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主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儿,眉眼间有些愁苦。
不想同简韦成一照面儿,两人居然还认识。
“哎呀,王员外,这是您家的院子吗?
这可真是巧了!”
王老头儿也是惊讶,笑道。
“简先生要买院子?
早知道我还寻什么买主,直接到你铺子问一声就好了。”
那中人生怕被甩开,赶紧上前寒暄。
“和气生财,既然你们两方都认识,这买卖就更好谈了。”
王老头儿笑了笑,带头在前后院子溜达。
这院子的地点很是特别,前门对着大片的棚户区和大杂院,后边不远就是城防北营。
附近住的是军属军户,有打铁的,有养马的,有做军衣军被的,简直是个大杂烩街区。
李师傅先前在北营养马,对这里很熟悉,难得夸赞一句。
“这里别看人多,没什么人敢捣乱。”
“对,对,这位师傅是个明白人。
这里挨近北营,住的又是军户,哪个小贼敢来这里,简直是不要命了。”
中人赶紧接过话茬儿,前边王老头儿同简韦成也在说话。
“简先生也知道,我家小子…没了,白发人送黑发人。
我们老两口这心里不好受,看哪里都像儿子还在。
儿媳虽然是个孝顺的,但还年轻,我们劝她再走一步。
剩下一个小孙子,总要读书,要长大。
所以,家里商量把这院子卖了,以后慢慢再打算。”
简韦成眼神一闪,劝道,“员外节哀,还有孩子在,日子总能慢慢过起来。
过几日得闲,我去寻员外喝茶。
我如今就读的学院就是个不错的,员外可以考虑一下。”
王员外会意,就点了点头。
晓安里里外外跑了好几圈儿,对这院子很是满意。
至于因为什么满意,在这里不能细说。
她只是跑去抱了爹爹的胳膊,偷偷掐了两下。
简韦成就同中人和王员外笑道,“不瞒二位,我想买这院子是为了安顿山里的猎户村人。
你们也应该听说去年的屠村惨事了,谁也猜不准蛮人什么时候再来。
城里有个院子落脚儿,心里总是能踏实几分。”
“简先生高义,”王老头儿听得连连的点头。
平日没少听说简家事,如今亲眼看到,更是感慨。
“这世上多重利之人,简先生这般事事为猎村乡亲考虑的,实在太难得了。”
众人不管相信与否,也是恭维不断。
王老头儿想了想,“这院子,我原本要价三百两。
既然简先生要买,我也给个实在的价格,二百六十两,如何?”
简韦成拱手道谢,“那我也不同员外客套了。
远亲不如近邻,以后员外有什么需要帮忙,只管到铺子喊一声。”
买卖双方如此和气,自然是皆大欢喜。
当即就随着中人去了府衙,改了房契,落在了晓安的名下。
王员外和中人都是惊讶,没想到简韦成会这么简单把院子给闺女。
以后闺女嫁了,这院子岂不是成了旁人家的。
但他们都是外人,心里奇怪也不好多问。
最后,二百六十两银票给了王老头儿。
又给了中人十两银子的润手儿,这买卖就是成了。
回去的马车上,就多了一个王老头儿。
人老成精,没了中人妨碍,他直接邀请简韦成到他的农庄坐坐。
于是,马车直接赶到了王家。
王老太太因为伤心儿子没了,哭得眼睛有些不好。
同众人说了两句,她就扯着小孙子回屋去了,而儿媳妇根本就没出来。
王老头儿也没拐弯抹角,开门见山。
“简先生,我原本是打算卖了城里院子,就要寻人再接手这个农庄。
没想到咱们缘分深厚,倒是在城里碰到了。
我们老两口想早些带孙子回老家去投奔侄儿。
但这份家业经营了几十年,着实舍不得。
若是能落到先生这样的好人家手里,我们想起来,心里也能好受一些。”
都是聪明人,简韦成也不愿意隐瞒。
“员外看的不错,我们家里是想再多置办一些田地。
您这农庄就挨着三里镇,无论是离得我们家,铺子,还是三亩口粮地都很近,这是上上之选。
就是不知道,员外这农庄有多少地,多少佃户?”
“我这农庄不大,总共九十二亩地。
其中上等田正好五十亩,二等田三十亩,其余十二亩是河滩沙土地。
另外靠近山脚下还有个二亩的小水塘。
我家这院子前后三进,盖了不到十年,用料都是好的。
外边住的佃户是八家,他们的房子也是我们家里盖的。
他们种地就住着,不种地就要搬走,没签过什么契书,不是家里奴仆。”
王员外说起他“打下的江山”,满满都是骄傲和不舍,但说起价格就添了几分心虚。
“我是打算把这庄园作价九百两,当然也不是不能谈。”
简韦成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只说回家商量一下。
王员外一听这话,就带了简韦成父女在庄园内外溜达了一圈儿。
其实,先前晓安可是没少远远看过这个农庄,毕竟这里正对着铺子后院儿。
偶尔发呆,她就畅想过,若是家里有个这样庄园如何。
不想,如今居然就要心想事成了…
不得不说,王家是正经过日子人,田地伺候的干净,
就是庄园里,街路宽敞,没有牲畜粪便处处。
佃户们见到来人也没有指点观望,很是规矩。
显见王员外是真用了心,若不是突然没了儿子,这样的家园是怎么都不会放弃的。
回去的路上,晓安想起先前卖房子的田家老两口,也是去投奔儿子。
可见儿子在这个世界的人心中,几乎是支柱一样的存在。
她忍不住握了爹爹的手,一眼又一眼打量。
“怎么了,你那小脑袋瓜里,又琢磨什么呢?”
简韦成揉揉闺女的头发,笑的宠溺。
晓安犹豫了一下,就问道。
“爹,你还不到三十岁,就不想再生个儿子吗?”
不想简韦成却突然变了脸色,蹲身同闺女平视。
“妞妞,你跟爹说,是听见谁说难听的话了吗?”
“没有,没有!”晓安赶紧摆手。
“爹,我就是觉得旁人家里都有儿子撑门户。
你只有我一个女儿…”
“傻丫头!”简韦成松了一口气,重新牵着女儿往家走。
“不管儿子女儿,孝顺就好。
难道你以后成亲了,就不给爹养老了?
再说,邹桓这孩子不错,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也会给爹爹养老。”