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嘴角,脖子上,到处有血的痕迹,有些地方已经干了,紧紧地附在皮肤上,他用毛巾打湿,一点点浸透,再擦干净。
孟思承没睡好,挨着妈妈才觉得满满的安全感,抱着她的手臂不放,也很快睡着了。
孟清殇半蹲在地上,看着眼前的两张脸,入神。
方珈离开,来接他的车子上,他用唯一的手抽着烟,表情满是不虞。
程悸没有发现,长时间没见,他变化了很多。
头发还是软软地耷着,身影依旧清瘦。可他会抽烟,就像此时一般,吞云吐雾。他的肤色变了,晒黑了不少,他的脸上有很多处伤痕恢复后留下的印记,脖子处甚至还有一条蜿蜒的弧形伤口。
他好几次差点没命,如果掀开他的衣服,可以看到他身上的伤口数都数不清楚。
而那向来清瘦的身体,也早就被紧实的肌肉覆盖。穿衣显瘦,脱衣有肉,腰腹右侧,被繁复的黑色纹身布满,其中有两个字母,小小的落在角落。
CJ——他的爱而不得。
他时刻记着要回来为她报复回去,在金黑角,他手上染了无数鲜血,破茧而出,成为了区域内的黑头。
拿命打下一片江山,只有成为她的后盾。
可眼下,事情早就变化了。
他这条命,短暂性地失去了目标。
他想,他现在有势力,又有何用?无人需要他。
他,是被遗弃了吧?
真可怜。
他想着。
前面开车的文金用金黑角的本地语言殷勤询问,“珈哥,你去哪里?回金黑角吗?”
“嗯。”街边的流光从他的脸颊处滑过,他闭上眼,遮去所有光线。
汽车一路疾驰,一路开往金黑角。
金黑角有很多势力股,方珈主要活动在东南角,才刚回去就与其他势力干了一场,真枪真刀,在火光中讨活。
方珈回国内时穿着的干净西装,此刻已经灰噗噗的,像是被人狠狠地踩了一样。
他直接毙了最后一个人的头,面无表情地离开。他正好心情不好,就有人过来送人头,他不介意让他们都去见见阎王。
东南角安塞特。
方珈进门,将衣服全部扔掉,露出鼓囊的胸肌。左边空荡荡的,他早已习惯,径直走向木桌,右手端起上面的水壶一口喝完,水液从他的下巴处溅落,他仿佛毫无知觉。
跟前的文金,殷勤地过来询问,“珈哥,心情不好?”
方珈压的手心微握,看起来很不耐烦。
“珈哥...”
文金还想开口询问,就看眼前的人突然抬手,重重地砸向桌面,巨大的声响把人震得差点魂飞魄散。
“你再多问,我就杀了你!”暴躁的声音响起。
他的拳头落在桌面,已经砸得见了血。
“珈哥,莫生气,我去给你放洗澡水,有其他事再吩咐我。”文金害怕珈哥生气不理智真的崩了他,赶紧找其他事补救。
他不知道,珈哥回了一趟国,怎么变得这么难说话了,回来的时候,杀人如麻,割韭菜一样,一点迟疑都没有,完全就是发泄的心态。
他知道珈哥心里似乎藏着一个人,他也是跟久了才知道一点点,保不齐这次匆匆回去就是处理那事的。
看样子,情况不太好。
这明眼看着,他这是受了情伤呀。
天下女人那么多,不至于吧?
文金一向有点小聪明,要不然方珈也不会把他留在身边。
这次,文金的脑袋又活跃起来,既然珈哥在女人身上受了挫,他是不是该做点什么?
虽然他也猜不到他的小聪明这次有没有用,但他作为珈哥最重用的人,总不能让珈哥一直憋着火气吧。
一招手,外面站着的人就过来了,文金凑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对面贼兮兮地笑了,立马跑开。
方珈在这个区域,打打杀杀的事做多了,手臂上的痛就变成沉疴旧病,时不时要泡药浴。
文金学了这招,给他把水烧好,水温降下去了,便会去喊人。
这次也一样,他身上被熏得出汗,跑到方珈面前,“珈哥,今天泡泡澡,去去疲惫。”
方珈回神,嗯了一声。刚才的暴怒状态被压了下去,此时看起来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见人进去了宽大的浴房,文金忐忑说道,“珈哥,天下女人那么多,咱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等下小弟给您送个美人过来,珈哥不妨试试。”
方珈一听,开口就想轰人,但转念一想,还是没有开口。
程悸不需要他了,他还坚持什么?
早就该结束。
试试就试试吧。
窈窕的美女,风尘款款地踏进他的浴房,里面被热水熏着,有淡淡的药香。
入目的是浴桶里面,一臂挂在桶上的一个宽肩背影。
头发打湿,软软的贴着头皮。
他此时用一只手将头发撩起,甩干,水珠四溅,瞬间,刚才那乖巧的背影变得非常桀骜不驯。
吸引她上前,一睹风采。
不过,她没那么着急,而是站在他的背后。柔软的手指落在他赤裸的肩膀上,就着上面的水珠,一点点捻着手指给他按摩。
她看着空缺的左臂,心惊了一下。原来,这个男人只有一只手。
身上很多伤痕,纵横交错,肌肉鼓起,非常有男人味。
她心里激荡起伏,脆白的手臂揽上了他的脖颈,温热的呼吸就贴在他的皮肤上。
浓厚的男人味,真想咬一口也许还会硌牙。
真漂亮的肩,见他没有反应,她伸出舌头,调皮地触碰一下。
方珈头往后靠着,“好好按摩,按的好有赏。”
这里的人爱钱,女人全部是金钱的附庸,他喜欢拿钱说话。
身后的女人哼哼笑了两声,非常流连地在他的背上亲了亲,这才用了点劲给他按摩。
浴桶里氤氲着热气,额头上蒙着一层水雾,身后的女人侧着身子,先看到的是他的睫毛,又长又翘,眼睛闭着,看起来有些像无辜的大男孩。
不过,她知道,这种人是个狠角色,不会像他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看得心痒痒,她的手指蹭了蹭他额头处的汗水,最后贴着他的头皮,吻了吻,吻去湿润。
浓厚的香水扑鼻而来,方珈皱眉,不可抑制地想到程悸,她身上永远不可能会有这种扑鼻的香气,闻得让人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