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夫人走后,默言去了知言房间,问她:“你怎么想的?亲事,真的退了?”
知言在绣花,给默言做的荷包,等孩子生了,定是要打赏的,这些荷包将来就能派上用场。
默言夺过她手里的活计:“知言,你知道我的意思,我是站你这边的,无论你有什么决定,姐姐都支持你。”
知言抬起头,目光坚定:“姐,我想明白了,不嫁。”
默言愕然:“我以为,你是喜欢三公子的。”
“是喜欢,那也只是喜欢而已,没那么喜欢,没喜欢到他心里有旁人,没喜欢到只为一点挫折就跟我提退婚我还肯回头再接纳的地步,姐,我又不差,干嘛非要将就他?”
默言大加赞赏:“嗯,说得对,没成亲之前,女儿家千万别让自己的心有一丝丝勉强,这一丝勉强肯定就是一分不确定,一份不安,等成了亲之后,这分不确定就会慢慢变大,最后大成一个大窟窿,到时候的后悔成本太大了,咱得未雨绸缪。”
默言想起伊月蓉,当初她嫁时,只因秦成赞的世家子弟身份,知道秦成赞自私又懒惰,不是很靠谱,而二老爷与老太太也是个夹缠不清的,家风就不正,但她还是嫁了,以为自己嫁过来后能用真心感化和改变这一家人,太天真了,最后落得了什么下场?
“姐,我也不大,你不也二十才成亲吗?我还可以等两年再说,总能遇到实心待我的。”
“嗯,不错,姐姐也帮你务色。”
“对了,知言,咱明天去趟晋州吧,月蓉写信来,说是收了个养子,让咱们去贺喜呢。”
知言高兴道:“是吗?那确实该去,不过,你的身子……”
“伊家派大马车来,舒适得很,而且晋州也不远,几十里路,过三五一期就回了。”
知言笑道:“姐夫不会让你去的,还是老实呆着吧,天热了,路上要大半天,可别中了暑气。”
默言深吸一口气又呼出,起身往园子里去,院里种了几株垂丝海棠,正开着呢,好看得紧,只是不象梅花有暗香浮盈,但阳光下明媚娇艳,心情豁然开朗,人生苦短,过好每时每刻才是,不是所有的小愿望都能达到的,中强求,知满足,就能幸福。
“要出去走走吗?”程明秀也走了出来,看得出,心情也不错。
默言立即来了主意:“要不,咱们去访访姓余的那户人家?”
程明秀白她一眼:“又多管闲事,我早访过了,反正各方面条件还过得去,只是年岁比我大点,为人品性也还端正,让我嫁就嫁吧,反正是要嫁的。”
她能看得开,默言当然高兴,只是眉宇间的那点忧郁还是没能藏得住。
“就当踏青赏花了。”默言拉着她和知言两个:“让长福备点户外用的东西,咱们去河滩吧,城西郊外。”
余家就住城西。
程明秀却道:“有什么好走的,连彩衣都不能穿,只能黑白,都不想出门了。”
她这副样子象极了前世闲得发慌特爱摆pose照相又因为天气不好的郁闷大妈。
“那去宾如归去吃炖鸭汤吧,反正我不想在府里,要出去。”
春喜和小香儿提着大包小包,程明秀和知言陪着,到底还是依了默言,一路去了河滩,在绿草茵茵的河滩走吹了会河风,采了点蕨菜和野蒿草回来做蒿草粑粑,最后才去宾如归酒楼。
“还记得吗夫人?就是在这里遇见了萧三公子。”春喜小声道。
“萧三?怕是做古了吧。”默言感叹道。
“听说没有,只是流放了,贵妃娘娘最疼这个侄子,皇帝还是网开了一面,留了他一命。”
“活是活着,可惜,中过毒后身子也垮了,流放的路上,也不知熬不熬得到头。”程明秀叹气道。
默言在京城颇有名气,尤其几家有名的酒楼,那次失火加中毒,默言是主要救治人,所以,刚走进店门,伙计便热情招呼,连掌柜的都亲自出来相迎:“都抚夫人大驾光监,小店蓬荜生辉,快快有请,二楼有雅座,几位请。”
默言也没想到,自己还有这样的待遇,谢过之后,与程明秀知言几个一同上楼,在靠窗的雅座里坐下,掌柜的站一旁笑着侍候:“夫人想吃什么尽管点,本店给夫人名单。”
默言忙道:“不用不用,掌柜的给打个优惠折扣便是,若是一文不收,下次我倒不敢来了。”
掌柜的也不强求,笑道:“那好,就依夫人的,给夫人打八折。”
宾如归的后台老板是皇室中人,虽不会店大欺客,却也鲜少给人打折,能打八折,算是给面子了。
点好菜后,掌柜的下去忙了,等上菜的过程,伙计端来了茶点和凉菜,默言吃了几口凉菜,总觉得缺点什么,是了,这个季节本没什么好凉绊的瓜果,又没大棚,可惜了。
只有些木耳、豆干之类,确实单调了。
好象没有皮蛋呢,等有空,做几个皮蛋,可以做皮蛋烧辣椒,湘地的名菜,很好吃的,只是这京城是北方,怕是吃不惯皮蛋。
正胡思乱想间,听见下面一阵打骂声,不由向楼下看去,只见一年轻衣衫破旧被几个华服公子拳打脚踢,地上有剩菜,被那些人用脚踩过,然后摁住那人的脖子让他吃,那人奋力反抗,华服公子们就骂:“你不是很拽吗?你的嚣张劲呢?你的狂妄气呢?萧家三公子,你来打我呀?打这边脸,对,这边脸,你曾说,本公子这边脸肉多,打得舒爽痛快,来啊。”
“萧三公子?”还真是念什么就来什么,默言惊得筷子都掉了。
“他……他不是被流放了么?怎么会在这里?”
“他的一条腿好象瘸了。”
说话间,萧三公子又被一脚踹飞,吐出一口血来,却还有人抓了把踩脏的菜往他嘴里塞。
知言看不下去,扭过头去不忍再看,默言叹了口气:“真是造化弄人啊,这位萧三公子也曾在此地为难过我,可他的命,也是我费尽心力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