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承太太的恩,承陈国公府的恩情,今后国公府有任何用得着我顾默言的地方,我万死不辞。”默言哭道。
“那,那现在就来还恩,你不许嫁给秦承颂。”谢锦华道。
“你们好不讲道理,当初要救你大孙子时,是你让逼她去给秦承颂为妾的吧?为妾就不是嫁给秦承颂了吗?都是一样当秦承颂的女人,为什么当妾可以,正妻就是行?你们到底是在恨秦承颂,还是恨顾默言,是报复秦承颂,还是报复顾默言?”程明秀看不下去了,将默言扯到身后,怒问。
“我家的事,用不着外人来操心。”顾谨言道。
“你是她亲姐姐,她在这个世上最亲的人就是你了,你也逼她?”程明秀还以为顾默言以前受苦是自己作死的缘故,如今看来,她这些亲戚,也没比自家那些人好多少。
“她……她去做妾我也很难过,可事是她惹出来的,她不去救,景乾就要死,那是她该的,可进了忠义侯府,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喜欢秦承颂,那是我们全家的仇人啊,她怎么能够爱上仇人,怎么能够!”顾谨言痛心道。
“那她该如何?每天把秦承颂当仇人,最好伺机刺杀,然后自尽,如此才合你们的心意对吗?”程明秀好笑道:“她不过就是逃了婚而已,逃婚是死罪吗?为了救你的儿子,你的孙子,她放弃清白,放弃尊严,舔脸苟活,就算她连累了你们,豁出命去救陈景乾两次也够了。”
“顾默言你起来,你并不欠他们的。”程明秀将顾默言拉起:“以后……这些人但凡再施你半点恩,你便是饿死病死冻死,也千万莫要接受,他们这种人,施恩一文,你报以百文还不够,得拿命去还,这样的恩,你要不起。”
默言呆呆地被她拖着往外走,经过顾谨言时,忍不住往她手里塞药:“治伤寒的……”
顾谨言重重的一摔:“滚,我病死也不关你的事,再也不想看见你。”
小瓷瓶在地上滚了好几滚,没破,盖摔开了,棕色药丸散落一地,默言呆怔了怔秒,挣脱开程明秀,一颗一颗将药丸捡起,装入瓶中,顾谨言又是一脚踢去:“就是你气死了爹,害死了娘,还想为自己脱罪,把过错全怪到二伯身上,爹娘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不孝女,阿枫他……他为何要救你回来?”
药瓶又被踹落,这次没幸免,终于摔得四分五裂,就如默言的心,碎裂成好几块,以前她还会用回忆,用往日的亲情,用对姐夫的感激与敬重来弥合,这一次,就算用上五零二胶,也再粘不回去了,碎了就是碎了。
“姐,日子就在年前,本想着在陈家出嫁的,想来你们都不欢迎,喜贴我就不送了,我走了。”她向谨言行了一礼,缓缓转身,大步离开。
程明秀追出来:“顾默言,想哭就哭出来。”
“默言,真的是你?”陈老太太急匆匆迎面而来,默言脸上两道掌痕清晰可见,叹气道:“还是来晚了,你姐打你了?”
默言行了一礼:“给老太太请安。”
陈老太太拉起默言:“谨言是一根筋,以前也是个极聪慧的孩子,自从你姐夫死后,她太过自苦,又自怨,性情大变,你们是血肉至亲,千万莫同她计较。”
默言点头,陈老太太又问起赐婚的事:“……那是好事,你也总算熬出头了,能成为三品诰命,你爹娘泉下有知,也该安息了,好孩子,莫要再背思想包袱,我知道很多事情并不是你的错,阿枫是战死的,也不怪秦承颂,他若本事高强,就能够护好自己好生回来,学艺不精战死沙场,哪能怪旁人,再说了,精忠报国死得其所,她们就是没想明白。”
默言心中大慰,又施一礼:“多谢老太太。”
“日子定了,记得给老太婆下喜贴,她们不去,我同景乾去。”
默言大喜,谢过。
陈府大门口,默言扶着程明秀上了马车。
“这陈国公府难怪衰落得这么快,都是这些个糊涂混账东西,好在陈老太太还算精明,不然,怕是早落魄了。”
默言道:“陈老太太很明事理,若不是她掌着陈国公府的舵,陈家早就凋敝得不成样子了。”
“你不生气吗?都不听你解释就指责打骂你。”
默言摇头:“有什么能好生气的,生气又不能让她们改变想法。”
“小姨,真是你。”马车在半路被拦住,掀开帘子,景乾青春又略带稚气的脸出现在眼前:“我追得好苦,还好赶上了。”
默言忙让他上来,景乾看了眼程明秀,面色微窘。
“程姑娘不是外人,上来吧。”
可马车并不宽敞,几个月不见,景乾竟一下子蹿高了两寸有余,正值少年,确实不好意思坐在女眷中间。
“前面是绸缎铺,我去挑两匹料子。”程明秀笑着跳下马车。
景乾这才跳上马车,见默言脸上的伤痕内疚道:“小姨,你莫怪我娘,她病了,病得很重。”
默言道:“我瞧她那样子确实很不好,我的药她又不肯吃。”
“我娘她失眠,多梦,常常整夜整夜不睡觉呆呆地望着窗外,脾气也暴燥很多,动不动就哭,摔东西,有时还会……自残。”
默言心一紧:“她这样子有多久了?”
“从你去了忠义侯府开始,都是我不好,我害娘担心,又害了小姨,还好秦承颂是个仗义的,没有亏待小姨,你能嫁给他,我也很高兴。”
仿佛一夜之间,景乾长大了,懂事了。
默言眼眶微湿:“你能这么想,小姨很高兴,最近可有好好读书?”
“我不想读书考功名,可娘非逼我,还让我去岳山书院,怎么办啊,我一看见书就犯困。”景乾拉着默言的手摇晃,一如从前默言还在陈国公府的时候。
“你喜欢习武,将来想上战场建功立业?”默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