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还有别的法子吗?救不了她,更改变不了她的命运,至少让张贵人死得稍稍安心吧。
张贵妃却急急摇头,嘴巴张张合合,默言凑耳过去,才听她道:“求……求你,送他……出宫。”
送出宫?什么意思?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把皇子偷出宫去?
张贵人将她的手攥得更紧,指甲掐进了默言的皮肉,将死之人力气很大,默言吃痛却挣不脱。
又不能骗她,只好道:“我……我想法子,娘娘放心吧,小皇子他……会一生无忧地长大的。”
张贵人的胴孔渐散,终于松开了默言的手腕,双目圆睁,默言探了探她的鼻息,已经气绝,叹口气抬手合上她的眼睛。
默言正洗手,就听外头太监高呼:“贵妃娘娘驾到。”
心头一惊,来得好快。
回头四顾,真想找个小门偷逃出去才好。
宫女们拉着她往外去,齐齐跪下。
淑妃与荣妃也出殿相迎,半跪行礼。
“平身吧。”萧贵妃一身华服仪仗整齐,眼尾微微上挑的凤眸淡淡地扫寻一遍:“张贵人呢?”
“回娘娘,张贵人她……没了。”偏殿的宫女颤声回道。
“没了?”贵妃点点头,似乎很理所当然,张贵人本就该难产而死。
“那孩子呢?”
淑妃和荣妃都看向那宫女。
宫女一时哑口,眼神犹豫不定。
偏此时殿内传出啼哭声。
萧贵妃一脸讶然,往主殿走去。
荣妃与淑妃紧张地跟在后面,尤其荣妃,差点越过贵妃起跑,只想先她一步抱着那孩子才好。
“不是说难产么?孩子倒生下来了,还是活的?”萧贵妃一面走一面道。
淑妃:“是……是啊,这孩子……命大,本来憋得久了就算能出世也是个死的呢。”
萧贵妃来得突然,淑妃当时正抱着孩子喂清水,闻禀放下孩子就出来迎驾了,这会子孩子就在软榻上。
进了殿,荣妃再也忍不住,几步跑过去抱起孩子。
她瞪大眼睛一脸戒备地望着萧贵妃。
“是男是女?”贵妃问。
“位皇子。”淑妃道。
“皇子?”贵妃嘲讽道:“若是个女儿还好办,留在宫里也多份热闹,偏是个儿子。”
荣妃一听更紧张,抱着孩子跪下:“贵妃娘娘,他……也是一条命……”
萧贵妃冷冷道:“荣妃妹妹向来乖巧懂事,今日是怎么了?想与本宫作对吗?”
“妾不敢。”荣妃道:“可妾与这孩子有缘,想……”
“想养着他?荣妃,你觉得自己有这个福分吗?”贵妃冷笑道。
“为何没有?妾也是皇上的妃子,这一世,妾不指望能得圣宠也不指望能诞下龙子,留下这孩子也只是想有个依托,贵妃不喜欢他,就别当他是个孩子,只当妾宫里多了条小猫小狗,妾保证他这一世,是断不会对皇位有任何期望的。”
话说到这份上,算是将贵妃所有的顾虑都打消。
萧贵妃定定地望着荣妃。
印象中的荣妃懒散单纯,从不争宠,也不与人纷争,在皇帝跟前也是淡淡的,她能得妃位,完全是有个能干又深得圣心的弟弟,以往贵妃从未将她看作对手,也算是相安无事,而今天,很明显,这孩子能安然出生,没有胎死腹中,应该是荣妃的功劳,只是……
贵妃美眸巡察了一遍,终于看见衣襟上血迹斑斑的默言。
“顾氏!”
默言已经将头低得够下了,就是想减少存在感,这样贵妃还能看见自己……
只好走出跪在贵妃跟前。
“本宫没料到,你还有接生的本事。”贵妃道。
“民妇只是……”
“是妾命令她的。”荣妃忙道。
“这孩子你要养就养着吧。”贵妃道。
荣妃和淑妃大感意外,以为自己听错了。
“本宫又不是大奸大恶之人,诚如妹妹所说,这孩子也是一条命,妹妹久居深宫无子也是寂寞,就留这孩子做个伴吧。”萧贵妃又恢复了慵懒娇弱无力的神情,笑容极为亲切。
荣妃大喜,忙谢恩。
“本妃也向妹妹讨个恩典。”萧贵妃微笑道。
荣妃忙道:“不敢不敢,娘娘尽管吩咐。”
贵妃指着默言道:“本宫瞧这顾氏面善,翊坤宫又缺女医,今日起,就让她在翊坤宫当差吧,本宫知道她是阿颂的人,不过阿颂自小就听你这个姐姐的,这点人情,妹妹应该不会舍不得吧。”
默言如遭雷轰!
荣妃当面顶撞她要留下孩子,只差没撕破面皮,萧贵妃在宫中向来说一不二,今日颜面扫地只看好恨,但她到底顾及秦承颂,不能将荣妃如何,便拿默言开刀。
若默言是秦承颂正妻,她还真不能留,但一个妾,还是个没名分的妾,妾同奴,萧贵妃开了口,荣妃也不好拒绝。
“娘娘……”荣妃歉疚地看了眼默言,垂眸道:“臣妾谨遵贵妃娘娘之命。”
萧贵妃冷冷扫了她手中的婴儿一眼,扭身往回走。
默言感觉脚板被强力胶粘住,怎么也提不起来。
进宫前秦承颂就叮嘱过,少言少语少动,少管闲事。
看吧,辛辛苦苦救了一条性命,到头来,要拿自己的命去填。
贵妃回头:“顾氏,还不走想本宫拿轿子抬你?”
荣妃:“默言,对不住。”
你是有子万事足了。
默言无力地笑了笑,算了,她也身不由己,能救下这孩子已经够勇敢了。
向荣妃和淑妃福了一福,慢腾腾地往前走,越过荣妃时,听她道:“你放心,阿颂不会让你吃亏的。”
秦承颂再能奈,敢在宫里撒野,公然对抗萧贵妃?
早知道重生命这么苦,应该在前世多去庙里烧几回香的,过路的菩萨也得点香火,随手救一救息这个苦命的小女人。
脑中冒出无数个自救和逃走的念头,没一个能过关的,首要的是保住小命。
想不出法子就生出怨怼,秦承颂,本姑娘前世跟你有仇吗?你堂堂都抚司都抚,想什么样的女人没有?那么大一砣肉坯子,心胸咋这么狭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