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次是主动出来的。
大师姐说，这次的比武大会由五大正派宗门联合举办，有身份的修仙之人都能参加。参会之人鱼龙混杂，正派魔门皆有，各大宗门按照惯例会派出最优秀、最有天赋的一批弟子们前来比赛。
顺便交流学习。
听说这次参赛的弟子里面，金丹、元婴都是低的，排名前五的正派宗门每个宗门都有将近十名化神期弟子前来，排名第一的昆仑剑宗更是有一位极为出色的弟子，才十九岁，已经化神巅峰。
只差临门一脚就进入炼虚期，能够将神识分散到各处使用了。
真让人羡慕。
比武大会奇人异人多如牛毛。顾宸舟想出来见见世面，说不定会有人能解决他不能修炼的问题。
虽然努力可能没有收获，但躺平是万万没有收获的。顾宸舟不求飞黄腾达，但求保条小命！
就算是死，他也要寿终正寝的死。
*
天光未亮。
天空还是黑漆漆的一片，阴风四起。合欢宗有修为的都醒了，只有顾宸舟一个人睡的香甜。
帐篷被人拉开，顾宸舟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身体依旧一动不动。被碰到脸颊的时候，才一激灵醒过来。
昏昏沉沉睁开眼，心想这过的什么鬼日子，每天要寅时起。四点！四点啊！他高三都没有这么艰难过！
这么早起来是要打鸣吗？他又不属鸡！
眼珠子疼。
“...师姐。”
他冷的一哆嗦，翻腾了几下后坐起身，咬牙时脸颊上的肉都鼓了出来。
身后的头发睡乱了，显出他两分傻气来。
“该起了，外面都在等你。”禹诗文伸出手，像往常一样道：“张嘴。”
顾宸舟配合的张嘴，然后就着水流咕噜咕噜几声，吐到了一旁的唾壶里。
他不知从何处弄来的粉末，说是漱口刷牙时用这些名为“牙粉”的东西，就能将牙齿清洗干净。
禹诗文将灵力收回，问：“还要水吗？”
“不用了。”
她是水灵根，一路上只要有她在，水就是源源不断的。这要是放到现代，简直能造福一方人民。
顾宸舟心里点头似小鸡啄米一般对此抱有肯定和强烈赞许态度。
禹诗文给他用了一个清洁术，身上立马清爽无比，顾宸舟用发绳把长发束在身后，这才出去见人。
他弯着腰从帐篷里钻出去，亮光照进来，虚虚的光影环绕在他身侧，禹诗文看见他回头望了一眼，身后低垂的发扬起曼妙的弧度，在几欲折断的腰身间缭绕。
“师姐，快出来！我要收帐篷了。”
禹诗文应了一声，将帐篷内的水迹收拾掉，便往外走。
*
“前面便是最后的关卡，今晚在那里歇息，明日再进城。”
她们在路上走了快一个月，离弥河城越来越近，禹诗文下了令，马车向最后一个关卡驶去。
这条路平整顺畅，却雾气浓重，因而每隔一段地上便有石头刻字为迷路者指明前路。
顾宸舟推开车窗帘子，路边生长茂密的草丛边堆着奇形怪状的石头，最大的一块上面写的“弥河城”三个大字，真元浓厚，光是看着就让他觉得浑身汗毛竖起。
没修为看都不能看太久，这世道果真是凡人不如狗，顾宸舟略微伤感地收回眼神。
“这是因为很多人失踪在前来弥河城的途中，城主不得已，派了一名高手在沿途刻上路标，以防迷失。”
辛曼见他感兴趣，忍不住出了声。
“哦...嗯？”
他有些诧异平日里老爱捉弄他的二师姐忽然像换了一个人似的，这么正经的科普。
她抱着剑，盯着他的目光一动不动，顾宸舟等了她一会儿，也不见她移开眼神，反而自己把自己弄的不自在了。
“连修仙之人也会迷失吗？”
禹诗文点点头，“金丹以下很难分辨，这周围生长的都是幻灭草，配合圣神雾，能使人欲望放大堕入美梦，永不醒来。”
辛曼盯着他的眼神更加锐利了。
“怎么了...”
他的脸又不是什么博物馆里展览的稀世珍宝，再这样他可要收费了！
“为什么你没有反应？”
禹诗文也一愣，眼神微凝打量着他。
微暗的车厢里，被逼的只能坐到角落的顾宸舟看着两位师姐，诚实地道：“...我也不清楚。”
辛曼上前扣住了他的手腕，顾宸舟正愣着，眉心被指尖点触，便愣愣地仰着脸，不敢动了。
“没有...”
“不可能...”
顾宸舟身上没有任何法器，也没有护具，辛曼试探完便松开了他，坐了回去。
她死死皱着眉，像是遇到了无法理解的难题。
“还有一个可能。”禹诗文眼波微漾，“传闻至纯至善之人，渡晔池而无痛，过神雾而不侵。”
“他？”
辛曼“嘁”了一声。
怎么就不能是我！他长的那么不像吗？
“你若说他一顿能吃十碗饭我还信，可若他是至纯至善之人，”辛曼眯起眼，“你信他还是信我已经渡劫期了？”
“大师姐！”顾宸舟要怒了。
他扭头向禹诗文告状，禹诗文轻咳一声，“行了，你也不嫌自己幼稚。”
辛曼：“我到死也就十八。”
顾宸舟：呵呵。
话音刚落，行进的马车到了关卡处。
一下马车，顾宸舟一路声音就没断。
“三师姐...”
“四师姐、五师姐...”
“六师哥，七师姐...”
...
合欢宗共三十余人都在此处了，守关的人员盖了印章，登记了名字，又用留影石录入了一遍，便让他们通过了。
正在此时，天空中的威压突然增大，顾宸舟只觉自己毛骨悚然，仰头便见一装饰豪华的灵舟从头顶飞过，上面站着一排排着装整齐的弟子，正俯视着地面的人群。
就像俯视蝼蚁。
灵舟上旗帜飞扬，一个大大的“业”字遮天蔽日，红底黑字看的让人眩晕。
顾宸舟被压的浑身发抖喘不过气来，禹诗文扶了他一把，他才站稳。
“这是业灵运的私人灵舟。”辛曼站直了身体，缓缓说道。
业灵运，业家人，“母校”昆仑剑宗，走的是龙傲天流，一出生就点数加满，修炼时一路开绿灯，堪称东洲大陆最出名的天才，当然...不堪称也是。
幼年经历，闭关、游历、游历、闭关，完全没有童年玩泥巴的快乐。艰难坎坷长到十三岁，便倒霉催地遇上了魔物暴乱，年纪轻轻一脚踏入为天下奉献牺牲的大道，从此一去不复返。
如今已经是修真界有名的“豪气天才霸总”！
这童年的苦给他吃，他也愿意。顾宸舟含泪羡慕。
这种天上飞的大型灵舟极为珍稀，大宗门一个宗门也就一两艘，借用的时候要各个长老都同意，还有其他各种附加条件，如果不是需要展示宗门排面基本不能借用。
但业灵运自己便有一艘。
如此年轻便有自己的房车了，还是随身携带的那种。
好羡慕。
顾宸舟收回了渴望的眼神。
要是能有机会修炼，他一定会义无反顾拿出高三那拼死拼活的劲儿，等他修为变高，攒够了灵石，他也去造一艘灵舟，到时候就可以在这修仙界到处跑跑，真的很棒。
“今晚就在河边睡一晚吧，明早就进弥河城。”
“小舟，想吃什么，师姐们去买。”禹诗文帮他把帐篷先搭起来，随后问道。
比武大会日期越近，弥河城外小商小贩越多，都是闻风而来准备赚一波快钱的。可到底也是方便了她们这些过路人。
顾宸舟摸摸自己见底的钱袋子，有些囊中羞涩。
他在合欢宗赚不了什么钱，偶尔一点杂活，他也不好意思要钱，这些日子花费的都是他在大户人家做奴隶时积攒下来的一星半点。
“...我不饿。”
禹诗文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她离开了一会儿，回来时手上拎着几张烙饼和一个油乎乎的纸包。
顾宸舟：“烤鸭...!”
馋死他了。
“谢谢大师姐...”
“谢我，出的是我的钱。”辛曼不爽道。
禹诗文坐在他旁边，故意道：“确实是你二师姐的钱，你大师姐已经被你掏空了。”
顾宸舟摸着纸包，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等我赚了钱会还大师姐的。还有二师姐的。”
“不用，”禹诗文往后靠了靠，姿态很放松，“只要你没事多帮帮师姐们的忙，这些都不用还。”
顾宸舟扭头看向辛曼。
快！二师姐你说句话啊！
辛曼：“......”
辛曼：“......爱还不还。”
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要不要这么明显。
顾宸舟笑了起来，他那双眼一笑就显得愈发清澈，晃动着干净的水波。
“我记着师姐们的好呢，一定会帮师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