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诚笑道:“要的就是他们吃下这批粮食,吃了他们想吐出来可就不容易了。”
孙尚喝道:“这四百万石是户部的储备,没有了这些,我们就没有手段干预粮价了。”
“怎么没有,继续放粮?”
孙尚怒了,“继续放?你说的倒轻巧,他若是继续吃下去。北伐不要粮了?蒙毅不要粮了,还有那宋河不要粮了,百官不要俸禄了。
到了最后,说不定我们还要花大价钱把这批粮买回来,那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你这哪是让他们亏得喝粥,你这是让我们亏得喝粥啊!”
“爹,你息怒,听我说。在这些炒粮人中,谁的粮食最多?”
“粮食最多的当然是户部,常平仓中有二千万石粮食,但这些粮大部分都有用处,是不能动的。
这样看,户部在这场炒粮中能拿出来的粮食并不是算最多。
既然户部拿不出多少粮食,那最多的只有那四家了,他们有宁国二成的土地,这次炒高粮价,他们应该能拿出一千多万石。”
孙诚摇摇头,“他们不是最多的。”
孙尚一愣,“他们不是最多,那谁最多?”
“是一些小粮商,虽然他们规模小,但他们数量大呀!加起来虽然我不知道有多少,但肯定比那四家多。”
孙尚算了算,“所有小粮商加起来应该有近三千万石。”
“如果我们继续抛,能不能带动小粮商抛粮,带动粮价下降?”
“不可能,他们也是商人,看这个气候,也知道以后粮食会越来越值钱。
还会依附于那四家,在这场炒粮中也挣上一笔,凭什么跟着你去抛粮,他们钱多烫手吗?
除非你动用军队,强迫他们抛粮,可那时候,四大世家要跳出来,都察院不喷死你才怪。”
“如果我有办法让他们自愿抛呢?”
宁王心中一动,好像知道了什么?脸上有了喜色。
孙尚一愣,“你有什么办法?一抛粮就挣不到钱了?他们还没那么傻吧!”
“他们当然不傻,如果世面上突然出现大批粮食,那你猜他们会怎么办?”
“那就要看有多少粮食了?”
“无数。”
“这是什么意思?”
宁王咳嗽一声,“王弟在纳小妾过程中,无意发现了一件神物。
现在农技司正在育种推广,这神物名曰土豆。可作为主粮食用,味道还不错,亩产能达到亩三千斤。”
孙尚惊叫,连声音都变了,“这怎么可能?一千斤我还认可,这三千斤可能吗?
粮食增产总要循序渐进一下吧?你这一下从七、八百斤跳到三千斤,你叫人如何敢信?”
“先不要认为这事可能不可能,爹,我就问你,如果真有这个东西,能不能打压粮价。”
孙尚定了定神,“要是真有此神物,粮价一定会降下来,而且是大幅下降。”
“土豆还在育种,明年才能拿出来供人种植,那些种苗还要主供中原那边,因为那边也只能种土豆了,那里的气候太冷了。”
孙尚一挥手,“那个无妨,就是粮食还没种出来,但只要让人看到土豆亩产三千斤的潜力,粮价就会快速下降。
如果四大世家与小粮商是一体,他们还能趁土豆还没上市坚持不抛,那还能捞上一票。
可他们并不是一体,小粮商销售渠道狭窄,出货能力不如那四家那么迅速。
如果不趁这个时候粮价还高的时候抛,拖到土豆上市,那他们粥都没得喝了。”
孙诚拍手道:“正是,毕竟谁也不是傻子,世家知道控制不住小粮商,那也只好抛了。
等到粮价降到谷底,户部再进场抄底,将以前高价卖出的粮食,再用低价买回来,将常平仓填满,顺便还能挣一大笔。”
三人相视而笑。
孙诚又道:“王上,李家怎么办?他们已经渐渐靠向我们了,苦是把他们坑了,不太好吧!”
宁王哼了一声,“这就要看他们自己了,在炒高粮价之前,孤会提醒他。
若是他不听孤言,还要与另三家一起干,那他们亏就亏了吧!今后他们李家也就那样了。”
“不错,王上都提醒了,他若还是执迷不悟,那他就是还没靠过来,只是在中间摇摆。”
宁王冷笑,“可孤要的不是摇摆派,孤要的是忠心。”
商定主意后,孙尚来到城外农技司的育种场,看了情况,并吃了一顿土豆后,终于相信世上真有此等神物。
马上回去和户部众人商议怎么炒作粮价,现在还有时间布置。
四大世家也是要等到秋季,等到粮食减产的消息出来,才能趁着这个机会炒高粮价。
一个月后,宁国户部拨的粮食运到了津南府的小渔村,这里蒙毅的直属部队早已在此地等候。
渔村的码头早已经过了加长加固,见到船只,马上将粮运上岸,和宁国户部的人点好数之后,运往山海关方向。
蒙毅看着这批二十万石的粮食,心中也是高兴,看来兴盛侯没有骗自己,真的把粮食送过来了,这下下属官兵和他们的家眷都有粮吃了。
正在高兴的时候,运粮的一名士兵手一滑,肩上的粮袋滑落下来,顿时雪花花的白米洒在地上。
边上军官喊道:“小心点,你不知道现在粮食有多贵,你撒出来的粮食,能救一条命呢?”
土兵连忙用手捧着米装了进去,扎好粮袋,小心的运进仓库。
蒙毅当然也看见了这个插曲,他原本微笑着的脸,马上变成了苦笑。
他看见了白米,水稻是南方产的,中原地区就是有,也不是很多,这么一大批白米只要发下去,来源也就一目了然。
那时候哪怕自己保密再好,自己与宁国勾结的秘密也就保不住了。这一看就是孙诚故意的,让自己与曹靖决裂。
要不然他干嘛要送水稻?他难道不能送麦子?绵清那一块地也是产麦子的,他又不是没有。
他叹了口气,趁这批粮食还没有发下去,还有一些时间,要旁敲侧击的观察众军官,不愿意中立的还是要把他们撤掉。
五月了,本是小麦的灌浆期,但因为天冷干旱,小麦还在孕穗期。
都五月了竟然还下了一场大雪,小麦在孕穗期有四怕,怕旱,怕冻,怕风,怕压。
下雪是不干旱了,但小麦遭受了倒春寒,又被雪压了一下,风再这么一吹,今年的小麦就别指望有多大的收成了。
顿时,魏国的官府纷纷上书,都说自己这里遭了灾,请求朝廷赈济。
当地的粮商马上调高了粮价,在非常高的基础上又翻了一倍。
这下,整个魏国朝廷就想放在火炉上一样,被人炙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