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在营地,也没那么多讲究。
晓安把家里带来的骨汤,倒进小铁锅,放在班房的炉子上烧开,然后下了羊肉煮熟。
邹桓手脚麻利的烧了炭盆,把炭盆放到桌子中间,再把铁锅架在炭盆上。
一边吃肉,一边烫青菜蘑菇,再来一些肉丸鱼丸。
众人都端了一碗酱料,一边捞一边吃。
整个屋子都是热气腾腾,香味扑鼻。
徐强和赵山高吃的满头大汗,连连喊着好吃。
“这东西也太好吃了,冬天就该这么吃!”
“就是,就算冻透了,吃一顿都能立刻缓过来。”
最后羊肉和青菜都吃没了,两人还有些意犹未尽,晓安就在汤里又下了一些干面条。
这两人捞了一大碗,西里呼噜吃完,才心满意足的放下筷子。
屋子外,兵卒嗅到香味,忍不住偷偷咽口水,问向亲兵们。
“先生他们这是吃的什么,闻着也太香了。”
周大泉哈哈笑道,“这叫火锅,就是肉汤里煮了羊肉和青菜之类,沾着酱料吃,特别好吃。最后剩下的汤,泡上米饭,或馒头,真是香掉舌头。”
“你们也吃过?”
“当然吃过,我们跟着先生来回跑的第四天吧,回去的有些晚了,姑娘说我们受了冻,怕染风寒,就让灶间给我们准备的火锅。吃完躺在被窝里,那滋味,真是给个神仙都不换。”
“咱俩换换,我去给简先生当亲兵吧。”
“就是,我弓马比你好多了,来,咱俩比划一下。”
众人闹成一团,其实都在玩笑,简先生是个大方的,只要在丁字号里,好好干活,肯定不会被亏待。
一晃就是三日,晓安天天跟着爹爹来上差事。
每日第一件事就是去给母马换药,喂白菜,喂泉水。
偶尔也跑去赵山高那里,看看小马驹们。
相比成年战马,小马驹们更活泼,每次得了好吃的白菜或者萝卜,就高兴的活蹦乱跳,特别可爱。
以至于晓安偏心,从家里带来的好东西,往小马驹这边送的越来越多。
但这也不耽误母马的恢复,这一日拆去夹板和布条,母马欢快的在外边空地上小跑,显见是好的彻彻底底。
徐强高兴坏了,不只是不用受罚了,更是因为挽救回一匹好马。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子,一定要送给晓安做谢礼。
晓安推辞不过就望向爹爹,简韦成点头示意她收了。
“看看是什么好东西,你徐伯伯怕是荷包都掏空了。”
晓安打开盒子一看,居然是一对儿银镯子,很适合小姑娘的款式,在银楼怕是要五六两才能买下来。
而马监的饷银,一月才五两而已。
徐强这是不吃不喝,把银子都拿出来买谢礼了。
果然,她开口道谢,徐强就笑哈哈摆手,“妞妞喜欢就行,不过以后中午再给你爹带饭,能不能给伯伯也带一口。伯伯可没银子吃饭了!”
赵山高拍了他一把,“你这伯伯当的,可是够丢人的。”
晓安乖巧笑道,“伯伯不给我买镯子,也可以天天来吃饭。正好我以后不能经常来了,还怕爹爹一个人吃饭无趣呢。”
“听听,听听!这闺女多好,我怎么就不能生一个?下个月发了饷银,我一定要攒起来,到时候娶个媳妇,生她五六个闺女!”
徐强恨不得把晓安偷家里去养着,羡慕的眼神,让简韦成赶紧把闺女藏到身后。
众人都是忍不住哈哈笑,旁边号子的马监,听说徐强这的母马治好了,也跑来看热闹,很是惊奇,看向简韦成的目光更是热切。
这是打定主意要同简韦成交好,以后若是也有马匹受伤,这就是救命的菩萨啊。
中午照旧还是在丁字号吃饭,简单熬了一锅蔬菜粥,热了家里带的肉包子。
晓安趁着赵山高闲着无事,就上前问道。
“徐伯伯,你那里的小马驹好像很冷,为什么不给马厩扣棚子,让小马驹们住的暖合一些啊?”
“你说这个啊,”赵山高很是耐心,解释道,“这是为了让战马从小就养成耐寒的本事,否则咱们北地寒冷,娇惯的战马冷不得,真是有事拉出去跑不动,就耽误大事了。”
晓安听得心里真想叹气,试探说道。
“徐伯伯,小马驹也像小孩子一样,从小要吃饱穿暖才能长的好,长得高。若是天天挨冻,吃的饭长的力气,都去对抗寒冷了,还怎么长高?甚至不小心生病就死掉了,根本都没有长大机会啊。”
赵山高听得怔愣,想了想就道,“应该不会吧,草原上的野马群里,多少小马驹子出生就在雪地里奔跑,不是一样长大,跑的飞快?”
“可我们的马驹子不是野马啊,只是战马生的,体力和耐力都不如野马。怎么能像野马驹子一样养?
而且野马驹子出生就在雪地里,也是没办法,没有更好的地方长大啊。兴许十个马驹子只有一个能活下来,大家都只见到那个活下来的跑得飞快,都没看到那死去的九个。”
晓安尽量把道理说的浅显,就好似真是小娃娃在好奇发问,而不是开口指点。
“还有,我们戍边军不是缺战马吗,活下来的马才能上战场啊。一百匹跑得有些慢的马,和一匹跑得快的宝马,两军对战的时候,伯伯会选哪个呢?”
赵山高听得张口结舌,脑子好似被人重重敲了好几锤子。
他养马驹这么多年,总是想养出像草原马一样,跑得快又彪悍的,却没想过,戍边军的战马都是杂交出来的,怎么也不可能当真像纯种草原马一样彪悍。
而且戍边军缺马,多繁育,多保证存活,才是重点。
这么多年,他难道一直努力错了方向?
简韦成生怕赵山高被打击太厉害,给闺女使了个眼色。
晓安赶紧跑去炉子边烤地瓜和栗子去了,留下简韦成笑道。
“赵兄别把小孩子的话当真,我小孩子心软,怕是看了马驹们冷的厉害,才冒出这么多想法。你养马驹多年,用不到她一个小孩子指手画脚。”
“不,不,简先生,妞妞这话真是让我醍醐灌顶,我一直居然都做错了!”
赵山高恨不得给自己几巴掌,既有后悔,又有醒悟的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