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摆摆手，头也不回地逐渐远去，背影在偌大的场地里逐渐渺小。出场地门口的时候看见一侍从站在一旁，礼貌的带着笑意看着他。
顾宸舟看向他，说明自己的情况，问道：“请问，我身上戴的饰品需要回收吗？”
“客人拿给奴便好。”
顾宸舟将额前坠着的发饰拿下来，小心递给他，又取下脖子上的项链。发绳也是庄园主人准备的，他把头发一散，将两根发绳也捋了下来。
“多谢。”
他浑身轻松地迈开步子，风将他的头发吹散，如同翻涌的云层一般在身后起舞。
沿着大路朝庄园门口走去，一路上人群熙攘，来来往往脸上都挂着笑。
顾宸舟和她们擦肩而过，慢慢向大部队的相反方向而去。
所有人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注意到他。
出了庄园，顾宸舟便往客栈方向奔去。城中剩下的都是弥河城本地人，修士能进大会的都进去了，原本住满的客栈此时只有零星几人。
他一回来，掌柜的就认出了他，问道：“怎么了小郎君？不是去大会了？”
顾宸舟有些伤脑筋，轻咳一声：“不小心惹怒了大人物，被赶出来了。”
“什么大人物？不是看中你了吧？”
顾宸舟心道，他哪里知道。但帖子上写的是他早上持旗的事情，想必是高台上坐着那些贵人才能看的一清二楚。
而且这猜测一点也不靠谱，那些贵人怎么可能看中他，他在所有人中再普通不过了。
不巧的是，掌柜的推测与他还有点相似。
“能在第一天就被大人物盯上，她们有那么闲吗？说不是看中你我可不信？”
顾宸舟尴尬：“真不是。”
“即便不是，对你也有意思，说不定是故意的，你看起来很好欺负。”
这话还是第一次有人当面对他说，顾宸舟问道：“我看起来很好欺负吗？”
掌柜：“是啊。你那些师姐，不是天天都在欺负你吗？”
她笑眯眯的：“一见钟情还是先厌后喜，不得占一头。有时候讨厌你的，也未必像表现出来的那么讨厌你。”
但他觉得赶他出来的是绝对不可能对他有意思的。顾宸舟希望她快点止住话题，因为她说的实在太恐怖了，再说下去他就要怀疑讨厌他的都是爱他爱的死去活来的了。
顾宸舟认真又敷衍：“...我懂我懂。”
掌柜：“好了，不说了不说了，要住房吗？”
“嗯，有没有小一点的房间。”
前些日子住的房间里面有两张榻，是双人间。如今一人的情况，他得节省着些。
“下品单人房，一日5个下品灵石。中品单人房，10个下品灵石。豪华单人房，一个中品灵石。”
他从储物袋里拿出五个下品灵石，店家收了，在柜台里翻了翻，找出来一把钥匙递给他。
顾宸舟接过来。
“二楼，右转再右转，走到头那间，门上有记号‘五’。”店家站起来给他指了指位置。
“谢谢。”
他道过谢，慢步走上去，拐了两个弯。
房间居于二楼的角落，光线有些暗，里面空间不大，但东西都是齐全的。
推开门旁边便是一个挨着墙的小木桌，小木桌旁边是一个小型衣架，大概能挂四五套衣服。
旁边就是窗，窗口很小，一缕阳光照进房间，在昏暗的环境里显得很耀眼。
衣架一步之遥是床榻。
床上被褥是新的，摸着软软的，散发着一股清淡的香味。顾宸舟很满足，转过身把门关上，拉上窗帘，然后坐到床边脱掉外衣，用力将鞋子踢到一边。
他枯坐了一会儿，叹了一声，掀开被子钻进去把脸埋了起来。
很久没有动静。
就这么，安安静静地睡着了。
*
一觉睡到了晚上，他从楼上下来，在客栈一楼买了一碗丝鸡面，外加一块糖饼，店家送了一盘砌香果子，入口口齿生香。
一楼还坐了一些人，正交谈着最近比武大会的事儿。
上午比武的结果已经从庄园里流传出来，最精彩的片段被口口相传后由专人绘制镌刻进玉简里，赶不上真人一招一式的威力，但也有五六分相似。
很快传遍整个弥河城。
她们手持玉简，一边看一边点评着。
“这后生不错，你看，她出的那几招，基本功很扎实。”
“确实不错，假以时日必有成就。”
“哎哎哎快看，这个御水术，没想到看起来花里胡哨的，还挺厉害啊！”
“有我当年的水平。”
“你也就过过嘴瘾...”
店里吵吵嚷嚷的，也就顾宸舟一个人专心致志地干饭，干的可欢快了。
他坐在角落，有人注意到他，隔空喊话：“小友，你怎么没去比武大会？”
顾宸舟抬起脸，有些茫然地伸出指头，指了指自己：“...我？”
奇怪。
这还是他第一次被人搭话。
而且是长辈。
“对啊，年轻人都去了，你怎么不去？”
他用桌上的纸巾擦擦嘴，从角落站起身，走到她们面前。
“呀，没有修为。”
她们打眼一扫，就看的明明白白。
顾宸舟礼貌地笑了下，准备出去继续打工。
虽然他不能参加比武大会，但弥河城没有限制，趁这个机会，他能够拿到薪水比较高的工作，也不会有人来跟他争抢。
袋子里还有七八十块灵石，补偿他的够他支撑一段时间，他想攒些钱，去那家符篆店里再买一个储灵器。
储灵器的存在对他来说就像是残疾人的义肢，给了他希望。
“小友，准备去干什么？”
顾宸舟如实回答：“打工。”
“你不想去比武大会看看吗？”
不想吗。
他是想的。
来到这个世界，他一直想着，吃饭想，走路想，做梦想。上天好像眷顾他，给了他一次机会。
如今却又残忍的收回。
“还可以进吗？”
几人对视一眼，年长的修士缓缓吐露了一些不为人知的内幕消息：“当然。比武大会是人举办的，只要人在的地方，就有人情。”
“大会的守卫有很多是弥河城本地人，有人喜欢拿人情去换钱财，三个中品灵石，就买了她们睁只眼闭只眼。”
她语重心长的说：“只要你不去惹事，保管你能安安心心待在里面不被发现。”
顾宸舟抿了抿唇，声音有些干涩：“...很多人这样吗？”
“什么？”
“就是，很多人都是花钱进去的吗？”
“没有门派的散修、被通缉的魔修、以及被逐出宗门的修士都是没有弟子牌的，他们缴纳三个中品灵石进城，再找一些弥河城本地熟悉路段的修士带路，有的甚至不用三块灵石，就能进入比武大会所在的庄园内。”
顾宸舟：“...”
大意了，原来连修仙世界也是万恶的金钱社会啊。
有一点点心动。
但不多。
他摸了摸意外获得的储物袋，里面的灵石全部拿出来都不够用，于是更加坚定了自己的选择——
先打工。
目前来说，最赚钱的是去挖灵草。没有师哥的帮助，他自己便跑去小摊上买工具，准备老样子，趁着白天去城外赚钱。
腰间挂着的弟子牌被他换到了脖颈处，顾宸舟特意将挂绳藏在衣领里面，牌子贴在胸口的地方，不撕开衣服看根本看不见。
再被关一次城门外，他就死。
上过一次当的人在心里嘀嘀咕咕。
傍晚的时候他顺利回城，换了六十块下品灵石，又拿了储物袋里的几十块，兑换了一块中品灵石。
喝了一碗香喷喷的羊肉汤，他顶着寒风，再次融入弥河城忙碌的人群中。
比武大会第二天的晚上，他终于攒够了三个中品灵石，联络了本地的一位修士。
据那位修士说，通往宾茶庄的小道不少，有些荒废不再用了，外人找不到，但常年生活在这里的本地人很是熟悉。她能伪造身份，把人带进去，进去之后便算交易完成，两清。
顾宸舟点头表示同意。
还有一天时间，比赛进行到最后阶段，不知会是何等盛况。
第二天一早，那修士带着他走了一条杂草丛生的小路，赶在天色未明之前将他送了进去。
身上的弟子牌换成了一个黑色的令牌，上面刻着繁复的花纹，是一个不太出名的魔门宗派。
位置上稀稀拉拉坐着几人，一副没睡醒的样子，见有陌生人过来也没什么反应。
别的宗门也少了许多人，应该是比赛淘汰后，一部分人没有选择继续观看，而是直接走了。
他看不清高阶的剑招，但能看明白修士掐的法诀。
同一个法诀，爆出的灵力是一样的，哪怕因为灵力高低造成大小不同，也能瞬间认出。
还有颜色。
颜色也是区分他们的重要凭证之一。
水系雷系偏蓝色，闪光相似容易混淆，但若是仔细看，就能看出雷系里面闪着光的是雷电，而水系里面虽然同样有闪光，却是波光粼粼。
大家用的法诀里面有许多重合的，使出的效果却因人而异。
哪怕是修为相近，打出的法诀威力却也不同，甚至有的差别巨大。
观察了许久，顾宸舟脑子里的猜想逐渐浮出水面。
他沉思着，觉得自己应该需要一个实验室，先用控制变量法研究一下影响法诀发挥的最主要因素。
修为？灵根？角度？次数？还是心情？
顾宸舟有很多问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