说着:“停车…停车…请你停车!”
郑易明很无奈,这段时间以来,他是充分“领教”了林诗漫的臭脾气。
郑易明关掉音乐,继续说道:“诗漫,别这样。刚才来电话的是新异城商务会所的客户经理,名叫李丽,去年认识的时候都喊她丽丽,后来存了号码,就懒得改了。”
林诗漫依然毫无反应,这会儿的空气,真的是过于安静了。
郑易明不得不继续解释着:“去年6月前后,湘南省有一批客户来单位考察交流,晚宴结束后想去休闲唱歌,我就找了朋友推荐了这家会所,当晚就是她具体接待安排的,所以有了联系方式。”
林诗漫:“停车!我要下车。”
郑易明有点恼,说道:“我跟你说的都是事实,希望你相信我,真的没什么。好了,别生气了,因为这个影响了好心情完全没有必要,我都和你解释了。”
林诗漫转过头,面无表情地说道:“你有必要和我解释吗?我有资格听你解释吗?我生气了吗?”说完,又转向窗外。
林诗漫“三连问”的重击,让郑易明竟一时说不上话来,多么冰冷、刺骨的疑问,一针见血、杀人诛心。
空气更加安静了,而且仿佛持续了一个世纪。
郑易明除了冤枉、郁闷,好像还有些伤心的感觉。心里的话很多,但却没了表达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