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摆手:“朕就是来看看你娘,无须多礼,众爱卿继续,朕可不想破坏气氛。”
皇帝在贵妃身边坐下,手中提着一小篮子秋梨:“你爱吃的。”
贵妃自然地接过,还是不看皇帝。
“你想要后位?”
贵妃霍地站起:“你胡说什么?我何时要当皇后了?”
“那你在气什么?让阿诩当太子可好?”
贵妃愣住:“你在说什么?”
“你听见了,就是你理解的意思,朕已经拟好旨,封皇四子冷盛昱为大梁太子。”
贵妃好笑道:“我却并不想他当太子。只想他离开京城,我们娘俩简简单单过安生日子。”
皇帝苦笑:“你在乎的时候,朕没重视,如今朕双手奉上,你却不想要了,朕……”
贵妃摆手:“今天高兴,别说那些有的没的,阿昱不仅仅是我的儿子,也是你的儿子,让不让他当太子,是你的权力也是你的自由,当不当,是他的自由,如果他愿意,我这个做娘亲的也不会反对。”
齐声玉推了把冷盛昱,那小子好象在发呆,不知是高兴坏了还是惊到了。
秦承颂斜睨着他道:“你好好干,我同家声只要长寿,可以一直陪着你。”
这就是明明白白的表态,荣妃是他的亲姐姐,立荣妃的儿子为储对他更好。
皇帝欣慰地拍了拍秦承颂的肩:“你还是先陪着朕吧。”
在场的人都很高兴,储君是国之大事,冷盛昱无论人品还是能力都是上乘,性情又阳光大气,宽容仁慈,有这样的储君是大梁朝臣的福气,更是百姓之福气。
大家担心的事情总算落地,封后大典过后三个月,太子受封,冷盛昱还是少年,行事却沉稳干脆,为人圆融却不失公义公正,秦承颂仍是国舅,也是太子的武学教师,孩子半岁之后,默言不再喂奶,每天也很忙碌,在西街开了家医馆,尽管她每天都打扮得很低调,也尽量不让人知道是忠义侯府人开的,但整个大梁,只她一个女大夫,又早就名声在外,生意特别好,看病的人常常排队到街尾。
萧三与程明秀成亲之后就去了萧家祖籍,带媳妇见祖宗,萧太傅免职后回到家乡,郁郁成疾,不到三个月就过世了,萧家只有老太太还在,见到孙子娶了媳妇回乡老太太喜极而泣,萧三没敢把贵妃娘娘在宫里的遭遇告诉老太太,只说贵妃仍然很受宠,太子废了,而且服毒自尽,萧老太太大喜,急忙带着萧三夫妇去给老太傅上香,仇人终于不得善终,老太师在天之灵也该安了。
问起冷盛昱:“皇帝没立诩王为太子吗?”
萧三摇头:“皇帝可能暂时不想太快立太子吧。”
老太太叹气:“阿昱若能当太子,你姑姑在宫里的日子也能好过些。”
程明秀道:“您不用担心,荣妃娘娘的孩子才几个月大,荣妃娘娘又是个没大志的,估计也不愿意儿子争储,王爷的机会很大。”
老太太在灵位前哭了好一场,萧三担心她伤了身体,把人劝出祠堂,因着萧家遭了大难,族人待萧老太太也不怎么好,好在到底贵妃还在,不怎么敢欺上门,萧家家底还是厚的,就算抄家,也没能全抄掉,老太太还算衣食无忧,只是从泼天富贵到落难罪人,心理落差还是很大的。
程明秀决定同萧三多陪老太太住一阵子,错过了贵妃娘娘离宫,更不知道不到半年时间,冷盛昱封为太子。
京城的信送来,已经晚了一个月,老太太自然高兴,萧贵也觉得意气风发,扬眉吐气,皇帝免了萧家的罪行,老太太不再是罪妇,冷盛昱封了个将军爵,虽然品级一般,却可以世袭,对萧家来说,也是格外开恩了。
程明秀回京城时,正遇上北戎皇帝来访,秦孝玉从户部调入礼部,负责接待北戎使团,自从冷盛昱成为太子后,阿蝶又可以自由出入驿站,她便像个跟屁虫似的跟在默言身后,非吵着要学医,默言好笑:“你一个公主,要学医干吗?我这是挣饭手艺。”
阿蝶嗔道:“你一个侯夫人,还是个国舅夫人,没饭吃吗?国舅爷养不活你吗?这话莫让他听见了。”
默言道:“听见了如何?打我?”
阿蝶翻白眼:“打你?我只看见你打他,哎呀,又显摆了,知道侯爷心疼你,把你宠上天去了,哼。”
默言嗔道:“就你这态度,莫说给我当徒弟,以后都不许跟着了。”
阿蝶立即蔫了:“是,师父,小女子再也不敢了,只要你肯教,让我天天给你磕头都行。”
“我可不敢,你哥来了还不得剥我一层皮?你可是他最疼爱的妹妹。”
“我哥舍得?真是没良心。”阿蝶小声咕哝了一声,哥哥刚登基,国事有多繁忙阿蝶能想像得到,位子都没坐稳,就亲自出国出使,为啥?
真的只是因为外交吗?也是想再见一见顾默言吧,这次之后,也许这一生都没法再见到了。
听说哥哥继位之后,并未封后,后宫有几位妃子,都是支持他的大臣的女儿,他却坚持不肯立后,为什么?那个傻子,以为不立后,就还有机会娶到心上的那个人,真是傻子。
在大梁的这些日子,哥哥每每来信,都会问到顾默言,以前怎么不知道他是个这么痴情的?
“阿蝶,阿蝶,把地附子给我拿来。”
阿蝶愣了愣,默言正在称药,忙去拿地附子:“要多少?”
“二钱,灵芝二钱。”
“哦,好的。”
一转身,就见高贵俊逸的青年站在门口:“哥……”阿蝶如小蝴蝶飞向青年:“哥,你总算来了。”
医馆里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默言忙起身行礼。
青年目光灼灼,一年多未见,她胖了些,却越发妩媚娇艳,眉间笑意暖暖:“妾身见过皇……”
阿龙是便衣出行,身后只跟了几个贴身侍卫,打断她道:“顾娘子,好久不见。”
默言知道他不想暴露身份:“公子远道而来,后堂有茶水,赏脸吗?”
她过得很好,那个男人待她也很好,幸福布满眼角眉梢,比起一年多年,少了几分娇嗔,多了几分端庄。
“这个给你,莫要再扔了。”阿龙拿的仍是那块令牌。
默言迟疑着,她不想要。
阿蝶附近她的耳畔:“我哥是皇帝,帝王所赐,你敢辞?”
默言苦笑:“不敢。”接过,谢恩。
阿龙道:“知道你不会用,留着做个念想也好。”
默言笑着收下,阿龙伸手,默言愣住,这是又要回去?
见她发愣,阿龙取下她发间的银钗:“回礼,我收了。”
默言正要说话,阿龙已经转身:“阿蝶,走啦。”
阿蝶高兴地跟在他身后,扯衣袖道:“哥,我可以可以不 回大戎,我要跟着默言姐姐学医。”
“好。”
“哥,你太好了,那等我学好了,再回去,我也要当女神医。”
“阿蝶,你的亲事订下来了。”
阿蝶顿住,但并不惊讶,秀脸飞上一抹晕红:“人家还小呢。”
“又不急着成亲,他也小,不过,亲事是说好了的。”
默言送到门口,兄妹二人上了马车,默言躬身行礼送别。
小香儿八卦:“阿蝶公主是要嫁给太子殿下么?”
默言嗔笑:“你怎么比皇上还着急呐?”
“公主还不错,奴婢瞧太子殿下也心悦她,想来这桩婚事是美谈呢。”
默言笑:“可不是呢,美事一桩。”
回侯府的路上,默言坐在马车里,累了一天有点疲累,靠着车壁打盹,不知何时,马车停了,默言睡醒,掀开门帘,却发现不是侯府门口,才发现,小香儿和府里的车夫都不见了。
正诧异,有人跳上马车。
“太子殿下……”
默言惊讶道:“这是……出什么事了吗?”
冷盛昱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默言心慌起来:“阿颂出事了?”
“他出事了你怎么办?”冷盛昱问。
默言的脸色刹白,眼圈发红:“好端端的,好端端的……”
她的声音都在抖,慌乱无措。
冷盛昱笑了:“没事,师父好好的,谁敢将他如何?”
默言松了一口气:“殿下越发没形了,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
冷盛昱道歉:“是,以后再也不敢了。”
他态度极好,默言倒有点不好意思了:“是我关心则乱,胡思乱想了,不过,殿下这是……”
“是大戎太子想见你,他带了个病人来,想请你治。”
这是默言的本行,只是阿龙怎么不把人送去医馆?
这是个普通宅子,三进的,默言同冷盛昱一起进去,阿龙果然在,亲自迎了出来,默言着急病人:“皇上可以简单介绍下病人的病情吗?”
阿龙却将她拦住:“他的病……可能会传染,你要做好准备再进去吧。”
默言的药箱里有口罩与手套,她戴好装备。
是虐疾!
而生病之人,正是战胜侯的兄弟,三公主的双生子之一,也是阿蝶的亲生父亲,如今的大戎王爷。
在北戎就病了,一路有北戎的大夫跟着,但一直不能治愈,好在大家都注意保护,并没有被传染。
虐疾在古代很难治,对默言来说却不难。
她的药箱里就有药。
给过药后,默言还打算多呆会儿看药性,不到晚饭时辰,秦承颂就寻来了,这位一来就把默言拉走了,甚至都没给冷盛昱一个眼神,对阿龙也是板着脸。
上了马车,默言无奈道:“你去晋地了?”
秦承颂愣住:“没有啊,早上去上的朝,怎么会去晋地?再说了,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回转?”
“没去啊,我还以为你去晋地用醋泡澡了,满身酸味。”
秦承颂瞪她:“以后不许再见他,都当娘了,还有这么多人觊觎,恼火。”
默言滚进他怀里:“说明你的眼光好啊,你家娘子若谁见了都避之不及,你很有面子吗?”
“那倒是,我家娘子天下最好,他们喜欢又得不到的样子让本都抚很爽啊,哈哈哈。”
回到府里,毛毛瞪着哭包眼抽泣,一见默言就张开胖胖的双臂:“娘,抱抱。”
一切都是那么美好,默言伸手抱过儿子,偎进相公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