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在秦承颂不在的情况下,侯府的世子之位空悬,至少不再是秦承赞,顾默言给了他退烧药和治伤的药,包括清洗的,消炎止痛的,虽不能一直治到他痊愈,至少该做的都做了。
但秦承赞醒来之后,却不肯搬回二房。
“我是长房嫡子,已经过继了的,这辈子死都不会再回二房。”当着二太太的面,他说得无比绝决。
二太太原本想将他认回去,反正没了世子之位,还留在大房做什么?让人嫌?
加之与二老爷再无修好的可能,就算不和离,以后跟着儿子过也很好,反正她还人娘家的资助,不怕日子过不下去,没有了二老爷那个化银炉子,母子二人的开销也大不到哪里去,等儿子伤好后,再给他娶门小家小户的娘子,平民家的也成,让他生儿育女好生过后半生。她想得很好,可儿子却不这样想,他不想认这个娘。
二太太很伤心,大家都以为她会哭闹撒泼,哪知她面无表情地走了,自那以后,许久未来见这个儿子。
皇帝果真派了四个护卫给顾默言,默言将早就准备好的药材衣物,还有银两干粮以及清洁用水都带齐了,整整四马车,一路往东北前行。
半个月后,终于到了黑怒湖地界,越往前走,路上的流民就越多,多是拖家带口地往南走,有的还算好,有小推车,车上放着家当和小儿女,丈夫推车,妻子跟在一旁守护儿女,只是都面色如菜,风尘仆仆,疲劳中带着一丝木讷。
有的则是衣衫褴褛,瘦骨嶙峋,饿得两眼发绿,看见有往反方向跑,车马又气派的就一群群象拉帮结派一样组成团伙将马车拦住讨要食物银钱,不给就动手抢。
因为程明秀伤了,所以没跟来,默言身边只有春喜和长福,另加四个护卫及赶车的仆从。
一开始,只有小股人乞讨时,默言还许春喜拿些米粮救济,后来,流民越来越多,有的年纪母亲怀里抱一个,手里还牵一个,跪在马车前讨食,春喜看着就难过,拿了食物就要施舍,却被默言拉住:“不行。”
春喜很震惊:“不行?小姐,你看他多可怜啊,若不救,可能会过不了今天啊。”
默言望着前面黑鸦鸦正跑来的难民,默言大声道:“长福,驾车赶紧走。”
两名护卫将那妇人抱开,跳上马在前头开路,长福鞭子一抽,马儿放蹄就跑,趁车速跑起来,默言掀开帘子扔了一包干粮下去,那妇人见了和身子扑在干粮上,正赶过去的难民顿时将她围住,默言见便抓了把铜钱抛下,一连抛了半里路的样子。
“看,撒钱啦,快捡。”难民一一窝蜂追着马车捡钱,那妇人和两个孩子才得已脱身。
春喜看得心惊胆战,想象如果下马车给那妇人吃食,自己与小姐怕是早被难民团团围住了,保不齐车上的东西会都被抢掠了去,他们都是可怜人,就算有护卫护着,也不好对这些人下狠手,而这些人也正丈这一点才肆无忌惮,大胆哄抢,法不责众嘛,再说,他们是真饿,饿急了连儿女都要卖掉,还管得上什么良知感恩,到了濒死之时,所有的道德约束在人命面前,在要活面前,都是个屁。
在进入黑湖城之前,要经过一条狭谷,有坐青龙山,进去前就听人说,青龙山有土匪,灾年的土匪更加凶悍,原本可以饶另外一条路,但那条路要多两天的行程,而那条路上的流民更多,而且,这边的流民大多有病,现之前遇上不一样,这些人活得更凄惨,而一路上,渐渐看到一具具尸体暴露在路边无人问津,有野狗与老舅啃咬的痕迹,简直惨不忍睹,春喜一开始见了还吐到不行,后来就有点麻木了,这哪里是人间,应该算得上是修罗地狱,太可怕了。
越是这样,顾默言的心越悬得高,胸口发痛,有些还有口气倒在路边申吟的,默言强忍住才没下去施救,她能力有限,她不是神,能救一个,却没本事救千千万万个,而且,越是这样越担心秦承颂,担心他熬不到自己赶过去,就更不敢耽搁了。
因为担秦承颂,怕耽搁,也因为怕看见更多惨状,所以,走近路,就算这条路更危险,只要能尽快到达黑湖城,见到秦承颂,什么都值。
进峡谷前,默言让长福买了地图,又了解了路况及土匪活动时间,越是白天越危险,反而晚上,土匪都进了山,天寒地冻的躲在土匪窝里烤火不出来,所以,默言决定晚上去。
但这一路四辆以车动静太大,便只带了两个护卫和长福,骑马前去,春喜则与另两名护卫带着物资走另外一条路,白天行动。
晚上进峡谷,还不敢点火马,马儿前行不见路,长福一开始怎么都不同意,默言给大家准备了夜光石,这东西在前世很常见,价格也便宜,但这个时代,因为开采原因,认识的并不多,默言在西洋商人手里买的,那还是之前刚穿越来的事,机缘巧合之下见到了,小时候曾玩过,当时见到很亲切,就象回到了前世,与商人磨了很久价,可还是花费了她五十两银子,肉痛,从陈家来时,把这些也带上了,正好派上用处。
这东西在夜间,能照明,不是很亮,发着蓝光,看起来幽幽阴阴的,鬼气森森,就算巡夜的土匪见到,只敢也会吓到,以为见鬼了。
默言又让长福在马蹄上包了软皮,蹄声比平常轻很多,所以,一路上竟然很顺利,那条长长的峡谷,长福与两名护卫骑着马穿行时都感到毛骨耸然,默言却淡定得很,并不害怕,只是骑术不精,影响速度,长福一路提心吊胆,爷临行前可是叮嘱又叮嘱,让他护好少夫人,若是在这个时候出了事,他也不活了,直接拿刀割颈骨吧。
一直到出了峡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