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穿梭于西凛城中,步行前进,最后在一道大门前停下,门口有两名表情严肃,站姿笔直的侍卫看守。
大门由朱红色油漆染成,有九九八十一个钉,排列呈「横九竖九」,为铜制门环。
沈安宁知道,古代大门上的门钉数量按达官贵族、王府将相的等级的高低依次递减。
她一个个数着,发现横竖皆为九颗,而「九」视为阳数之极,也就是说……
这是皇宫!
震惊之余,两名侍卫走到男子面前下跪,抱拳作揖:“恭迎太子殿下回宫。”
男子挥手,侍卫起身回到岗位。
他转身,看着沈安宁和沁悦满脸惊讶,呆滞不动,觉得甚是有趣。
男子正式向沈安宁低头行礼,不卑不亢,落落大方:“臣乃昭烈国太子,名唤萧玉麟。长公主殿下亲临昭烈国,有失远迎。”
沈安宁脑瓜子嗡嗡的,看来这次玩大了。
她赶忙上前扶起萧玉麟:“太子殿下快请起!”
萧玉麟抬头,沈安宁才看清他的相貌,皮肤细润如温玉,一双龙眼炯炯有神,整个人由内到外散发出典雅温润的气质。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这是最贴切的形容。
萧玉麟做了个“请”的手势:“殿下请随臣来。”
沈安宁心虚一笑:“太子殿下不必多礼,按辈分,本宫该叫你一声「舅舅」呢。”
这家伙是萧婉玉的亲弟弟,应该年满三十了,还要对自己一个十八岁的花季少女毕恭毕敬,属实受不起,容易夭寿啊。
“那,臣可否唤长公主殿下「嫣然」?显得亲切些。”
“可以,太可以了。”
随后,沈安宁主仆二人跟随在萧玉麟身后,步伐平稳从容。
一路上,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萧玉麟偶尔询问萧婉玉在盛秦的情况,沈安宁乱七八糟应付一通,总算是蒙混过去了。
三人直达东宫,萧玉麟招呼二人在嘉徳殿休息,自己出去吩咐下人准备佳肴招待。
趁他还没进来,沁悦靠近沈安宁,水灵的眼眸中满是担忧:“小姐,你冒充长公主殿下,若是被发现了,是要掉脑袋的大罪啊。”
早已饥渴难耐的沈安宁一连喝下几杯水,才缓过来,一脸“得救了”的表情。
“当时我怕他对咱们动手,情急之中才撒了谎,谁知道他竟然是昭烈国的太子,现在除了将错就错,还能怎么办。”
“再说了,出门外面,身份是自己给的,没什么可担心的。两国相距甚远,并无交集,谁也没见过谁,你就别杞人忧天了。”
沁悦明白过来,赞同地点头。
半个时辰后,一名男子进来,后面跟着一群宫女,陆陆续续上了各色佳肴。
火明虾炙、水炼犊、缠花云梦肉、通花软牛肠、文思豆腐羹……
还有许多叫不上名儿的菜品,看得沈安宁和沁悦眼冒金光,口水直流,肚子更是不争气的“咕咕”直叫。
男子一袭玄色对襟羽纱衣裳,头戴委貌冠,浓眉垂眼,皮肤暗沉黝黑,右脸上有一道触目惊心的刀疤,用一虎头刺青掩饰。
看上去面相不善,有些骇人。
“公主殿下,臣乃昭烈国二皇子萧诡,皇上召太子觐见,太子特命臣过来招呼公主殿下。”
“哎呀这不是二舅嘛,哈哈哈,快请起。”
沈安宁完全将自己代入秦嫣然的角色,看得沁悦心生佩服。
萧诡平身,静静站在一旁,痴痴地看着沈安宁和沁悦进食。
两人像是饿死鬼投胎,几年未吃过饭一般,狼吞虎咽,毫无形象。
沈安宁接受到他震惊的目光,不好意思地冲他一笑。
萧诡有些尴尬,行礼后退了出去。
他关上门,笑容瞬间消失,眼眸顿时冷下来,对身旁的黑衣侍卫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做得干净些。”
半晌后,沈安宁感受到不对劲。
“沁悦,这些东西好吃是好吃,就是太上头了,晕乎乎的。”沈安宁渐渐身子酥软,支撑不住趴在桌子上,眼神微醺,努力眨眼,以防自己睡过去。
是不是太累了?
沁悦“嗯”了一声,趴在桌上,再也没了声音。
朦胧中,沈安宁模糊看到几个黑色人影出现,将自己抬起。
心想不妙,两眼一闭,便失去了意识。
萧诡回到灵枢宫后,身侧的黑衣侍卫小声问道:“殿下,何不直接杀了秦嫣然,如此大费周章,岂不浪费精力?”
萧诡歪嘴而笑:“比起死,受尽屈辱,更能击垮人心。”
到时候放她们回盛秦,两国必有一战,自己坐山观虎斗,坐收渔利。
“萧玉麟擅自将她们带进来,出了这档子事,他的太子之位必定不保。”
黑衣侍卫狡黠眯眼,上前阿谀奉承:“属下,先见过太子殿下!”
“哈哈哈!”萧诡大笑三声,双手后背,迈着外八步子,大摇大摆走进寝宫:“这东宫,该易主了。”
龙涎殿。
皇帝萧莫停上完早朝,坐在软榻上,褪去龙袍,只留一件儒雅纯白长袍挂在身上。
萧莫停已经六十五高龄,白发高束,脸上英气不再,整个人病气怏怏,仿佛随时会倒下。
萧玉麟孤身前来,拨开珠帘进去:“父皇。”
老公公见状,自觉退下。
“咳咳!”萧莫停苍老的声音咳得萧玉麟心头一颤,迅速过去替他轻拍背部正气。
“麟儿,来了。”
萧玉麟答:“嗯,父皇急诏儿臣前来,可是有急事?”
萧莫停抚摸胸口,顺了一口气慢慢道:“乌溪城遭受三国同攻,战事吃紧,其他几座重要城池同样处在水深火热中,朝中的武将皆全力反击以守。乌溪城处于北部,盛秦与昭烈交界之处,诸国虎视眈眈,若是攻下乌溪城,便可打开与盛秦的贸易之门。”
“乌溪城是昭烈国除了西凛城外的核心城池,自婉玉和亲以来,靠着乌溪城,与盛秦保持不断交易,这才有了繁华富强的昭烈国。乌溪城,绝不可丢。”
萧玉麟明白他的意思,走到面前单膝跪下:“父皇,朝中已无人可用,儿臣请命,亲自带兵支援乌溪王。”
“唉,若非形势所迫,朕绝不会让你吃苦。”萧莫停深深叹了口气,语气无奈至极,满目愁苦。
“父皇,保家卫国,是儿臣作为昭烈国皇室子孙的职责所在。”
萧莫停歪过头,闭上眼,不再看萧玉麟,只怕再多看一眼,心底的不舍就多增添几分。
他轻轻挥手:“去吧。”
“是,儿臣告退。”
重任落到他肩上,他不得不担,萧玉麟迈着沉重的步子离开龙涎殿,只留下珠帘还在不停晃动。
萧莫停苦恼地用右手覆在脸上,随后将早已拟好的圣旨取出,看了一遍。
这道圣旨,他曾经拿出来,读了一遍又一遍,每次读完,都会泪流满面。
“麟儿,等你凯旋,父皇就将这江山交到你手中。”
萧玉麟走出来,恰好与李公公打了个照面。
李公公甩甩拂尘:“太子殿下,捷报频传,奏凯而归。”
萧玉麟潇洒勾唇而笑:“承您吉言,哦对了,盛秦长公主前来,本宫来不及禀报父皇,麻烦李公公替本宫好生照顾,向长公主赔个不是,待本宫归来,定亲自赔罪。”
“殿下放心,老奴定不负所托。”
现在天色正早,萧玉麟不敢耽搁分秒,召集五十万大军,队伍整齐有序地走出皇宫,浩浩荡荡,尘土满天,向着乌溪城进发,身姿挺拔,步伐铿锵有力。
沈安宁在一阵颠簸中醒来,只觉胃里一阵翻腾。想要挣扎起身,无济于事。
她嘴中塞着粗布。发不出声,低头看去,自己双手被反绑,双脚也由一根粗麻绳死死绑住打了死结,身旁的沁悦也如此。
卧槽,夭寿了,要出事!
环顾一周,发现身处轿子中,外面的人满嘴污言秽语地聊天。
“二殿下这次送来的营妓可真不错啊,细皮嫩肉的。”
“是啊,我也看过了,那小脸,那叫一个白皙动人,我都忍不住硬了!”
“你可得了吧,虽说是营妓,还不是得先给大人享受,咱们只能吃残羹剩饭。”
“咱们先尝一尝,又怎会发现?”
“你傻啊,姑娘不会说话吗,到时候在大人那里告你一状,一刀了结都是算你幸运了。”
“行吧行吧,能有女人就不错了。”
沈安宁顿感不妙:啥玩意儿?营妓?这是被卖了?二殿下?萧诡?这家伙竟敢对老娘下手!
沈安宁感觉脑袋沉甸甸的,伴随一阵头疼,后知后觉,饭菜里被下了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